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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_priest【完结+番外】(167)

  “咳咳咳,”年大大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我知道……此地离明明谷不远,明明谷后连着一片荒山,后面崖深千丈,步步幽险,没有人的。”

  李筠奇道:“你怎么知道没有人?”

  “我御剑掉下去过一次,”年明明道,“我爹把整个明明谷的人都派出来,在下面搜罗了大半个月才把我捡回来……”

  李筠:“行了,你那丢人现眼的事先留着吧,带路——水坑你和游梁帮韩渊一起挡一会,其他还活着的人都过来帮我个忙,我们在这个废了的聚灵阵基础上拉一条引灵阵,把献祭之力引入荒山。”

  韩渊:“快点!”

  李筠飞身带着众人御剑而去,同时口中喊道:“你且忍忍吧,真断成两截,我跟大师兄说两句好话,没准他能把真龙旗给你。”

  韩渊差一条龙骨,垂涎真龙旗已久,闻听此言,当场就翻天覆地的文静了起来,再不污言秽语地催促,痛快地说道:“多谢二师兄,你们放心去,我再撑半个月没问题!”

  李筠被他谢出一身jī皮疙瘩,头都没敢回。

  而噬魂灯虽然碎了,但心魔谷依然开着,扶摇山上的魔气同样没有退。

  严争鸣与掌门印心神相连,感觉到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魔气从他们方才走过的通道中渗透过来,他便直接问程潜道:“你那个听乾坤有没有告诉你应该怎样将这封印封住?”

  “这个不用它告诉我。”程潜收回霜刃,转身望向清安居的方向,“猜也猜得出来……”

  严争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当即骇然。

  “你不是说我们要把那块石头重新请回不悔台吧?”严争鸣被万丈心魔谷搅起的焦躁随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已经发泄了七七八八,短暂地回到了他惯常的怂人状态里,“十万八千阶,不悔台,走上去——我的祖宗……你肯定在逗我。”

  程潜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严争鸣头都大了两圈:“你又不是没见过不悔台,我上回才走了一步就被打下来了,等走完十万八千阶,没准就地就能见师祖去了!”

  要是放在以前,程潜一定不肯听他废话,早就扛起心想事成石自己走了,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开始意识到,这种态度对他师兄而言反而是一种伤害。

  他一辈子的耐心全都透支给了严争鸣,一直等到严争鸣抱怨完,才气定神闲地问道:“你去不去?”

  严争鸣闹心地扫了一眼周遭漫山遍野的魔气,肩膀一垮:“……去。”

  说完,他提起剑,率先向清安居走去:“试试吧,司马当成活马医,问题总比办法多……呸!”

  他的身累嘴贱心里苦,全都尽在这句口误中了。

  到了清安居一看,那心想事成石原本像一湾凝滞不动的死水,此时里面却有浮光般的光晕缓缓闪烁,看起来几乎像是“流动”了起来,简直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流淌的光晕像是情人的眼波,让人不由自主地便沦陷其中,严争鸣不过看了它片刻,便有些痴地探出了手去。

  不过他的手在即将碰到那块石头的时候,总算想起了“真品”就在自己旁边,于是当空转了个圈,迂回着落在了程潜肩膀上。

  严争鸣勾住程潜的脖子,十分没出息地长长松了口气,低叹道:“幸好你人在这里。”

  程潜没有贸然伸手去碰,他将那块被霜刃撬开的冰心火带来了,这一块冰心火石一端已经裂开,另一边大体还算完整,被唐轸打磨过,能勉qiáng将那石头塞进去其中,短暂地隔绝了缠绕在心想事成石周遭浓郁的魔气。

  程潜:“别废话了,快给我用掌门印打开通道。”

  严争鸣知道事不宜迟,他一边迅速依言打开通往心魔谷的通道,一边又控制不住心生不忿,问道:“为什么你一直能不受影响?”

  程潜隔着半块冰心火,将心想事成石扛在肩头,大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怎知它对我没有影响?”

  严争鸣一愣,连忙跟了上去,喋喋不休地问道:“真的?它对你的影响是什么?要是那些乱七八糟不相gān的事就算了,要是跟我有关系,你能偶尔表现表现,让我高兴一下吗……你走那么快gān什么!”

  程潜:“好让你把脑子chuīgān一点。”

  两人这一次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不悔台。

  严争鸣的乌鸦嘴再次展现出其绝代风姿,果然说中了——问题就是比办法多。

  两人分别试了无数种方法,无论是试图用元神剑将这石头送上高台,还是种种千奇百怪的法宝,在此地居然都落了空。

  十万八千阶悬空的不悔台直通天际,高得吓人,冷冷地俯视着众生,容不得半点投机取巧。

  程潜率先一步迈了上去,周身真元好像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他这一步还没站稳,一阵bàonüè的罡风自上而下,径直掀向两人。

  护体真元早已经化为乌有,手脚沉重得仿佛一幅枷锁,程潜感觉此事自己与凡人无异,他一把抽出霜刃横扫而出,没有真元,所有的力量全都来自骨肉,这一撞之后他手腕巨震,若不是多年来剑法苦练不辍,侧身卸力及时,程潜整个人险些从石阶上翻下去。

  严争鸣一把托住他的后腰:“小心——这怎么上的去?师祖肯定是个活牲口。”

  程潜揉着发麻的手腕:“掌门师兄,口头欺师灭祖也是欺师灭祖。上不去也得上,不然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严争鸣第一反应就是将那裂缝草草封上,然后把这难题留给后世,万一徒弟徒孙中哪一代再出一个童如那样的能人,就让他能者多劳嘛。

  可惜,他在程潜面前毕竟还是要面子的,这种话在他心里鬼鬼祟祟地转了一圈,没好意思表露出来,只好叹了口气,与程潜相携走上不悔台。

  这样走了不过百十来阶,程潜的气息已经明显粗重了起来,他不断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那腕骨仿佛受了伤一样“嘎啦啦”作响,每走一步脚下都仿佛灌了铅。

  严争鸣将大石头塞进他怀里,同时夺过霜刃:“没力气了为什么不开口?从现在开始,我们俩一百步换一回,谁也别逞qiáng。”

  心想事成石再加上冰心火,重量也不过百十来斤,对于修士而言与羽毛无异,可此时,它沉甸甸地压在近乎脱力的程潜手上,程潜险些踉跄了一下,手腕差点抽筋。

  他抬头看了一眼无限天阶,苦笑道:“不变回凡人,还真不知道自己学艺不jīng。”

  严争鸣挥剑挡开一道罡风,抽空扫了程潜一眼,嘴里还调笑道:“这么俊俏的公子,就算是凡人,谁舍得让你搬石头做体力活?”

  这话茬一起,严争鸣也不待程潜回答,已经得意洋洋地幻想起来,自娱自乐地发挥道:“要是我们都是凡人,我肯定是个有钱的员外,你么,唔……你多半是个穷书生。”

  程潜:“……为什么我是穷书生?”

  严争鸣理直气壮:“你这人,光会花,不会赚,家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你是个败家子,要是你这种人也能富裕,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我嘛,大概会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纨绔遇上穷书生可就方便了,什么都不用多虑,直接仗着有钱有势,带上一帮狗腿子,将你抢回来!”

  程潜:“……”

  他对大师兄的自知之明感到十分叹服。

  “抢回来以后,我再软磨硬泡、威bī利诱,先将你安置好,爱什么给什么,若不肯识时务,就拿你家亲朋好友来要胁,总之死乞白赖,无所不用其极,假以时日,你说你就不就范?”

  严争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一样,程潜默默地听,眉宇间的沉郁渐渐随着他的话音彻底消失了。

  他在这一步一凶险的不悔台上露出了一点纵容的笑意,开口道:“未必。”

  严争鸣颇为感慨:“唉,是啊,你从小就又臭又硬,装得一派温文,脾气坏得像茅坑里的石头,肯定没那么容易到手,唔……那我该怎么办呢?”

  程潜:“你要是愿意试试色诱,说不定有点作用。”

  正好迎面一道罡风,被一句“色诱”说得想入非非的严掌门没回过神来,láng狈地将霜刃往前一挡,连退了两步,一侧歪差点从不悔台上滚下去,幸而程潜腾出一只手捞住了他。

  程潜顺手将心想事成石往他怀里一塞,取回自己的剑:“又到百步了,换吧。”

  然后他不知怎么想的,在自己一身jī皮疙瘩中回头补充了一句:“……美人。”

  严争鸣讪讪地蹭了一下鼻子:“敢调戏你家掌门,真是惯得你快造反了……唔,你现在从那个什么鬼传承里缓过来了吗?”

  程潜脸上笑意渐消,他沉默了三五步,剑与罡风撞出一串叮当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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