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倦于客_花绮人【完结】(20)


“呵,”竞日孤鸣大约能想象到那般qíng景,也不多问,只说,“疲于应对,早些休息吧。”
“先生也是。”
“自然。”
书房里一盏宫灯未点,美人靠那一盏夜晚看书才用得着,而睡觉该点的是chuáng边那一盏,而此刻并无大用,因为史艳文已经摸黑坐在了chuáng边,微微走神。
合衣躺下,史艳文看看那盏本该点起却毫无光亮的灯,眉间淡淡愁意,手指无意识摸着灯座,却是突然间光芒大盛,惊回了所有思绪。
史艳文呆愣了好一会儿,撑着上半身,动魄惊心,哑口无言。
宫灯里没了灯芯,却换了颗硕大的夜明珠,光彩夺目,隔了一层苏绣方不刺眼。
史艳文看的眼花才移开视线,闭着眼睛摸索着灯座的机关,让房里再次回归黑暗,独留月色。
“都说了不要,怎么还是送过来了。”
……再等等,再等等。
一家之言,并不可信。
更何况这消息来的目的也不纯,来源不清。


☆、人不寐(上)

这几日天冷,呼吸都喝着白气,早起时还看的见树叶上、糙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结晶,寺外阵法变换,史艳文也只是在旁观视,其余全是竞日孤鸣动的手,说是功体之故。
但先前的阵法明明都是经由史艳文之手的。
后院大片花瓣渐渐凋落,化作来日的chūn泥,只有靠近药泉的几株常开不败,枯枝上也尽是霜花。冰清玉洁,玲珑剔透,叶面上的玉屑寒针在太阳底下闪烁银光,折she的光彩夺目,却脆弱的很,轻轻一碰就掉落、融化,转瞬消失不见,只余一滴冰凉。
这是山腰特有的景色,山顶开始囤积的白雪,山下是将要平铺的霜毯,一个过犹不及,一个美中不足,太过单一,反倒孤寂。
容得三两点翠色明丽环绕,才显得凛冬将至之际,万物仍有顽qiáng不屈凌霜傲雪的勃勃生机,眼中映照才有凌花飒飒的娇俏可人。
若非心中烦闷起了大早,他也难以发现。
这样的景色起于晨初,约过一个时辰那些晶莹才完全泯灭,这个时辰,小庙里也只有他一人起身。竞日孤鸣自不必说,琉璃和丫头得了吩咐不用早起,连外面的护卫都呼吸不定,应是有人半睡半醒,不甚惧冷的小胖子也窝在了竞日孤鸣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世界安静的好像只是他一人。
但这一方天地,该是很多人的,甚至于此刻,也有许多看不见的人在看着他,陪伴他,却死守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肯在他面前露出踪迹。
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史艳文不yù打扰到他人,避开方丈室,想到庙外又怕影响到外面的人,只好站在亭中遥望远方。
其实要认真说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一看的景色,全在墙外。而墙内,目之所及就是围墙,向上抬抬视线,看见的就是墙外或枯huáng或深绿的半身树,这个隐居之地,内部装饰的再好,都掩盖不住它的贫瘠。
而他大概,也没看什么吧。
放空的视线,放空的思绪,眼里映着的是婆罗浮屠,脑中的念想却跑到了千里之外,眉头紧蹙,手心微紧。
他在为一件事烦恼,却怎样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同心石没有反应,他已经试了很多天,叫了无数遍jīng忠,但同心石却像变成了一块普通的顽石,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是距离太远了吗?还是对方根本无法回应……
他有些混乱,想直接问竞日孤鸣,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怀疑,不问,心中实在担忧的紧。
“喂!”
……
史艳文转身,嘴角已习惯了温润的笑容,顺手接住了疾she而来的石子,珠圆玉润,是特意打磨过的玩意。
“怎么起那么早?也不多穿件衣服,”史艳文张开篷衣,将嬉笑的少女紧紧罩住,略带责怪,“小心着凉。”
“才不会呢,”丫头仰头抱住史艳文的腰,她确实有点冷,却仍是嘴硬道:“我又没像你一样天天喝药,我刚刚看到了!你套进脖子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个啊,”史艳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东西拿了出来,冰冷的石头在手心滚了一下,“这叫同心石,是艳文与家人联系的媒介。”
“家人?”丫头把石头抢过来,“和信鸽一样吗?”
“……算是。”
丫头拿着石头左右看了看,扔回给史艳文,撇撇嘴,“没什么特别的嘛,你刚才gān嘛那么伤心?他们骂你了?”
史艳文怔了怔,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包子头,“那不是伤心,是担忧,我联系不上他们,所以担心他们。jīng忠和存孝——这是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是很孝顺的人,他们很好……”
“切!我说伤心就是伤心,要不要我给你擦眼泪啊?”
史艳文哑然失笑,“我又没有流泪,你是要擦哪里的眼泪?”
“就有!”丫头鼻子一皱,“只是我看得见,你看不见罢了。”说着就窃笑一声,突然后退,却没想到史艳文也起身,眼睛一花便失了踪影,手上拿着的东西一时没了作用。
丫头呆了半晌,史艳文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手腕也被扣住,手心握着的冰丸落在地上,淌成一地黑水,冻人的雾气飘然而上,史艳文看着无奈至极,“你这孩子,就没有其他可以玩的东西了吗?偏要玩这些危险的东西。”
“……要你管。”丫头扭头。
“这样吧,”史艳文看了一会,突然扭过她的身体道,“我们来放纸鸢去去霉气怎么样?”
纸鸢?丫头想起了逃亡路上捡到的油纸,“……是那种画了人的风筝吗?”
史艳文点点头,“虽不是这个时节的玩意,就当消遣了,玩吗?”
丫头抿了抿唇,看着史艳文微微发愣。
“怎么了?”史艳文问她。
丫头回神,眼中既期待又失落,“可是,我不会。”
“……先前玩过吗?”
“没有。”
“……”是了,竞日孤鸣说过,这两个孩子是自小在无人处养着的,“那么,”史艳文突然拉着她向外走,边走边道,“你有喜欢的动物吗?”
这是真的要带她去做风筝!丫头惊喜的笑了,大声道:“竞日孤鸣。”
史艳文张张嘴,“我是说……动物。”
“竞日孤鸣!”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画成狐狸好不好?”
“加一条狐狸尾巴吗?可以啊!”
史艳文顿住,侧头,问,“真的?”
“当然!”
“……”也不不是不可以。
而且他也挺好奇——竞日孤鸣的反应,但也终归是好奇,总不能真的弄出个竞日孤鸣的人形风筝出来,不说是否失礼,只单单画那繁杂的衣物出来就要一整天,丫头定然等不及的。
……
做风筝,首先,找几条细一点的树枝。恩……这种事还是问常年蹲守树上的守卫比较方便。
孤高树下,史艳文偕同丫头,仰头笑问:“方乙壮士!能否麻烦你帮艳文取两节树枝?”
不见反应。
史艳文又笑了笑,低下头在丫头耳边说了什么,丫头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在树上张望,不一会儿便发现端倪,顿时得意了起来。
“喂,叫你呢,不要以为藏在树后面我们就看不见了!脚都露出来了!”
“……”方乙默默收脚。
“小丫头,以后不能这样说话,你看他脸上的睡痕,方乙哥哥一定睡得很晚,所以才没注意到。”
“……史君子,”树上传来清冷的声音,两节树枝无声无息,直直落下,“不用谢。”
史艳文沉默一瞬,他还没有说谢。
“这个好像还不够,”丫头还躲在史艳文的篷衣里,又想往上吼,却被史艳文拍了拍头,只好改口“方乙……哥哥,再多扔几节,不够!”
史艳文笑着摇摇头,“还有呢?”
“……谢谢。”丫头压低了声音,好在在场的人都听力惊人。
接下来就是纸了,没有油纸,便用宣纸吧,轻薄又不易破,外面的风也不是很大,正好。
两人回了书房,史艳文画了一幅框架给丫头,让她自己折腾,自己则到桌案上画“竞日孤鸣”。
狐狸。
竞日孤鸣。
说起来竞日孤鸣再过不久也该醒了。
必须能让丫头看出这是竞日孤鸣,但又不能让竞日孤鸣察觉到这是竞日孤鸣。
——这怎么可能?
不过察觉也没关系,反正他总不会跟小孩子过不去,史艳文思忖片刻,应该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才对。
恩……
最后除了拿浆糊糊好风筝废了些事,倒是风筝线在书房找到了,原应是用来扎书的,剩下许多,虽然最后成画受到了丫头微词,好在被史艳文左右糊弄过去了。
你看那眼睛,是不是竞日先生的眼睛?
……是。
你看那头饰,是不是竞日先生的头饰?
……是。
它是不是有狐狸尾巴?
……是,但是它不就是只——
欸,既然都是,那就别làng费时间了,走吧。
寒风泠泠,史艳文怕她闪了风,bī着丫头多穿了一件小袄,然后才拿着做好的纸鸢来到院内,风将起,但院子却不大,跑怕是送不上天的。
果然还是只能用内力,应该没关系的,史艳文望了望四周,反正人都还没起来。
“不过,”史艳文看着跃跃yù试的小姑娘,“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来?”这东西看似简单,但力道方向这些还是需要熟练把握才行的。
“恩!”丫头重重颔首点头,她觉得这东西应该不怎么难才对。
那好吧。
史艳文手势默默翻动,纸鸢迎着不知哪里来的风扶摇而上,史艳文松了口气,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也不一定。
几个呼吸后,史艳文看着风筝在低空盘旋落地深叹口气,后悔自己将话说早了。“丫头,记得,要适当的放放绳子,不能太用力拉知道吗。”
“哦。”
然后风筝再次落地。
“一次也不能放太多,就一只手的距离就可以了。”险些没拿回来。
“谁让你不说清楚的。”
“再来一次吧。”
……
“诶,看风向!小心脚下——”
“哎呀!”
“……没关系,再来。”
……
“小心树顶,对,慢慢的,等——”
“啊啊啊啊!不玩了!”丫头气愤的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玩意,总算觉得这风筝与竞日孤鸣有哪里一样了——都是跟她作对的!“这玩意根本飞不上天嘛!”
史艳文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如我和你一起吧。”
“不……”丫头轻轻咬唇,“我要自己来。”
史艳文故意失望的看着她,“那我休息去了。”
果然,丫头越加急了。
“不准走!”
“恩?”史艳文挑眉。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