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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_时镜【完结】(23)

  他把信jiāo给了满月,满月带了回来给谢馥,顺便还带回了一耳朵的消息。

  “昨夜您那一刁状,可真够狠。方才我从花园经过,听见人说,老爷罚了珍姐儿一个月的禁足,不许出门了。”

  “那可惨了。”

  谢馥听了没有半点的怜悯,不这样怎么叫高妙珍长长记xing?

  更何况,只不过是个开始。

  谢馥还记着满月脸上那一巴掌呢,总还要找个机会还回去的。

  “眼瞧着就要到了京城里头贵女们走动的时候,被罚了禁足,怕是悬了。”

  如今的高妙珍可已经快到了出阁的年纪,大明律女子十五及笄,二十才能出嫁,可一般人家早在姑娘家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物色。

  谢馥不知道谁家已经物色过自己,不过她知道,高妙珍也是有人瞧得上的。

  如今这一禁足,只怕有她郁闷的。

  更重要的,还在于高拱的态度。

  轻而易举这么一次禁足,谁以后选她还不得掂量掂量,想想娶她到底是不是能攀上高拱这一门亲。

  其实依着谢馥看来,高胡子就是臭脾气,巴结不起来的。

  当初谢宗明娶了他唯一的嫡女高氏,也没见谢宗明在仕途上一片坦途,相反,也就困囿于会稽那小地方,现在也还没见走出来。

  不知不觉,又想起她所谓的“亲爹”来,谢馥垂了眼眸。

  “信呢?”

  满月瞧她脸色一下淡了许多,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没敢耽搁,忙把信从袖子里抽了出来。

  “小南说是今晨刚送来的,还没拆呢。”

  “嗯。”

  谢馥微微点头,接过来拆了信,照旧是两层信封,把信纸从里面起出来一看,她心qíng一下就好了。

  “果然。”

  “果然?”满月没明白。

  谢馥站起来踱步,重新将信纸折了起来。

  “跟我一开始想的没错,陈渊一开始就憋着坏水呢。等他人到京城,想必我的银子也就到了京城。”

  当初谢馥可是扔出去了十多万银两,让陈渊度过了难关。

  现在该是这一位回报的时候了。

  至于说损招……

  那就不得不提到之前陈渊为盐城的乡绅们表功了。

  钱是谢馥出的,陈渊却上报朝廷,说是盐城的乡绅们仗义疏财,体恤国难,出钱赈灾。

  于是,朝廷颁了一道诏书下来,嘉奖盐城乡绅深明大义。

  这下好了。

  陈渊挟着天子诏书,直接比在这一群肥得流油的乡绅们脖子上:给钱!不给钱我就告诉皇上,你们这些guī孙子一文钱没出,却领了朝廷的封赏,是欺君大罪!

  其实真正犯了欺君大罪的是陈渊,乡绅们心里门儿清,可哪里敢说出来?

  一则,谁知道陈渊是不是真的跟哪个乡绅串通好了?万一真有乡绅之前捐钱赈灾怎么办?

  二则,朝廷的嘉奖都下来了,你再出去举报说陈渊撒谎,我们其实一个铜板没出,朝廷不派人下来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宰了喂灾民,那才奇怪了!

  为保小命,这一群乡绅只好屈服。

  陈渊朝他们狮子大开口,要了好一笔银钱,一部分用作填补给谢馥,算是报恩;另一部分则继续用于赈灾和充入府库。

  当然,陈渊也不是个傻子。

  在笑眯眯bī着乡绅盐商们出血之后,他挨个给这些人家里送了匾额,美其名曰:乡绅商户们受到朝廷嘉奖的鼓舞,又给县里捐了好多银钱,他这一县之长,也当有所嘉奖。

  而且,陈渊还把这件事给报到了朝廷,又好好地夸了夸那些有钱人。

  于是,大家就算是被打了脸,也还要笑着说“陈大人真是个好人”。

  瞧瞧这事qíng做的,刀切豆腐两面光,除了行险一些,堪称完美!

  纵使他是一点点变化的,可现在连谢馥看了他的手段,都要啧啧称赞几句,足可见此人到底是怎样有算计的一个家伙。

  若是不出意外,他日必有大作为啊。

  乡绅们得了朝廷嘉奖,再捐银两,让朝廷知道了,不就更高兴了吗?

  原本盐城水灾,会是陈渊政绩上的一大败笔,现在竟然把一盘死棋走活,还成了一步好棋。

  “实在是有意思啊……我倒有些期待,再见到陈渊会是什么样子。”

  当年跟陈渊,也不过是“一善”的关系。

  谢馥这些年做好事,竟然还颇做出了一番成就,掰着手指头仔细算算,也叫人羡慕了。

  她已经把那信纸折成了小小的一块:“满月,咱们该琢磨琢磨,这个月要做什么善事了。”

  “啊?”

  满月一下苦了脸,恨不能钻进桌子底下去。

  “又让奴婢想……”

  开什么玩笑啊,这几年谢馥一年做十二件善事,几年下来也有好几十件,救过街头的小混混,救过上京赶考的士人,救过戏班子里出来讨生活的武生,救过城东头那一只瘸腿的猫,在街口帮人扫过大街……

  现在连赈灾这事谢馥都做了,满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

  她恨不能口吐白沫趴在地上,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别装死,快想想。”

  谢馥一看满月的表qíng,便知道她内心抗拒。

  实在没办法,谢馥是个很喜欢新鲜感的人,善事总做一样的,多了会乏味,若能寻点不一样的来做,多少会有意思一些。

  满月无奈地撑着自己的头,皱着一张包子脸:“姑娘,满月觉得自己也挺惨的,要不您先救救我,放过我吧!”

  “满、月!”

  谢馥微笑着,咬着牙,叫出了满月的名字。

  满月无力地趴了下去:“奴婢帮您想……想……”

  好累,感觉人生没有了希望。

  满月忽然在想,月行一善多没意思,若是现在姑娘跟她说现在改月行一恶,她脑子里一定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念头,非折腾死人不可!

  可惜……

  谢馥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满月心里为自己点了一炷香,恨不能哭倒在谢馥脚边。

  不过,东厢那边可就是真哭了。

  屋里已经摔碎了一片的东西,高妙珍伏在桌上大哭着,显然没想到这一回会偷jī不成蚀把米。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就该硬去找一个男人来塞进谢馥的屋里,看她还敢在自己面前说嘴!

  狠狠咬着牙,高妙珍一把拂开了桌上的所有东西!

  “凭什么!”

  禁足整整一月,根本不是一个正在少女心气上的姑娘家能忍受的。

  高妙珍闹了许久。

  消息传到谢馥这边,谢馥就摇头叹气,想她太蠢:“一个病痨鬼当爹,当年还要谋我娘的嫁妆,都被外祖父知道了,现在还出了这事。我若是她,就夹紧了尾巴做人。真不知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等着吧,还有她倒霉的。”

  谢馥是有仇报仇,恩怨算得很分明的人,从来不矫qíng。

  告刁状都是明摆着说的,要怪只能怪她高妙珍手贱,若没满月那一巴掌,她还不会找她麻烦。

  手指上点着一颗谷粒,谢馥递给了英俊,英俊轻轻低头一啄,便把谷粒啄了起来,咽了进去。

  谢馥回头看一眼满月,只瞧见她脸上已经光洁如新,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现在也可出门了,你去叫小南准备一下。咱们下午去摘星楼斜对面的五蕴茶社。”

  满月点了点头,高兴起来:“奴婢可好久没看见秦姑娘那一张脸了!到时候锦姑姑也会来吧?真好,可以跟她学上妆了!”

  谢馥眼帘一垂,也笑:“高兴就去吧。”

  “嗯!”

  满月用力地再点了一次头,便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小南,小南!”

  谢馥听见,手指点了点英俊头上那一撮翠色的羽毛,低声呢喃:“世上的女子,都爱那胭脂水粉吗……”

  英俊歪着脑袋:“二姑娘好,二姑娘好!”

  谢馥又喂给它一颗谷粒,静静地看着。

  西城,棋盘街,摘星楼。

  摘星楼坐落于会馆云集的棋盘街之中,这是各地的富商巨贾聚集之地,所以但凡有客人,基本都是出手阔绰。

  摘星楼乃是一座青楼,不过却不是一般的青楼。

  这里有的,是京城第一名伶秦幼惜。

  相传秦幼惜曾一曲仙音,引得天上鸟雀尽皆停在摘星楼顶,从此名动京城。

  可后来,兴许天妒红颜,不知怎地,秦幼惜失了音,哑了嗓子,再没能唱出半句。

  人人都以为,她再没了翻身的机会。

  可三个月后,秦幼惜重新登台,嗓子喑哑,一张脸却添了妆容绝世,只俏生生那般一站,所有人便都失了魂魄。

  于是,在消失三月后,秦幼惜没了嗓子,却凭借一张脸,夺回了第魁首的名头,拜倒在她裙下之臣,不计其数。

  此刻,二楼临窗镜台前。

  “姑娘,楼下陈公子来了。”

  秦幼惜身边服侍的小丫头阿潇嘟着嘴,端着一盒新出的胭脂上来,放到了妆台上。

  红木雕漆的状态上,排满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混合起来,发出浓烈馥郁的香气。

  美人纤纤细指,刚沾了一点琉璃瓶里的花露,凑到琼鼻前轻嗅。

  堪称妖艳的美人面上,浮出一抹轻笑:“固安伯不是把他关在家里许久了吗?这大白天的他也来,真是不怕死的!今日我约了二姑娘,你打发他走吧。”

  人美,声音却带着几分沙哑。

  秦幼惜说话的腔调里,带着一种扎人的旖旎。

  这是全京城最让人肖想的女人的声音。

  “锦姑姑已经派人请他走了。说起来,陈公子约莫是在家里憋坏了吧?奴婢瞧着他脸色不大好。”

  阿潇走过来,开始给秦幼惜梳头。

  摘星楼里伺候的丫鬟没几个是生手,更不用说是秦幼惜这个第一人身边的了。

  阿潇梳了一个飞仙髻,只从镜中这么一看,便感觉秦幼惜姿态高雅,真如九天之上的明月嫦娥一般。

  只是嫦娥清冷,而秦幼惜浓艳又妖媚。

  在颊边点了些许的花露,便觉整个人身上都是芬芳的味道。

  秦幼惜没问陈望的事,只问拉长了声音:“二姑娘到了?”

  “方才已差人去茶社问过了,说再过一刻就到。”阿潇轻声答着,挑了一对儿红珊瑚雕成的耳珰,给秦幼惜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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