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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任侠_绪慈【完结】(63)

  成亲当日,一大早小阙就被拉去换喜服。为他穿衣的是不认识的婆婆,小阙只是木头一般任人摆弄,神色憔悴、眼眶下也有些黑,但他却记得一句话,昴星说只要到了今晚拜堂之时柳长月就会来找他,单凭这一点,无论那些人要他gān什么,他都肯做。

  穿衣服时有个婆婆纳闷地抹了抹小阙的脖子,说道:「这里怎么红红的?」

  另一个婆婆凑过来看了一下,猜测:「蚊子咬的吧!」

  第三个婆婆也看了,笑说:「这蚊子还真大只,红得像血一样。赶紧,王妈,拿点糙药膏给小主子擦擦。」

  小阙听不见她们说些什么,他心中如今只想着一个人。想着晚上就能见到面,想着他要对那人道歉,然后用力搂住那个人的腰,就算对方再讨厌他,他也不要离开他。

  接着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戴着大红色的帽子,身上还结了个大红色的喜球,先被带到宗庙里拜祭,等祭祀念完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祭辞之后,他又被推上轿子,依照蓬莱镇的传统礼俗,让人扛着游街一大圈,等每条街都走过了,也已经接近傍晚,那时那些人才把他送回昴星家里,而他直接走进了昴星房里。

  屋内,昴星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她身上已经穿好了新娘服,和他一样红通通的颜色,而凤冠则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小阙一进门,就往自己的榻上坐,闷声不吭的。

  昴星问道:「回来啦,被扛着游街挺稀奇的吧!」

  小阙好一阵子才说:「像卖艺的猴子一样任人参观,还有一堆人朝着我扔花。」

  昴星说:「那是代表好兆头的意思,镇民们喜欢你,祝贺你新婚,才会对你扔花。」

  小阙又说:「可有一个人朝我扔烂掉的菜叶和枣子。」

  昴星苦笑:「许凌?」

  小阙把怀里的枣子拿出来,就着喜服擦了擦,枣子是好的,于是小阙「哢嚓、哢嚓」几声,把枣子给啃了。

  这时昴星那里传来的一阵苍老的妇人声音,温和而淡然地说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筍尽标齐。」

  接着又轻声说道:「主子,戴凤冠吧!」

  「嗯。」昴星回应了一声。

  待里头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小阙还在发呆,突然间一双苍老而布满皱纹的手伸到小阙眼前,手中拿着个拇指大小的铁葫芦说道:

  「小主子,福婆婆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的,这算是婆婆的一点心意。婆婆家的男人为了镇上安危,都去中原了,你以后倘若遇上什么麻烦,拿着这个,到有葫芦印记的店铺里头,他们都会帮你。」

  小阙抿着嘴,本不想收。但福婆婆拉出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扳开,把铁葫芦放到了他掌心的印记上头。

  福婆婆摸摸小阙的额头,说道:「婆婆看你的样貌,是个有福气的人,你为人厚道,又有慈悲心肠,将来无论遇上什么困难,终究会迎刃而解。不要担心,你对那人有几分好,那人总会知道,婆婆想你放开心qíng,别这般苦了自己。」

  小阙愣愣看着福婆婆,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没有。

  福婆婆和蔼地摸摸他的头,这才离开新房。

  之后没多久,昴星便从里头滑着轮椅出来。她脸上妆容jīng致,眼眸弯弯带着笑,膝上放着一条红盖头,对着小阙说:

  「过来吧,替姐姐将这条巾子盖上。」

  +++++

  婚宴是在昴星家的大厅举行,当小阙推着昴星进到厅里时,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红迎面而来,红得几乎令他窒息。

  厅里人声鼎沸,八大长老聚齐,而方才替昴星梳发的福婆婆则坐在主位上闲适地喝着茶等新人到来。

  小阙与昴星一出现,厅里先是一阵安静,而后轰的一声恭贺声传了开来,小阙耳边嗡嗡作响,听着这里一句「百年好合」、那里一句「子孙满堂」,可每字每句,都无法让小阙欢喜到心里。

  直到礼官发话喊道:「吉时将至,请各位大人入座,主子与小主子该来拜堂啰——」

  那声调逗趣非常,惹得众人当下哄堂大笑。

  然而除了小阙,还是有一个笑不出来的,那就是方升任八大长老之一,昴星曾经的守卫——许凌。

  因为小阙一直呆在门口没动,这时便有一群婢女上前来,将小阙和昴星推着往前走。

  等走到福婆婆面前时,福婆婆笑着点了个头,示意礼官可以开始了,然而小阙却yù往后望去,望着大红婚宴外那一片黑濛濛的夜,望着那片幽暗的颜色,寻找着姐姐承诺过会出现的人。

  第一声,礼官高喊着:「一拜天地——」

  或许是夜色太暗了,那个人有来,但是他看不见。

  他被人压下了头,朝外弯下了腰。

  接着第二声,「二拜高堂——」

  福婆婆是镇上辈分最高的老人家,也曾经照顾过小时候的昴星,昴星父母早亡,于是这高堂之位便由福婆婆来坐。

  但这时小阙还是望着门外,二拜都喊了,他仍动也不动地,期待着一点希望出现。

  后头的婢女要将他拉回来,他怎么都不肯转身。

  小阙的模样当下就引起了众人议论纷纷,长老们窃窃私语着,说道哪有新郎官要成亲却一点喜色也没有,第一拜不但是主子的婢女们押着才低头,第二拜更直接拂了主子的面子,连回过身来都不肯。

  见小阙这样,长老与宾客中有些人皱眉、有些人不解,更有些人直接感到愤怒。

  这外来的小子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主子身上,这番模样,等于是侮rǔ了蓬莱镇上所有人。

  小阙呆呆地看着屋外,先轻轻喊了一声:「柳大哥……」

  接着愣愣等了一会儿,又喊了声:「柳大哥,你来了没有,你来找小阙了没有?」

  这第二回的声音大了些,直接传进了许凌耳里。

  许凌整个人怒火中烧,他是知道小阙和那柳长月感qíng不寻常的,但既然要和主子成亲了,怎么胆敢在婚宴之上无视对他喜爱有加的主子,喊着别人的名字。

  更何况那人还是个男人、男人!

  「宴阙,你简直不是个东西!主子心都给了你,你却在拜堂之时喊别人的名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主子!」许凌愤怒地拔出了剑,凌厉地往小阙刺去。

  小阙身旁的婢女大声尖叫后四散开来,厅里瞬时混乱起来,长老之中有人喊着:「许凌你好大的胆子,快住手!」

  然而即使身边再乱,小阙耳边仍是只有乱哄哄的嗡嗡声。他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心里只盘据着一件事,柳长月没有出现。

  小阙正恍惚着,所以当他被许凌一剑刺穿肩膀时,他见着从后头透出的剑尖,看那剑尖带着的血缓缓往下滴,他还想着怎么了?是什么东西?一把穿肩而过的剑?他受伤了?

  从来他受伤时,柳长月都会在他身边,他的伤口都是柳长月替他包扎,他吃的药也都是柳长月喂的。

  但这时候为什么他的柳大哥会不在了,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惹得柳大哥伤心,柳大哥才不肯理会他了。

  「许凌!」后头传来昴星尖锐的叫声。昴星从来没想过以许凌的功夫会伤到小阙,也许,一切都是她算错了。

  小阙向前走了一步,那定在当场的剑便从他的肩膀处离开。

  他缓缓转向许凌,先看了许凌一眼,认清楚了这个人是谁,而后开口道:「混蛋。」

  许凌顿时大怒。「你才是混蛋!仗着主子喜欢你,就为所yù为,先是侮rǔ了主子的清白,又连拜堂也想着别人,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削了主子的面子,让主子以后怎么做人!?宴阙,你只是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野种,身世不明、父母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爹娘才养得出你这装着一副无辜样,用这模样欺骗世人的家伙,叫你杂种都是高估你了!」

  「我不是杂种,你别乱骂人!」小阙牙关颤抖了起来,他向来很少生气,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许凌从来看不起他,现下又用不堪入耳的言语骂他,令他气得胸口又疼了。

  小阙说:「我只是失了记忆,才把我爹我娘忘记了。你侮rǔ我可以,但是不许说我爹娘一句坏话,有事就冲着我宴阙一个人来,骂人爹娘的你,才是杂种!」

  气氛紧绷了起来,连从未见过小阙发怒的昴星也愣了。

  许凌一听见小阙骂开来,朝着小阙就是一声咆哮。

  小阙却是直接弹起了左手上的赤焰剑,一招挥去,削铁如泥的宝剑在瞬间直接就断了许凌手中的那把剑。

  一旁的长老都惊呆了,喊着:「哪个人快来啊,快阻止那小子,别让他伤了许长老!」

  另一头又有人喊着:「外来的家伙野蛮、不知进退,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日后倘若你伤了主子,我们哪有颜面去见先武陵王!」

  几名青年男子朝着小阙围攻了过来,加上许凌继续用不堪的词语rǔ骂小阙,小阙整颗头像是要炸开一样,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也越揪越紧,接下来的一瞬间经脉中的真气像是脱缰野马炸了开来,可怕的力道冲撞到令他几乎神智恍惚,更使得他执剑的手不停发抖。

  青年们毫不留qíng地朝着小阙挥剑,对于这个外人来说,自幼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许凌才是他们的领头人。而许凌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加上之前许多人都因这新郎官一上岸便被押入牢里,出来时又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因而令他们被主子罚得很重。

  这些人找到了机会,没有一个不想在小阙身上将这笔账讨回来,所以原本只有五、六个人执剑与小阙打杀,许凌换了一把剑加进其中后,更是攻势凌厉,剑法一致排开,完全不顾昴星就在当场,只想在这一刻,将这人的xing命留在婚宴中,让他永远没办法再有机会蛊惑主子,让他永远再无法如此嚣张。

  十多个人、十多把兵器、毫不犹豫的杀招,让小阙身上染满鲜血,但却没有人出面为他说一句话。

  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随着许凌的rǔ骂声全浮了上来,肌肤上虽然流着血,但完全感觉不到痛,只有身体内的经脉被极阳真气猛烈地冲击着,令他疼得直想缩成一团。

  小阙觉得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一人而已,再没人关心他、再没人在他受伤时心疼他,偏偏他又不能不回击。可如果不打掉那些剑,如果不打伤那些人,那他的xing命就得留在此处,没有出去的机会。

  体内的骚动随着烦乱痛苦的思绪更加沸腾,渐渐地小阙变得无法思考,只能对迎面而来的剑式予以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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