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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夜雨_狐悦【完结】(55)

  连个身份都无法jiāo还给他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他如此迷恋?

  “玉吟……”

  chuáng上的人□□一般的声音让出神的凤玉吟立时来了jīng神,他紧张地抓住夕景华的手,等着他下一刻睁开眼睛的动作。可是几日下来已经习惯了在失望与希望间徘徊跌宕的他在又一次看到夕景华昏沉睡去之后仍是有种心被揪痛的感觉,

  修冷秋已经很清楚地告诉过他,眼下的夕景华是不可能恢复神智的,无论是他的体力还是意识都已经脆弱到了极点。换言之,倘若哪一日凤玉吟真的看到清清楚楚醒来的夕景华,那么也就是说他的身体是确实到了药石枉然的地步,

  回光返照那个词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凤玉吟的心上。他每日盼着夕景华醒来,可是又怕见到他醒来。他怕夕景华撑不到自己内伤痊愈的那一日,那时就算自己费尽心血也换不回他的一条命,

  “就容我自私一次可好?这次,换我来救你,”

  已经无法传入夕景华耳中的话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凤玉吟慢慢抚过夕景华瘦削苍白的脸,触到他时,这个身体冰冷得让人吃惊。凤玉吟靠在他的枕边,感觉到那微薄到随时可能断绝的呼吸萦绕在自己的鼻息间,靠得这么近,却还是觉得遥远,

  他的吻在夕景华的额头,眼角,鼻梁上蜻蜓点水一样扫过,最后落在没有血色的唇上。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他吻住时,两个人之间火热得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度。怎么一转眼,他连回应自己都不能了?

  眼前靠得极近的人安静得没有任何动作,抱在怀里时才能感觉到身体轻微的起伏。凤玉吟用力抱紧了他,不想错过他身体的任何一丝反应,

  将尽的生命里仅存的这点时间,他想把自己能给出的,全都给他……

  “陛下这个样子,我不放心离开。修大夫,大殿下他当真有的医?”

  无声无息站在门外的白风羽满是担忧地看了看与他并肩而立的修冷秋。之前凤玉吟屏退了所有人jiāo给他一封信,说是要他亲自带回京城jiāo给凤怀璧。至于信里的内容,凤玉吟没有多说,白风羽也不能多问。可是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自己这么一走,有些事就会悄然发生,

  修冷秋这几日因为替凤玉吟看诊的缘故,与白风羽经常碰面。修冷秋知道白风羽的整颗心都扑在凤玉吟的身上,所以硬是把自己折腾得日日神思恍惚,憔悴不已。修冷秋一个人照顾两个病人已经是疲于应付,风月轩那丫头在凤玉吟搬来夕景华房间后就天天避而不见,这时候要是白风羽再病倒,只怕修冷秋这号称鬼门第一的神医也是要yù哭无泪了。

  好在这个白风羽很快就要赶回京城去。要是再让他整日整日跟在自己后面手忙脚乱帮倒忙,修冷秋自己都会疯的。

  不过,难得官场上走下来的人生得这般正直的心肠。虽是笨了一些,听话不得要领,深qíng错付又不肯回头。

  修冷秋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哼了一声,“若是信不过我,还请我来做什么?不放心就把你家主子领回去,我们各管各的,谁也别怨谁。”

  几日下来在修冷秋面前尽遭责骂的白风羽早已经是没了脾气。他武功虽然高出修冷秋不知多少,可是嘴上的功夫,那委实只有受气的份。好在他能忍能捱,忘得也快,

  “修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再有变数,陛下他现在这样,已经承受不起了。”

  一时不慎又戳中修冷秋痛处的白风羽看见他脸色一变,知道不好,沉下心等着受他数落。奇怪的是这次修冷秋居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房里的人愣了许久,

  “你放心走吧,这里有我看着,总不会再出事的。”

  他说得一阵心虚,不敢正眼去看白风羽。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怕被他看久了自己早已决定的事又要动摇,

  若是他回来却再也看不到凤玉吟了,一定会恨死他这个‘庸医’吧。在他心里,到底是凤玉吟重要过夕景华的。

  人人都有私心。他自己也有。

  白风羽离开北关之后,凤玉吟因为夕景华的病也无心qíng去盘查凤岳弘,城里的大小事宜全权jiāo予云日慕来处理。而这期间‘凤玉锦’也被云日慕严密监视起来。毕竟这是能够指认凤玉吟的最有力证人,

  在修冷秋的照料之下,凤玉吟的内伤基本上已痊愈,这段时间里夕景华的病qíng也并未加重,几位老王爷知趣地没有再兴风作làng。那一日他虽然发狠将凤岳弘拿下,可是凤玉吟心里很清楚,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自己跟几个王爷硬碰硬卯上,那么在朝廷上必然会引起不小的关注。到时候他再想保住夕景华不卷入朝廷中的明争暗斗中已是不可能。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

  近日来,越临近换血之日,脑中便越发清明起来。很多原先想不明白看不透彻的事qíng好像一下子就顿悟了。二王爷这纸印有王妃私章的书函从何而来?照理说这信关系到夕景华的身世,应该是被鬼门严密保护起来才对,怎会落入凤岳弘手中?

  还有,几位王爷同时离京,凤怀璧不肯能毫无所觉。可是事先自己却没有接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这绝不像是凤怀璧这种人会犯的错误,

  从前理不清的线索,现在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只是那时,自己是无心去想,而有人却是刻意经营。

  不过,现在想明白了又能怎样。世事多变,虽说最不易把握的是人心,但也不可否认有时人心也是最不易变的,

  十年等候,现在是该我还你的时候了,哥。

  凤玉吟淡淡一笑,小心执住夕景华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

  “哗————!”

  隔壁营房里突然间传来的一阵打砸声让凤玉吟陡然一惊,那是凤玉锦的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qíng?”

  看到营房外跑来跑去的侍卫,凤玉吟略微一皱眉头,将夕景华的手放下掖好被子后,撑着双拐就要起身,房外伺候的下人见此qíng景就要进来扶他,谁知被他狠狠一瞪吓得全都把手缩了回去。营房外的侍卫一看是皇上慌忙行礼让道。凤玉锦的房中嘟嘟囔囔地走出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一人额上还受了伤,另一人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凤玉吟往房中看了一眼,房中的瓶瓶罐罐打碎了不少,而凤玉锦一望见凤玉锦的脸就笑得有如孩童一样跑过来,抱住他的腰撒娇,

  “这是怎么回事?”

  不悦的眼神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之后落在凤玉锦身上的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温柔。他轻轻拍了拍凤玉锦后背安慰了他几句,那从房中‘逃’出来的人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前哪里还敢叫苦,只能默默忍着。凤玉吟巡视了周围一圈,这才发现这营房外多出了许多人看守,他心知这是云日慕所为,亦知道他为何如此。原本应该大发雷霆的凤玉吟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的人都撤了,他是朕的皇兄,不是犯人,你们这样看着算什么?”

  “可是,云将军……”

  为首的人还想qiáng辩几句,可是当他看到凤玉吟慢慢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那些云日慕吩咐过的话哪里还说得出来。正在这当儿,云日慕也正赶到此处,看见凤玉吟也在场时倒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恭敬和敬畏,他直直地走过来,对凤玉吟糙糙行了礼,“陛下伤势未愈,怎么不留在房中休息?可是下人们照顾得不周?”

  “你眼中还有朕这个皇帝?”

  他qiáng压怒意,冷笑一声,对他下令道,“让你的人离开这里,朕看着心烦。”

  云日慕愣了刹那,脸上镇定的笑容依然如故。凤玉吟厌烦地转过脸,只去看凤玉锦一人。这痴儿全不知道自己这一通脾气引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只是自顾自地埋首在凤玉吟的怀中,勾起手指把玩他垂下的鬓发。云日慕面带鄙夷地看向凤玉锦,然后施施然地对身边人道,“都听到陛下的话没有,陛下需要静养,你们都退到院外,没有陛下的允许谁也不许踏进半步。”

  虽然一直身在夕景华的房中,可是北关城中的人事的调动凤玉吟还是感觉得到的,当初那些跟在自己身边的侍卫如今都已被云日慕调走,连闻将军也不见踪影。现在这些守在营房外的侍卫,是几位王爷府中的亲卫。

  得了云日慕命令的侍卫从营房外陆陆续续退出,营房外顿时间只剩下他们三人。凤玉吟扶着凤玉锦的肩膀,尽量不让身体的重量压在两条受伤的腿上。虽然这段时日的疗养对他腿伤的恢复也大有好处,可是站得久了仍是剧痛难当。此时云日慕与他靠得很近,所以看得见他额上的虚汗。没想到从前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也会有如此láng狈的今日,

  想到这个,他心中大感慡快。只要再等几日,等到凤玉吟为夕景华换血之时……

  自以为掩饰得极好的男人并未发现凤玉吟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凤玉吟已扶住凤玉锦转身离开。云日慕望着他的背影,隐约想起他从前拉着自己说起两人少年时策马上山彻夜不归的旧时,他说得很动qíng,像被往事淹没了一样。那一刹那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其实那些旧得不能追回的少年qíng怀,如今再来追忆又有何用。是你抢走了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恨与爱都麻木了,一时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小慕,”

  站在门外思绪纷乱的云日慕忽然间听到这个陌生得已经被遗忘的称呼,心间一颤,不知如何应他。凤玉吟则是面色泰然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轻轻道了一声,“小心一点。”

  小心?

  小心什么?

  云日慕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但凤玉吟脸上的笑容如风掠过,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留下的他苦思了良久依旧一无所获。

  ☆、反击

  天和四年,八月十九,白露。

  缠绵了半月的秋雨终于洗尽了这座血城中弥漫不去的血腥味,碧空如洗,鸿雁南去,沉寂许久的北关城里,因着这场雨而半月未出的人就有如蛰伏的冬虫,倾巢而出。

  没有了战争的yīn霾,谁的日子都要回复如常。没有什么痛苦是不能忘记的,只有秉持着这个念头,日子才能熬下去。

  院中,石子路被雨水洗得光亮如新,斑驳的阳光虽寒却照得人心头一暖。凤玉吟举手望去,阳光似乎透过掌心,刺入眼中。他的视线一阵发白,有些抵挡不住的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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