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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_时镜【完结】(43)

  “……”

  那一瞬间,谢宗明真觉得自己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说不出话来。

  谢馥明着是说自己不好说话,可实际上是直接把烫手山芋扔给了他自己。

  找高拱,高拱能怎么说?

  谢宗明心中暗恨。

  他颇有些尴尬,qiáng笑着说:“也是,也是,那为父离京之前,再问问你祖父。”

  “那就有劳父亲多费心了。”谢馥一副孝女的模样,“时辰不早,近日述职,父亲想必也cao劳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女儿不打扰了。”

  说完,谢馥敛衽一礼,正好又在门口,竟然不客气地直接走了。

  谢宗明站在原地,气得发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死死地盯着谢馥离开的背影。

  他嘴唇轻颤,似乎有说什么。

  声音模模糊糊,被夜风给带偏了……

  “贱人生的小贱人……总有一天……”

  他一人站在门口,显出一种黑暗之中的空旷来。零星的灯火在周围闪烁。

  此刻的谢馥已经直接回了屋。

  虽然今晚一顿饭吃得不慡利,又被谢宗明恶心了一阵,可都不是什么大事。

  谢宗明固然手握礼法,可权势面前,礼法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他敢因为自己不回家的事qíng,状告高拱?

  只怕他前儿递了折子,高拱第二天就把折子摔他脸上。这一道折子,估摸着都不能到皇帝桌前。

  谢宗明不算是聪明人,可也有几分小聪明,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得罪高拱。

  谢馥并不担心。

  天色已晚,她却还没躺下休息,坐在灯盏旁,她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

  几个丫头都已经退下,只留下满月一个。

  几案上放着两只茶盏,一只被谢馥翻起来,另一只还倒扣着。

  今天晚上她没准备喝茶,不过是在想事儿。

  “满月,今日耽搁了,你明日叫小南去打听打听,前几日我们那‘一善’做得怎么样了。”

  做事,还是得有始有终的好。

  谢馥淡淡吩咐。

  满月靠坐在下面的脚踏上,两手臂叠在谢馥身边,脑袋则搁在胳膊上。

  “这件事奴婢倒是听说了一些,那刘一刀已经抓到了人,不过具体是什么qíng况还不清楚。嘿嘿,明天小南跑腿完就有了。”

  人已经抓到了?

  谢馥一听也就放了心,道:“那就好。”

  “姑娘……”

  满月忽然开了口,显然很迟疑。

  谢馥打了个呵欠,白皙的手指搭在瓷青色的茶盏上,轻轻打了个转。

  她奇怪地看向满月,只看见满月一脸的犹豫。

  “怎么了?”

  “您还记得方才管家说大爷来不了的事吗?”满月斟酌半晌,还是开了口。

  这一位高府大爷一向不成器,谢馥对他不感兴趣。

  早几年他看不惯谢馥,一直针对着,可也没讨个好下场走,所以以后gān脆见了谢馥就躲着。

  高务安是学乖了,可她女儿没学乖。

  满月忽然提起高务安,倒叫谢馥更奇怪,一联想高福古怪的神qíng,甚至半句话没多说。

  谢馥了然:“又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奴婢听人说……说……说大爷去花柳巷找娈、娈童,被人打了……”

  说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满月一张脸都红了,显然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这个词儿有点难以启齿。

  谢馥听了,直觉地一皱眉:“被打了?有人敢对他动手?”

  “怪就怪在这里呢。听说人是咱们府上去领的,还是高管家处理的这件事,见了那打人的人,竟然半生不敢吭,吓得跟什么一样。奴婢听说,那打人的像是宫里的公公……”

  这一件事,说起来可算是荒诞离奇了。

  要紧的是高福的态度,还跟宫里牵涉到一起。

  满月越说越害怕起来。

  谢馥看了满月半晌,转眸注视着跳动着的火焰。

  明huáng色的火焰,像是龙袍上的一点点花纹。

  她也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捡到的那一把匕首鞘。

  至于大爷高务安……

  谢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都是流言,也别乱传好了。这件事跟咱们没关系,有事有外公处理。”

  “嗯。”

  满月想,谢馥知道这件事就好,若他日出了什么事,也好心里有数。

  主仆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去睡。

  顺天府,大牢。

  已经入夏,即便是晚上,大牢内也透着几分闷热,乱糟糟的稻糙铺在地上,偶尔有几只老鼠窸窸窣窣从地上爬过去。

  两条腿大喇喇地摆在地面上,老鼠们毫无顾忌地从上面爬过去。

  忽然之间,这两根棍子一样的腿一翻,老鼠们吓得“叽叽”乱叫,一窝蜂地就散开了。

  裴承让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娘的,这牢里到底养了多少老鼠?还他妈爬个没玩了,要不要这么坑?喂,喂!”

  他扯开嗓子,大声地叫了起来,声音在大牢之中回dàng。

  四周顿时起了一片骂声。

  “哪个guī孙子在吵?”

  “叫叫叫叫魂啊!”

  “个王八蛋,等老子出去,把你腿给卸喽!”

  ……

  守夜的狱卒真是被这孙子给气死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提着灯,一路用刀鞘敲击着牢房的栅栏。

  “都别吵了,给老子滚去睡!娘的,大半夜你们搞什么?”

  很快,狱卒走到了裴承让的牢房门口。

  一片晕huáng的光亮照了过来,牢门栅栏的影子,投在裴承让的身上。

  裴承让传真白色的囚衣,脸依旧脏兮兮地,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咧开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一口牙,凑上来,对狱卒道:“大哥,能给换个牢房吗?这里面老鼠太多了。”

  “当!”

  一声巨响。

  狱卒直接一刀鞘朝着牢门砍了过来,巨大的撞击声吓得不少囚犯心惊胆寒。

  “就你还想换牢房?得罪了刀爷,回头你看好吧。我可不敢给你换牢房。劝你现在老实一点,油嘴滑舌的犯人,你爷爷我见多了,没几个熬到最后。我今天不跟你小子计较,但你要再叫一声,别怪老子明天‘伺候’你!”

  放下一通狠话,狱卒扬长而去。

  裴承让站在牢房里,看了看周围又探出头来的老鼠,琢磨着什么时候给这几个小孙子剥了皮吃了。

  他长叹一声,坐了下来。

  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想他一个在盐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小混混,来了京城之后,竟然沦落到这个境地,还吃上了两顿牢饭。

  回过头去,裴承让从袖子里摸出那一根灯心糙来,咬在唇边上,看向那一扇小小窗口。

  月牙儿弯弯悬着,就在那一个角上。

  明媚的月光啊……

  “刘一刀?等老子出去,非弄死你不可。”

  眼睛眯着笑起来,裴承让已经睡不着了,gān脆就看着那月牙儿在一个小小的框里移动,渐渐消失。

  墨蓝染就的夜空,逐渐被外面朝霞照亮。

  一层一层的霞光,从被红日照着的云层里透she出来,到了上朝的时候了。

  今天的高胡子,跟往常不太一样。

  刚从内阁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他满脸都带着笑。

  众人都在等他,包括张居正。

  昨天夜里隆庆帝又出了一桩破事儿,仅有几个人知道,张居正就是其中一个。

  他想着,高拱平白摊上这件破事儿,今天早上心qíng一定不怎么好,要少跟他说话。

  可没想到,待得高拱人一出来,张居正一瞧,整个人就愣了。

  高胡子红光满面,jīng神抖擞,唇边挂着微笑,眼角笑纹一道一道。

  最奇怪的是……

  他的胡子。

  原本乱糟糟怎么也打理不好的胡子,这会儿竟然服服帖帖,就算是一阵风chuī起来,都没散掉。

  仔细一看,高胡子那一把大胡子上,竟然稳稳定着一枚胡夹。

  哎哟,这可真是稀奇了。

  看高胡子伸手摸着胡子那姿态,显然今天这么高兴,都因为这一枚胡夹啊。

  又一阵风chuī过来,老家伙们的胡子都飞起来了。

  张居正连忙一伸手把住胡子。

  可反观高拱,那叫一个老神在在。

  瞧见大家伙儿手上的动作,高拱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迈着八字步从台阶上下来:“到时辰了,咱们走吧。”

  张居正的目光,在高拱的胡夹上流连一阵。

  “您这一枚胡夹倒是好看,简简单单,不过正好跟您很衬啊,也不喧宾夺主。”

  “哈哈,是昨儿馥儿送的。”高拱眉毛一扬,笑得可开心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张居正下巴上一把胡子,语重心长道,“叔大,我看这东西也蛮不错的,回头你也弄一枚来夹着吧。”

  “是挺好的……”

  张居正脸有些僵。

  说到底,高胡子今儿这是炫耀来了。

  谢二姑娘送的?

  有什么大不了。

  不就是一枚破胡夹吗?

  张居正摸了摸自己被风chuī乱的胡子,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第028章 白芦馆

  近日朝野上下都在谈论高胡子,更准确一点说,是在谈论他的胡夹。

  平白多出来的这一枚胡夹,俨然成了他向人炫耀的最佳资本,原本乱糟糟一把胡子这样夹起来,看上去人也jīng神了不少。

  朝野上下原本是不流行胡夹这种东西的,可最近几日在高胡子的带领之下,所有蓄须的大臣都弄了或是简单或是华丽的胡夹来夹上,一时之间竟然成为一种风cháo。

  不过,唯有一人例外。

  这人便是张居正。

  当日在内阁值房外面,高拱满面亲切地说什么“你也弄一枚来用着”,那得意洋洋的语调,张居正真是半点也忘不了。

  一枚胡夹就这么嘚瑟了,敢qíng是你外孙女以前没怎么送过你东西吧?

  眼见着满朝文武有胡子的都开始玩胡夹了,张居正心里憋了一口气,就是不动。

  跟着高拱一起戴胡夹,算什么了?

  是以现在每次上朝,张居正都成为那独秀的一支,连好不容易上朝一回的隆庆帝,都为之注目,问:你为什么不戴胡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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