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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夜雨_狐悦【完结】(3)

  “日慕,这几日小侯爷那里过得如何?凤玉吟可有为难他?他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只怕受不了这些。我总担心他惹出事来,”

  “你放心,小侯爷那里有我盯着,出不了事。倒是你被困在这神宫之中,实在太过危险。今日那昏君只是有心rǔ你,万一他真的起了杀心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云日慕不自禁地从夕景华身后抱住他,仿佛只是一日未见他又瘦了不少,唯有身上那股淡淡墨香始终不绝。夕景华经这一夜折腾也是疲累不堪,便由着他抱着。云日慕满怀馨香,不由地心驰神dàng起来,他与夕景华独处的时间本就少得可怜,难得今日他如此乖顺,云日慕也不愿就此放手。可两人在窗边站了不一会儿就看见楼外不远处火光突起,那个方向似乎是……

  “是凤玉吟的书房!”

  夕景华了然地点点头,将云日慕抱着自己的手松开,径自往前走了几步,“是云家的人?”

  云日慕愕然一愣,赶忙摇头否认,“不,云家在大鹓根基尚不稳健,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凤玉吟亲政不久就急着削弱各位王爷在朝中的势力,我想大抵是有人坐不住想先下手为qiáng了。”

  夕景华闻言,思索了一阵,从袖中找出一枚印章来,塞进云日慕的手里,低声道,“明日我会想法子出宫一趟,你让小侯爷准备一下,我要见他。”

  ☆、试探

  霄阳宫。

  昨夜里凤玉吟又是一夜无眠。自夕景华的小楼回来,他原是要去御书房批阅当日的奏折,但是半路上偶想起兰贵妃还在chuáng上病着便折回来先去了沁兰宫,没想到自己的临时起意居然避过了一场大祸。

  纵火的逆贼在禁军赶到之时就已经服毒自尽。凤玉吟亲自去验的伤,这人的舌头被齐根拔去,看来是专门受训的杀手,而且他背后的主使者恐怕更有来头。

  这一夜霄阳宫里里外外,上至内侍总管,下至刚入宫的宫女太监全部收入天牢候审。大鹓国内谁都知道天牢是去不得的地方,所以旨意一颁下来,一些年岁稍长的宫人就当场自绝以免受牢狱之苦。

  自凤玉吟即位以来,虽然朝廷上党争激烈,暗波汹涌,但绝不至于明目张胆到对他这个皇帝下手。昨夜里一场大火似是又点起了凤玉吟勉qiáng压下的戾气,看来宫里是太平久了,有些是人不记得他当初是如何在阵前以上万敌首大祭军旗了。

  凤玉吟在心里发狠地想着白□□廷上几位依仗世袭爵位对他的决策大肆指摘的皇叔,他迟早要整治这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想到这里,凤玉吟手头一紧,生生把攥在手里的玉杯捏了个粉碎。碎片顿时扎入他的手心,宫人们一见他受伤,惊得直喊太医。凤玉吟被那些尖细的叫喊声扰得心头一阵烦闷,不耐地挥袖把人全数赶了出去。此刻谁都知道皇帝正在气头上,见他赶人出去皆是送了口气。

  而从小楼赶来的云日慕一进宫门看到的就是众人纷纷逃离的景象,猜到凤玉吟经此一事必不会善罢甘休。想必大鹓皇室之中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云将军,此时还是不要进去打扰陛下的好,”一个平日里与云日慕关系甚近的宫人见他要闯进去,忙着拉住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云日慕心里清楚得很,笑而不语地拍开他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臣下参见陛下。”

  一进书房就看到被凤玉吟打散了一地的书卷瓷器,凤玉吟面色发寒地站在书房中,见他闯进来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点头,示意他起来说话。

  “臣下听闻昨夜宫里出了大事,心里惦念着陛下安危,所以一早就赶进宫来……”

  “难得云爱卿如此有心,这件事却是让朕始料未及,”凤玉吟伸手要扶起云日慕,两人的目光俱是在那只受伤的手上停了一停,云日慕慌忙从怀里找出一块绢布来为凤玉吟包好,“陛下乃万金之躯,轻忽不得,臣下这就去叫太医进来。”

  “无妨,小伤而已。”

  凤玉吟面上的寒色渐退,对着云日慕,他面孔轮廓的线条似是柔和了一些,看着那人低头小心捧着自己的手,心里不由生出些感慨来,“小慕,朕有好久没有这样跟你独处过了。说来敢这么闯进朕书房的人,大鹓国之中也就只有你了。”

  云日慕面上神色一动,一时间都不敢抬头去看凤玉吟,只是那人的声音缓慢而持重,听得人心里沉沉的,说不上的滋味。

  “朕近来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睡不安稳。有时醒来就常想起从前你我在三青山狩猎一夜未归的那次。小慕,有些话朕不能也不愿对别人说,可是看着你,朕心里就觉得踏实。”凤玉吟极少在人前流露这样的神色,云日慕深知他的xingqíng,此刻不敢冒然应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道,“臣蒙陛下抬爱,有幸长伴左右,这些年陛下忧心国事臣都看在眼里,如今天下大定,陛下也该好好歇息才是。”

  凤玉吟忽而苦笑一声,打断他,“天下大定?这不才有人闯进朕的书房想要朕的命么?朕留在身边的也不知是什么人,铁桶似的的大内书房居然让人如入无人之境,这事传出去我大鹓国颜面何在?”

  他这话音刚落,门外忽而传来一声通报,是工部侍郎孙昊阳求见。

  凤玉吟自昨夜里就没再合眼,到了此刻已是身心俱乏,云日慕见他面上带有倦色,便要去出去让孙侍郎候着,而凤玉吟则是摆摆手示意让他进来说话。

  “这几日朕接连收到地方官员上报河道泛滥冲毁良田的折子,心里琢磨着要南下一趟,开渠引水一事迫在眉睫,想来听听孙侍郎的意见。”

  “开渠引水?”云日慕之前未听到半点风声,不由一惊,两人正说着,这上任不久的工部侍郎就已经到了面前。云日慕常年领兵在外不知朝中何时来了这么一位年轻的侍郎,但此时他又不便详问,只好退到一边继续听凤玉吟道,“几日前朕令你尽快绘出开渠引水的糙图,你事qíng办得如何了?”

  凤玉吟在人前果然是冷如寒冰,年轻的侍郎跪在他面前几乎是连头也不敢抬起。云日慕想到方才凤玉吟挽着自己的手似是动qíng地说着两人当年的事,更觉昨夜里夕景华提醒自己小心凤玉吟的话甚是有理。

  自己伴在凤玉吟身边多时,眼见他对别人都是冷血无qíng,唯有对自己处处忍让。凤玉吟一直说是顾念儿时的jiāoqíng,可这jiāoqíng里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云日慕可说不清楚。况且现在云家在朝中势力日见做大,以凤玉吟的铁血手腕必定难于容忍。自己出生云家偏房,向来不受重视,那一年若不是皇帝将生xing骄纵的大鹓公主下嫁于云家,他那软弱可怜的母亲也不会不堪折磨红颜薄命。倘若他日凤玉吟真的狠下手来扳倒云家,那时怕是想借自己稳住朝政……

  云日慕想到这里,心又渐渐冷下去,看着凤玉吟与那侍郎已将开渠的糙图展开,心道这事来得突然得尽快让夕景华知道才好。

  “云将军也来一起看看罢,”凤玉吟虽说是在与侍郎说着开渠之事,但目光始终暗自落在云日慕的身上。这个武将出身的年轻人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可是那小楼上的人么……

  “臣对这些懂得不多,怕是不能为陛下分忧了。”

  云日慕不经意抬起头,正好看见凤玉吟定定地望着自己,心里陡然不安起来,像是被他识破一般地慌张。凤玉吟心里什么都清楚,但也不点破他,只是淡淡一笑,对孙昊阳道,“没想到你常年住在北方,对这开渠一事知道得倒是不少,像个行家。”

  侍郎被这么一夸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该不该应承,只听凤玉吟下一句又接道,“朕听闻西梁城里有位冠盖京华的才子当年也为西梁王设计过开凿运河疏通河道的糙图,孙侍郎,这个人你认识么?”

  云日慕几乎在心里啊了一声,这说的不正是夕景华?难道……

  “陛下果然慧眼如炬,这幅糙图乃是臣下根据了夕公子当年呈上的糙图所画,夕公子常住南方,对南方的河道分部也了如指掌,臣下不才,以为大可借鉴所以……”

  “怎么,我大鹓的状元爷竟要向败兵之将请教,这事说出去外人岂不要笑话我们大鹓无人?”凤玉吟慢悠悠地坐定在龙椅上,用手指扣了扣案上的糙图,又道,“不过别人都说文人相轻,你肯自降身份向他请教倒也算有风度。”

  凤玉吟此话一出,两个把心提在嗓子眼儿上的人都不禁常常舒了口气。但没想到凤玉吟下一句却说,“既然夕公子jīng通此道,孙侍郎不妨常去小楼那儿走走,也看看这西梁第一的才子到底有几分能耐,也不枉我费心把他从西梁人手里抢过来。”

  那个抢字,凤玉吟说得有些狠辣yīn毒的意味,他的眼神从云日慕的脸上狠狠地剐过似的。云日慕不由得捏紧拳头,惊觉手心里已全是冷汗。

  待云日慕与孙昊阳从书房里走出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竟是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两人在书房在站了一会儿,孙昊阳才神色凄凄道,“这皇上,是什么意思啊……”

  云日慕此刻不敢乱猜,可一想到方才在书房里那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心有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见这个年轻的侍郎被天威吓得顿时失了分寸,便好言向他劝,“皇上既然开口命你去找夕公子,怕是想将来委夕公子以重任,你得了这好机会,还有什么可怕的,只管去做便是了。”

  孙昊阳闻言接连摇头,颇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夕景华被圣上留在宫里必是前途无限,没想到今日一试,圣上对他似乎……”他说到这里,云日慕忽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小声,“圣意不可胡乱揣测,我且问你,这夕公子与你可是旧识?”

  云日慕问着这话的时候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一种窥视的心理,他对于夕景华有着莫名的独占yù望,但同时他又知道夕景华的身边绝不乏爱慕之人,甚至连大鹓国最年轻有成的皇帝似乎都对他颇有兴趣。所以每每有人提及夕景华,云日慕心里的紧张由此可知。

  “云将军这话问得……”

  孙昊阳兀自一笑,向周围小心的张望了一圈才扯住云日慕的衣袖把人到角落里低语道,“将军不可与夕公子走得太近,惹怒了圣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昊阳说完,也不等惊得脸色剧变的云日慕回过神来,自顾自地就摇首离开了,被一个人留在御书房门前的云日慕刹那间感到天旋地转,好似整个人落入了一张看不见的网,那个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的年轻人为何会露出这般深不可测的笑容,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他与夕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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