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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_伊人睽睽【完结+番外】(73)

  江照白问,“王妃怎么看出来我的心思的?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公子提点的?”

  闻姝答,“我夫君随口跟我说的。”

  江照白明白了,原来是宁王殿下。

  他笑了笑,解释给闻姝听。他初初当着闻蝉的面,与李信说那些话,确实有试探闻蝉的意思。他想通过试探闻蝉,从而试探闻家的看法。但是很可惜,闻蝉什么都不懂,根本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他觉得这个女孩儿太gān净了,眉目间朦朦胧胧左右纠结的小样儿又傻又可爱,他便不忍心再试她了。

  反正他再试,她也听不懂,还可能得罪了李信。

  少年李信不在意他略微试探闻蝉,但他要是对闻蝉存了利用之心,李信肯定不会坐得那么稳。

  李信同样年少,xing子未定。他比较聪明,听得懂江三郎的话。但他又因为年少,很容易冲动行事。江三郎不想试验少年的利爪有多狠。

  一白身青年,一高贵王妃,二人坐在院中,于深夜大雪中随意聊着这些事,一直到马车回来,王妃告辞。

  而在李家,闻蝉回去后,恹恹地直接洗漱后睡了。她想着江三郎对她的拒绝,想着他说自己太小的话,她却不懂自己哪里小了。喜欢过的人也许日后再不会相见,再不会喜欢了。十四五岁大的女孩儿心中怅然,揪成一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她甚至还萌生了一腔后悔之意,是不是她不问清楚,她和江三郎,就还有可能呢……

  这一切,都是太烦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闻蝉忽从梦中惊醒。并没有做什么噩梦,而是突然的就醒过来了。她起身,坐在chuáng帐中发了半天呆,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闻蝉起身下了chuáng,赤足踩过温暖的氆毯,在窗外雪光的映照下,走到了窗边。

  她迟疑一下,推开了窗,看到窗外的腊梅。

  雪簌簌下着,却已经小了很多。窗前的这棵腊梅,开得比之前更加浓艳了。万白之中一点红,就开在闻蝉的眼前。她被冷风一chuī,心中惆怅被chuī散了些,欢喜地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雪。

  又探着窗,想去拂开梅树上的雪花。

  万籁俱寂,万物俱眠,只她一人清醒。这般感觉,何等……

  夜雪凉寒中,忽然响起少年的声音,“做噩梦了?”

  闻蝉于寂静中陡然被这个声音惊着,身子一抖,探身去够树的身子,差点从窗口栽下去。幸亏她学过舞,腰肢柔软,又紧紧抓住了窗子,才没有丢脸地摔出去。

  然后熟悉的恶劣笑声响起,“这你都能摔倒?知知,你胆子越来越小了啊。”

  ……呸!

  她胆子越来越小,都被他吓小的!

  时不时在她悠悠闲闲的时候冒出来吓她一跳,她得因为他折多少寿啊!

  闻蝉恨恨想到,然后趴在窗上左顾右盼,没看到李信的身影啊。她又惊悚转身,看自己后面那个黑漆漆的屋子,李信不会在她睡觉时藏在她屋里吧?

  少年哈哈哈笑起来,被她逗乐了。

  闻蝉此时已经冷静,听到笑声传来的方向,愣了一下后,转身跑向chuáng帐。她匆匆披了厚厚的足以将中衣遮挡住的鹤氅,穿了鞋,蹑手蹑脚地开门,跑出了屋子。她小心翼翼地不去惊动外头过夜的侍女们,跑出了屋子,往外多跑几步,然后转身仰头。

  李信坐在她屋上的房檐上,正笑着看她。

  他屈腿漫坐于房檐上的白雪中,散漫而潇洒。寒风猎猎,细雪飘飞,他于雪中坐了很久,发上、眉眼上、肩上,尽是一层雪。他坐在深夜高处,寂静而沉默,像王者一般,需要闻蝉仰头看他。

  闻蝉仰着头看他,小声问他,“你大晚上不睡觉,坐这里gān什么?”

  少年漫不经心答,“心qíng不好,散散心。”

  于是就散到她屋顶来了。

  闻蝉发现,李信特别喜欢坐得高高的。他整天不是在树上,就是在墙上,再要不就是屋顶上。那里跟他家似的,他一点都不喜欢平地。当他心qíng好时,他心qíng不好时,他都喜欢坐在高处,睥睨四野。

  他总坐得那么高,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闻蝉抿下嘴,又想起李信说他心qíng不好。

  他心qíng不好,就坐在她屋顶房檐上了……他是多喜欢她啊,这时候都离她这么近。

  女孩儿心里有丝甜,被江三郎拒绝的心,有点得到安慰了。并且她跃跃yù试,平常讨厌李信,但这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没人陪她说话,就李信一人清醒无比。闻蝉想让他跟自己说说话,也许说出来,她就心qíng好了呢?

  没错,闻蝉也心qíng不好。

  闻蝉仰着脖子跟李信说话,说了半天后,心里不高兴:李信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她都在雪地上仰脖子养半天了,他都没有起身挪挪屁股、拉她坐上去的意思。他是不是就喜欢她仰视她啊?

  闻蝉往一排屋宇看去,看到自己房子边,两道墙之间的罅隙中有一快被雪埋了的梯子。她露出欢喜之意,跑向梯子,便要通过梯子上房顶。

  李信:“……”

  他真有些佩服闻蝉了。

  不想让她上来、想要她乖乖睡觉去,她偏偏不。

  李信担忧她能不能爬上梯子,半途会不会被吓着。他起身yù去看,他不知道闻蝉现在多勇敢。因为他就在旁边,闻蝉一点都不害怕。她觉得她要是摔下去了,李信肯定能拉住她。她豪qíng万丈地爬梯子,爬得顺利无比。李信心惊ròu跳还没跳完呢,女孩儿已经从雪下冒出头来,露出她妍丽无比的小脸来。

  眸子清亮,小脸粉白,长发胡乱用簪子一扎……她上了房顶,小心翼翼地踩过瓦片,往他这里走来,还笑嘻嘻的左顾右盼,“难怪你总喜欢往上面跑!这里风景真好,感觉好厉害,整个府都能看到了……”

  李信觉得闻蝉真了不起。

  她豪气起来,他都有点怵她了。

  就她这从来没自己爬高过的娇贵身子,平常走路走平地、不小心的话都能把她自己摔一跤,她还敢自力更生地爬这么高?不光爬这么高,踩着高高低低的瓦片,踩着蓬松的雪,她还兴高采烈地欣赏起风景了?

  她以为他是看风景啊?

  别摔了她!

  李信头皮发麻,赶紧起身,几步上前扶住闻蝉的手。正好她脚下一滑,有个摔倒意思,被少年当机立断一把拽住手腕往上拖送了一把。闻蝉还一无所觉,低头看看自己拖到地上的大氅,湿漉漉的,脏兮兮的。她皱下眉,“明天青竹又得追问我怎么把氅子踩脏了。”

  李信笑,“你真厉害。”

  闻蝉扭头看他,看他的笑容,颇为出自真心。但是他真心怎么真心得这么奇怪?

  闻蝉迷糊,“我哪里厉害了?”

  李信说,“爬梯子不厉害吗?爬房不厉害吗?东摇西摆地走房檐不厉害吗?知知,你可以的。”

  闻蝉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

  她说,“可是你在这里啊。”

  李信愣了下,看着她全然信任的眼睛。她相信他不会摔了她,相信得这么简单。

  李信心颤了一下,面上却笑,“武功不是万能的。你非要找死,我也救不过来。”

  闻蝉踢他一脚,被他笑着躲开。

  少年少女并肩,共同俯瞰这片墨白相间的天地。

  李信静坐不语,闻蝉嫌弃地看眼他那随意的坐姿后,自己规规矩矩地正要坐下,听李信闲闲道,“你知道吧,你要在这上面跪坐的话,摔下去我也拦不住你?”

  闻蝉说,“谁说我要跪坐了?我会不知道这个吗?!”

  她连忙悄悄换了坐姿,不敢像李信那么屈腿而坐,而是双腿并膝,两手抱膝而坐。

  李信心qíng仍不好,却在这一刹那,被她慌张的换坐姿、还要维持贵女风范的样子逗乐。他得忍着,才不笑出声,不然闻蝉又恼羞成怒……她恼羞成怒没关系,别一激动要打他,真把她自个儿给摔下去了。

  这房檐是斜向下的,就闻蝉那娇弱样,摔是多么的正常。

  少年少女并肩而坐,经方才闹的笑话后,半天无话。

  闻蝉捧着腮帮欣赏高处的风景。她也被李信威胁着爬过墙,上过楼,但以这种闲适的心qíng看风景,就没有了。她此时觉得高处的风光很好,其实可以坐得更高些。在这里往下看,看天间落雪,看银装素裹,看那一排排高高低低的房舍……

  李信沉默不语。

  闻蝉看一会儿,就觉得寂寞冷清了。

  李信不跟她说话,她就忍不住想跟他说话。她侧头看旁边少年冷漠的眉眼,当他面无表qíng的时候,有种戾气缠身,让他显得尖锐无比,充满攻击xing。当他不跟人玩笑的时候,他脸上写着“扰我者死”几个大字。

  闻蝉心口一抖,有点怕他这个样子……

  李信扭过脸,问,“怎么了?”

  他一跟她说话,眉眼下垂,专注地看着她。那种戾气就消失了。

  闻蝉qiáng迫自己忘了他刚才的样子,“我心qíng不好,你心qíng也不好,我们正好同病相怜,可以做个伴。”

  李信“嗯”了声,大约觉得她没什么问题,又扭过脸去想自己的事qíng了。闻蝉却不甘寂寞,推推他,“你为什么心qíng不好?你在想什么?有我能帮忙的吗?你别瞧不起我,我能帮的忙可多了。”

  李信说,“伤口疼,弯不下腰,动一下就痛,没法睡觉;你姑母的身体不好,jīng神也浑浑噩噩,我得想明天跟她说什么,做什么,怎么让她高兴点;会稽今年的雪下得太多了,看这样子,这场雪后,大概就有雪灾之患了。大部分流民会很快涌进会稽来,对官寺造成冲击。你姑父上折子给长安,那边一直没消息。我们猜皇帝炼丹炼得估计不想看折子了,朝中大臣各方势力各为其主,会稽这边的小事,很多人不放在心上。会稽得想办法收留这些流民,开仓救济。而且之后怎么接管,怎么让流民不闹事……都是很繁琐的事qíng。如果想接受这些流民的话,就得开始做准备了。”

  “我估计你姑父不想接受。开仓救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只想让会稽平安,不想接受别的地方逃来的人。我和江三郎得想办法说服他,我得想出对策,让他相信即使这些流民进了城,也不会对现有社会制度造成阻碍……”

  闻蝉听得目瞪口呆。

  她侧头看他,有些茫茫然。

  她觉得李信就是一个混混出身,他想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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