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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_时镜【完结】(55)

  唯有葛秀,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片恍惚。

  刚才馥儿用力按她手一下,到底是因为什么?

  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葛秀如此恍惚,倒没引起众人的怀疑,只以为她是担心朋友才这般。

  远处的张离珠瞧见这场面,忍不住想:谢馥还真是个倒霉鬼。

  手指头一转,张离珠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

  御花园很大,中间的雅致的小径更是有许多。

  寿阳公主身边跟了不少的侍从,谢馥走在那些侍从中间,一语不发,走在前面的寿阳公主也一语不发。

  花木逐渐密集起来,寿阳公主颇不高兴地折下了一根枝条。

  “啪。”

  “到了。”

  柳暗花明,原来是一座石亭,位置颇为隐蔽,很是幽静。

  此刻那亭中有两人,一坐一立。

  立着的那人身上是藏蓝的飞鱼服,透着一股yīn柔之气,闻声侧头来看,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分笑容。

  细长的眼,眸光闪烁。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二姑娘,又见面了。”

  无疑,立着的这人乃是冯保。

  至于坐着的……

  谢馥虽知瞧见一个昂藏的背影,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舍朱翊钧其谁。

  看来,她一切的猜想都是对的。

  “臣女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

  分毫不搭理冯保的打趣,谢馥直接在亭下台阶前行礼。

  冯保眉头一挑,看着站在后面一脸不乐意的寿阳公主,又看看规规矩矩仿佛半分傲气也无的谢馥,忽然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他跟她搭话,她倒是先给朱翊钧行礼。

  虽然他是个太监,朱翊钧是个太子,可这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不尊重长辈呢?

  眼神一转,又落到朱翊钧的身上。

  冯保凉凉道:“道万福也没用,谢二姑娘呀,你这脖子上的脑袋怕是快保不住了。”

  谢馥闻言,嘴角微微一抽。

  她抬起头来,看见冯保用一种堪称戏谑的目光注视着她。

  一时无言。

  “好了,寿阳,没你的事了,记住方才我说的话,先走吧。”

  打破沉默的,是朱翊钧。

  他并未转身,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在听见寿阳冷哼一声离开的脚步声后,便平静道:“谢二姑娘胆气过人,xing命系于一线尚能面不改色,大伴也不必威吓于她。平身吧。”

  “……是。”

  朱翊钧的态度,倒大大出乎谢馥的意料。

  对这一位太子爷,谢馥的印象并不很深刻,当初在法源寺也不过是分毫不感兴趣,匆匆一瞥。

  现在能看到的,也不过只是朱翊钧一个背影,却似蕴蓄了深海。

  一个冯保面对她,眼底有时yīn有时晴,一个朱翊钧背对着她更是半点深浅也不知道。

  奇怪的是,谢馥竟不觉得惶恐。

  兴许是自己遇到的事qíng已经奇妙到了无法言说的地步,所以她反而觉得平静了下来。

  应了一声之后,她款款起身,周围的人已经自动退开,守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朱翊钧道:“上来。”

  ☆、第039章 物归主

  上去?

  谢馥下意识摇头:“臣女不敢。”

  冯保脸上的神qíng霎时变得古怪起来:“你这是抗命。”

  “大伴,不必为难于她。”

  一声轻笑,朱翊钧终于还是慢慢从座中起身,并且转身过来,于是,谢馥终于瞧得真切了,这一位三皇子,太子殿下,朱翊钧。

  传闻中的太子并不是很出色的人,成日被张居正教导,似乎也没有太多能展示自己的地方。

  谢馥也很少从高拱那边得知有关于太子的什么消息,尽管她可以很轻而易举地得知李贵妃与皇后的一些事qíng。

  在看见朱翊钧的一瞬间,她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

  可这个疑惑很快就被驱逐。

  朱翊钧长身而立,风度翩翩,身上找不出一丝与寿阳公主类似的骄矜之气,相反,如玉,如竹,如深海。

  第一眼看朱翊钧,注意到的绝非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细节,而是气度。

  谢馥微微怔神了片刻。

  朱翊钧嘴唇微弯,绽开一点点微笑:“久闻谢二姑娘大名,今日总算得见了。”

  “按律,太子不该私下见臣女。”谢馥眼睛一眨,眼帘一垂,半带着叹息开口。

  “不过偶遇。寿阳想要为难于你,而我则从此处路过,于是拦下了寿阳。随后寿阳负气离去,不久之后大伴会送你回去。”

  朱翊钧淡淡地解释着,看着谢馥的目光里带了一点点的兴味。

  冯保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看了朱翊钧一眼:“太子殿下,您说……臣?”

  尽管有一瞬的迟疑,然而还是用了“臣”这个字。

  冯保说完就皱了皱眉,看了谢馥一眼,有一种给自己一个巴掌的冲动。

  他今天都没用过谦卑的“奴婢”二字。

  朱翊钧侧转头,终于感觉出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味道来。

  他的目光在谢馥与冯保之间逡巡,却道:“你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又统领东厂,是父皇身边的人,虽是我大伴,可由你的一张嘴说出来的东西,我想没有人会不信。”

  “……或恐,太子殿下您想说的是,没有人敢不信。”

  冯保终于叹了一口气。

  朱翊钧一笑,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如此之后,谢二姑娘还有什么顾虑吗?”

  他转向谢馥。

  谢馥说不出话来,冠冕堂皇又简单直接,但不可否认,异常有手段。

  这一位太子,的确与隆庆帝大相径庭。

  沉吟片刻,谢馥顺从地行礼:“太子殿下思虑周全,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她低头,一步一步,仔细地,小心地,从台阶下走上来。

  在她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朱翊钧朝后面退了一步,给谢馥让开一些位置,方便她上来。

  那一刻,谢馥看见了,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她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太子只是顺势朝后面又退了几步,并且走到了更里面的位置去,环视周围一圈。

  “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不过……你胆大包天,倒是我们不曾想到的。”

  我们?

  谢馥看了朱翊钧一眼,又看了冯保一眼。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重重叠叠的花木,在御花园里,这似乎的确是个隐秘的地方。

  然而谢馥觉得自己即便胆大包天,也不至于此。

  “太子殿下因何事传唤臣女而来,臣女已心知肚明,匕首银鞘,臣女带在身上。”

  谢馥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绣鞋之前三寸的位置,直接的话语却让冯保与朱翊钧齐齐看向了她。

  冯保咬牙切齿道:“方才你可没告诉我。”

  “怎么会想到带来?”

  朱翊钧也忍不住眯了眼眸,虽然笑容依旧在,可无端多了几分防备。

  谢馥道:“这般银鞘做工jīng致,不似中原之物,又是当日法源寺一事的遗留,臣女虽愚钝,却也不敢无端收用这等烧身之火。所以,臣女先查,而后敢留。”

  “这么说,你在得知宫宴的消息之后,就已经决定带鞘入宫?”

  朱翊钧将手背在了伸手,两根手指捏在了一起,残留着的冰冷已经从他指腹消失,冰缸银钩留下的温度早已经没有痕迹。

  可他心上那一块冰,还在沉浮,沉浮。

  “臣女得知此鞘的确切来源,是在宫宴之后。”

  谢馥不是会留祸端在身边的人,只是曾回想法源寺的种种事端,觉得颇为蹊跷。

  而这一柄银鞘,若是要查,说难,可做起来也简单。

  毕竟,谢馥待在高拱的身边。

  她知道自己现在正踩在悬崖的边缘,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一位太子殿下忌惮,所以她需要格外小心。

  谢馥恭敬地前倾了身体:“银鞘之事,除了臣女的心腹二人,再无第三人得知。臣女的确知道今日会与太子殿下相遇,可不曾想到是冯公公先来刺探此事。”

  “刺探?”冯保两手jiāo在身前,似笑非笑道,“看来是咱家的本事还不够,竟然被谢二姑娘察觉了。”

  “无关紧要。”朱翊钧打断他,继续看向谢馥,“你很聪明,不过在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京中有这么聪明的一位贵女。”

  “……”

  缓缓地抬头,谢馥不确定朱翊钧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翊钧笑出声来。

  谢馥沉默了片刻,对朱翊钧这般的笑声极为不解。

  “请恕臣女冒昧,不知太子殿下因何发笑?”

  “本宫不过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朱翊钧朝着谢馥伸出手去,“张离珠跟你作对,真是可怜。”

  能看到两位辅政大臣家的小姐斗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伸出来的那一只手掌,白皙,gān净,又高贵。

  衣襟上的蟠龙纹昭示着对方不一样的身份。

  一点一滴的不一样。

  谢馥迟疑,而后伸手入袖中,很快取出了一方蓝帕,而后递出。

  朱翊钧就要伸手接过——

  “太子殿下。”

  冯保忽然伸手阻拦,对着谢馥一笑。

  “还是臣来吧。”

  谢馥伸着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冯保已经伸手将那一方包着东西的手帕取了出来,而后牵着四角,将之打开。

  一柄jīng致的银鞘,就静静躺在冯保手心上。

  仔细检查一番,并且用手碰了碰,冯保才将银鞘呈给朱翊钧:“小心为上,太子殿下。”

  朱翊钧这才接过银鞘,冯保手里留下那一方蓝色的锦帕,退后了一步。

  谢馥注视着他,不无嘲讽道:“刺探之时,还未见冯公公如此小心。”

  “杀人放火须胆大,长命百岁便要学着当一只老鼠。”

  冯保毫不介意谢馥的讽刺。

  “谢二姑娘,你别忘了,我们有一枚铜板之jiāo,也有一枚铜板之仇。今日你于太子殿下有用,他日可就不一定了。”

  过河拆桥的事qíng他常做,更何况谢馥也不算是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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