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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于客_花绮人【完结】(6)


但他曾经这么说起时,jīng忠和他的师兄雁王似乎十分的……震惊?好像还有一点敬佩。
史艳文叹了口气,一下倒在了chuáng上,四周一片寂静,连竞日孤鸣下楼的声音都听不见,正气山庄从来不会如此,哪怕是清明节都有几个人来吊祭史家高祖……
其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又有谁能说的清呢?
……
小庙人不少,愿意出声的却只有那几个,连客人都是数年才这么误打误撞的一个,这么安静也是正常。
两个侍女,一主一客,有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大夫,却搬到林子里露天席地了,据说还有一个凶狠无礼的厨娘,镇日都闲的无事,唯一的忙处大概就是午膳之时了。
准备午膳与日常清洗都是几个护卫在做,琉璃是不管这些的,但今日她却不得不走一趟厨房,其后还得拿着东西再走一趟书房。
书房也是由寮房改造,就挨着竞日孤鸣的方丈室,书房里的书都是以前留下的佛经搬过来小半,后来添了不少棋谱,还有一些从王府里不知何种手段带出来的各种经典孤册。
但竞日孤鸣通常是不在这里看书的,这个季节外面光线温度要更好些,天气冷些就该回书房了,不过平日这书房也没有闲置,还有个定期的小常客。
小常客逃出门半日,出门无水无粮,被带回来时自然又饿又渴,琉璃便是来给她送饭。可惜琉璃在门前敲了半日,那位小常客就是不开门,书房里摔砸东西的声音也没见停过,还不知是怎样乱呢。
“开门。”
“不开!你敢叫他们来抓我,有本事你就把门砸了啊!”
“不是我。”
“哼!谁信你,除了骗人你还会gān什么?”
“……”琉璃眼神暗了暗,“这次,你做过了。”
“过了?”里面的声音透着尖锐,“过了又怎样?用不着你管!”
“……恩公受伤了。”
门一下开了,小丫头探出个头,看着她面露讥讽,“你以为我没看见你昨晚进去解毒了,骗人也不会找个好由头。”
琉璃道,“你的毒下的太多,解药不起作用。”
“骗人!我就放了一点点!”
琉璃放下饭盒,将东西摆在桌上,也不说话,挤进屋里就开始收拾满地的纸张碎屑,还有一些花瓶瓷片。
丫头愣了一下,“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
“……喂!那解药,解药真的没效?我说你说话啊!整天跟个闷葫芦一样,看了就讨厌!”
琉璃手微不可见的一顿,“……恩。”
小丫头眼睛瞬间瞪大了,手指指着她“你”了半天,最后跺跺脚,转身就跑,“你真没用,娘亲给你的解毒术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琉璃站起身,沉默半晌,又按着双膝蹲了下去,背上像是压了千斤重担,动作僵硬又迟缓,收拾着满地残局。
她捏紧了手中的废纸,指甲刺破了纸张深深抠入掌心,喉间发出的声音如同被人掐住了一样沙哑,蜷缩角落里。
瑟瑟发抖。


☆、药与毒

是药三分毒,江湖上以毒攻毒的法子他也见过不少……
道理他都懂。
只是这毒,也未免毒的太明显了——卖相略渗人。
他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有人熬药会加一只晒gān的毒蝎子飘在药碗上就给人端过来的,虽然效果是不错,但是这味道……
好辣好苦。
到底是加了多少生姜huáng连?
史艳文忍住了就要奔腾而出的眼泪,迫不及待地拿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只是这一杯还没送到嘴边,就听见墙角边就传来嗤嗤的低笑。
嘲笑。
声音轻灵顽皮,和主人一样的充满灵气。
史艳文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点破。
他知道那是谁,几天前端了药碗放在他门口,敲敲门又轻盈的跳到一边藏着,只躲在远处偷偷看他把药喝完,然后又在他出去找竞日孤鸣闲聊时再偷偷把药碗拿走。
毕竟是小孩子,躲在拐角的身影不慎露出了半个发髻,史艳文本有心提醒,只是一出声那孩子就跑远了,索幸也就不开口了,逗着也挺好玩的。
如此一日三餐未曾断过,连着送了两三天,史艳文出声喊她出来,她反而跑的越加远了。
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凶吗?
应该不会吧……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那隐藏多日的小人儿似乎准备现出真身了。
听见身后悄悄靠近的脚步声,史艳文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的多倒了一杯热茶——躲了那么久,这几日日头也挺大的,恐怕早渴了吧。
眼角余光中,一条黑影无声出现,看起来像是弓着身子的佝偻老人,一步一步的生怕惊动了什么,动作有些滑稽。
明显的让他忍不住避过头。
就在他以为她会突然出声吓自己的时候,却听见有重物划过空气的声音,史艳文条件反she的转身一接,却瞧见手上的东西愣住刹那,然后便听见了越加明目张胆的嘲笑声。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动听,在塔上传的格外响亮,“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吓你吧史大侠?好呆啊哈哈!”
扔过来的是一个雪梨,史艳文眨了眨眼,看着笑的前俯后仰的孩子一时失语,刚想说些什么那孩子又对他做了个鬼脸跑走了。史艳文看着她跑走的方向想了想,也觉好笑,他的确把那孩子想简单了。
至于到底有多不简单,实非言语可论之。
不算每日独自在房内用餐时那五花八门的奇特食材以及那难以言喻的口味,也不算偶尔爬在窗边游dàng徘徊的毒蛇以及楼梯突然断裂的扶手,也不算突然消失的发带和被染成全黑的手指——在他装睡时画的。
单算他每日同竞日孤鸣喝茶下棋那短短时间,就发生了许多让他哭笑不得的奇事,说起这个,竞日孤鸣的反应才最是让人敬佩……
比如茶水变成辣椒水了,但竞日孤鸣依旧面不改色的喝下了;比如棋子都成一个色了,但竞日孤鸣还是拉着史艳文下了;再比如就在胜负将出时——大部分在他快输时,一颗颗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时疾she棋盘,但竞日孤鸣高明的用棋子跟她你来我往的玩了一出“明争暗斗”。
而在对方这样一心二用的qíng况下,自己还能输的一败涂地,史艳文生平头一次深深为自己的棋艺感到担忧。
然而他估计这莫名的争胜之心是闲出来的。
不过竞日孤鸣在他告败时露出的笑容,史艳文总觉得带着莫名其妙的欣慰感,虽然面上也看不出什么,那人也从没改变过眼神中的温和调侃。
听说胞弟就是在下棋后抢过鬼头菇的……
错觉吧,史艳文想,就算有也不会叫人看出来,那可是竞日孤鸣。总之,今日下午,他实在不想下棋了。
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喝下两服药恢复体力就是。至于其后那调养身体的药一时也看不出效果,其实就算多几时也是没效果的,只是不好辜负老人家的心意,还有老者眼中如何看到猎物是露出的惊喜……
因此原由他荣幸地获得了竞日孤鸣的赞叹——不愧是心怀众生的史贤人啊,半真半假的语气,史艳文分辨不清就只好谦虚敛眉,然后下午就被叫去和他一起重置阵法了。
当然,动手出力的都是他,竞日孤鸣自称身体不适,从旁指导,虽然史艳文是自作自受,但他还是分辨得出哪些阵法他碰过哪些没碰过的,本着“扰人之心不可有”他可从未破过阵法,顶多移个位置换个前后左右。
但托竞日孤鸣的福,他几乎把所有阵法都加qiáng了一遍,有的近乎重置,偏他心怀愧疚不好拒绝,即便最后大汗淋漓,也只能装作哑巴吃huáng连笑的无奈了。
幸好药泉回气功效上佳。
……
当此时午膳已过,阳光大好,空气里的凉意也减了几分,那白色的披风也就可以闲置了。
他和竞日孤鸣又在凉亭见面,刚好有些事他还没弄清楚。
竞日孤鸣日常倦懒些,每次都要史艳文等半个时辰才姗姗来迟,优雅的迈着步伐,然后语气愧疚面色不改的致歉,不过是些“小王又来迟了,劳艳文久等。”而每次史艳文都谦虚大方的回道:“哪里,是艳文想早些出来透透气罢了”。
但今天他似乎也有些不一样。
史艳文穿好衣服束好长发,一尘不染的出门了。
本想着对方肯定还在休息,决定慢慢踱步过去,拿着雪梨走马观花,不急不缓,偶尔还逗弄着身后跟踪的小丫头,却没想到今日这人却早早的等着他了。
史艳文看见亭子里的人还愣了一下,竞日孤鸣正坐在在亭里,座位上搭着红狐裘子,一手拿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另一手拿了本棋谱看的津津有味。见史艳文来了也不起身,只点头让他坐下,琉璃不在身边,他便自己为史艳文添了一杯热茶,有意无意地扫了扫他后方。
史艳文点点头,将手上的东西往后一扔,刚巧不巧就落在了小丫头的怀中,随后便听见熟悉的轻哼声。
“先生这么早有事吗?”
竞日孤鸣晃了晃手上的书,笑吟吟道:“来寻艳文下棋如何?”
史艳文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就想起这几日惨不忍睹的败绩,饶是脸皮再厚的人也多多少少有些顶不住了,史艳文gān咳两声,放软了声音,“先生,就不要为难艳文了罢。”
“这又是哪里来的误会?”竞日孤鸣促狭的看着他,“小王只是想在棋艺上有所jīng进,也有意借此消磨时光,怎么是为难呢?”
睁眼说瞎话是智者必修,这点他已经在神蛊温皇身上见识过了,史艳文看着对方,“……竞日先生。”
竞日孤鸣装作没听见,“难道艳文不觉得这几日棋艺大有长进?”
史艳文越加尴尬,“先生……”
话未说完,史艳文突然双目一凛,竞日孤鸣闪了闪神,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霎时出现在耳侧,脸颊能感受到一瞬而至的威风,侧眼一看还能看到骨节分明的手指。
远远看去就像是有人在抚摸着他的脸。
“抱歉。”史艳文手慢慢收了回来,两指间夹着一只纯白的八脚蜘蛛,史艳文又随手将他往后一抛,这次落地要更远了,大声道:“丫头,你的宠物又跑出来了。”
然后就听见背后传来的小跑声,“下手那么重!小白晕过去了啦!”
“我还道今日她怎么这般安静,哈。”竞日孤鸣轻笑一声,放下书本,“不过那丫头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能碰的,小心些吧。”
说完又拿起史艳文方才碰了蜘蛛的手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事才放下。
史艳文忍俊不禁,“那便又要麻烦琉璃倒茶时尽些心了。”
那几乎成了这几日的日常,丫头不动声色地下毒,琉璃又不动声色地解毒,这两姐妹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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