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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夜雨_狐悦【完结】(37)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挣脱她的手臂好言劝她,“还不到生离死别的时候,你看你哭的,哪里还像我平日里认识的风月轩。来,快点擦擦,”他说着从怀里摸出汗巾递到风月轩的手上。风月轩伸手yù接,愣了片刻却紧紧握住了夕景华的手,“他始终是你的弟弟,又是大鹓的皇帝,日后总要留有子嗣继承王位。你一心一意待他,可他能保证不去碰别的女人么?就算他爱你至深,可是他毕竟身在庙堂,许多事qíng都身不由己……”

  听到风月轩的这些话,夕景华不禁皱眉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被他这一问,风月轩立即露出了窘色,支吾了半天才把修冷秋给招出来。夕景华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一拍风月轩的肩膀,笑道,“你们的好意我都明白。这不是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么?我今早运功后并无不适的感觉,说不定冷秋的疗法真的有效,兴许我因祸得福,一身的病就此好了。”

  风月轩无心与他说笑,仍是哀怨地望着夕景华不肯放手。而此时,夕景华忽然间感觉到什么,他立即对风月轩施以眼色,示意她前去一看。风月轩了然地点点头,身如急电般一纵而出,她身法极轻,几乎连树上栖息的鸟雀都没有惊起。但等她赶到远外一看,院墙下只有一只褐huáng色的懒猫半闭着眼似睡非睡。她见状轻轻落下,走到那只猫的身边。虽然她脚步无声,可是那猫却极其敏锐,还未等她走近就怪叫一声蹿到花坛里去了。风月轩见此qíng景便回头对院中的夕景华摆摆手,可是夕景华紧锁的眉头并未展开。

  那一股深重的愁色让风月轩暗暗心惊……

  因为内伤被夕景华严格禁足的凤玉吟在屋中躺了不到半日就实在待不下去要出来走走。他心里惦念着城里的毒患,而且夕景华的身体看上去似乎也并未全好,最麻烦的就是诡计多端的云清珏。虽然已经约好三日后决战,可是这个人向来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即便战期延后,城中的守备仍不能放松。

  凤玉吟按着发疼的额头没走出去两步就有些气喘不已。浑身上下如被车碾过一般,可是深究下去又能怪谁?他活这么大,也许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么疯狂过吧,

  扶着墙勉qiáng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起此刻自己身体不适的原因凤玉吟还是禁不住红了脸。此时间,长廊的尽头处修冷秋正抱着一堆药糙走过,恰好看到行动不便的凤玉吟,蓦地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之前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决定为了夕景华还是各退一步。修冷秋冷眼打量了他一番,凤玉吟自然是感觉得到他那目光里没有多少善意,于是站直了身体,qiáng压下身上的不适感。天生的骄傲让他决不能在这外人面前示弱。

  “陛下身上的内伤想必已经无恙了吧,”

  两人对视了片刻,修冷秋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解药我已经研制地大差不大,陛下可以放心。”

  他的态度虽然不敬,可是凤玉吟也没有端出君王架子来打压他的意思。所以在听完这些话后,他很有气量地表示了感谢,然后等他把正题引出来,

  修冷秋会这样郑重其事地跑到自己面前来,一定是有事要对自己说。而两人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夕景华,所以他要说的事一定与夕景华有关,

  其他的他可以不顾,可是事关于他,凤玉吟如何能不紧张?

  “宗主来时身体还未痊愈,方才又在城外动了真气,不宜太过cao劳,你们大鹓国的事自己解决就好,不要老是拿来烦他。”

  修冷秋停了停,终究没有把夕景华会武功尽失的事qíng说出来。其实让他知道又能如何,一切都已经不能挽回。而且他也已经打定了主意,战事结束后就算要用骗的用bī的也要把夕景华带走。让他留在凤玉吟的身边,根本是在害他夭寿。

  原本以为修冷秋会把凤玉吟的事据实相告,没想到还是说得不明不白。身体还未痊愈,那到底伤得如何,有无xing命之忧?方才动了真气,是不是病qíng又恶化了?凤玉吟心里这一连串的疑问还来不及问就看到走廊上云日慕匆忙走来。修冷秋望了一眼,无心再与凤玉吟纠缠什么,糙糙行了一礼就从凤玉吟的身边走过,

  “修大夫!”

  凤玉吟委实不放心夕景华的身体,但又深知自己去bī问那个病人,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不疼不痒的几句宽慰自己的话。他宁可现在接受最残酷的事实,也不要夕景华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遇险,

  “陛下如果珍惜宗主的话,就请保重你自己。天底下能伤到他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头也不回的修冷秋抛下了这几句话给凤玉吟之后就消失在长廊尽头。他的话里没有明确地说明夕景华的病qíng,可是凤玉吟的心里却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陛下,”

  一脸关切之色的云日慕快步走到凤玉吟的身边,见他起色尚佳,便好像松了一口气般,露出轻松地神色,“见到陛下无恙,微臣就放心了。经此一役,日后就算陛下拿刀架在微尘的脖子上,微臣也绝不会再让陛下只身犯险。”

  凤玉吟听了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摆手道,“朕与云清珏之间必有一战。今日不过是练兵罢了,况且朕jiāo代你的事你也做得很好,所以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他一说完这话,就看见自己身侧的云日慕像是轻轻地故作掩饰地叹了口气,神qíng又有些游离,凤玉吟不明缘由,便关心道,“你怎么了,是有心事?”

  本来想说这些日子以来云日慕看上去都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看他似乎不愿明说也就没有bī问他。但是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两人独处,凤玉吟是真的很想知道他反常的原因。毕竟领兵在外,尤其是他身为主帅,若不能一心一意对敌,这对整只军队而言都是十分危险的,

  “微臣只是,只是……”

  云日慕言辞闪烁地犹豫了片刻,最后才咬咬牙,把话说了出来,“微臣有罪,微臣有负陛下期望,微臣……”

  他捏紧了腰间的长剑,一步跨到凤玉吟的面前跪下道,“微臣今日在城楼上见到自己的二哥,虽然他现在已是叛国罪人,可是毕竟是微臣的至亲,看到他与陛下相杀,微臣实在是……”

  “于心不忍?”

  凤玉吟道,“朕原以为你当初请旨上阵之时便已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没想到原来你还不曾放下。”

  不敢抬起头去看凤玉吟的云日慕一直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微臣并非不能放下,陛下待微臣有知遇之恩,如今云家一家已然没落,但陛下不计前嫌,临危授命,只此一份恩qíng,微臣也当结糙衔环相报。如今二哥他倒行逆施,起兵叛乱,微臣身为一军之帅,当以大鹓安危为重,以江山社稷为先,今日纵使是要微臣大义灭亲,亲手以杀之,也绝不敢有丝毫犹豫。”

  凤玉吟起先时听到这话,面上并无太多波动,可是他一说到大义灭亲之时,凤玉吟的脸色就陡然惨淡下来,

  这句话,似乎十年前就有人在他耳边说过,

  江山为重,社稷为重,所以,他要从优柔寡断的凤玉锦手中夺得王位。他的母妃,要他不择手段成为大鹓的天子。

  那个帝王的宝座原先并不属于他,是他用卑鄙的手段,从凤玉锦的手上抢来的……

  “陛下?你怎么了?”

  望着一瞬失神的凤玉吟,云日慕似乎隐隐动了动嘴角。那其实是个很隐秘的笑容,可是心神已乱的凤玉吟恰恰没有注意到那个细微的表qíng,

  “微臣曾听说陛下很重兄弟感qíng,从前那个被废的皇子如今在宫中也深得陛下照顾。微臣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兄弟姊妹非死即叛,如此天伦之乐,只怕有生之年也无缘得享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似乎颇为沉重,可是每一个字都准准地敲在凤玉吟的痛处上。他停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回过神来得时候,只喃喃自语一般呢喃了一声,“朕负他的,此生又何以为报……”

  ☆、并肩

  凤玉吟同云日慕赶回军营之时,夕景华正在同守军将领讨论战局。他乍一看到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营帐里心里还真有些说不出的别扭感觉。守城的将军见夕景华直直地盯着凤玉吟发呆,心道他这京城里来得官儿怎么如此大胆,见了皇上也不行礼,还毫不避讳地直视圣颜。他刚要来着夕景华跪下就看到凤玉吟不在乎地摆摆手,然后径自走到地图前,对夕景华道,“可是有退敌之策了?”

  听到皇上问话,将军先夕景华一步抢道,“确有一计,但不知可行与否。”

  这将军世代驻守在淮南郡里,虽然说淮南郡民丰物阜,然而毕竟远离京城,他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离开淮南郡,得见天颜。没想到一场叛乱却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如今大鹓国的天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自然是要拼劲全力来表现自己。哪知道凤玉吟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仍是毫无所动地对夕景华说道,“你给朕讲讲地图上的标示都是什么含义,”

  那将军无不失望地退到一边,正巧看到云日慕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正并肩站在地图前的两人。他无意间瞥见那双眼睛,不由地有些惊惶。毕竟是长年征战沙场之人,对这样凌厉的杀气最为敏锐。只是,这云将军为何在看向皇上的时候会流露出这种眼神来……

  夕景华得了凤玉吟的令,走到地图前,向高处一指,“陛下请看,龙井峡地处于南北的分界线上,北方是一望无垠的糙原大漠,南方是连绵不断地山地茂林,可以说,由南向北的唯一通道,就是这条狭窄迂长的峡谷,”

  他说着,用朱红色的毛笔在地图上深深画下一道,凤玉吟点点头,眉头深锁,“不错,云清珏手中的军队以骑兵为主,他们要想继续南下,不可能选择两旁的山路,只有可能经过中间的峡谷。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西梁的jīng兵虽然守住了北面的出口,然而,西梁军队多以步兵组成,云清珏的部队一旦向北撤离,西梁人未必挡得住他们的骑兵。到时候他们退至北方,养jīng蓄锐卷土重来,我大鹓岂不是后患无穷?”

  “倘若,在这里筑起一道屏障呢?”

  夕景华当着众人的面,全然不避讳地握住凤玉吟的手,在地图上横向一指,“就在这里,筑一道屏障,你看如何?”

  将军大惊失色地望着夕景华不但在凤玉吟面前全无礼节,更直呼‘你我’,这样无礼的臣子怎么有命活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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