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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之上妆_时镜【完结】(60)

  可站在高拱的立场上考虑,他断不能做毫无理由的担忧和绸缪。

  “有些事,慢慢就知道了……”

  高拱几度张口,最终要出口的话,都变成了苦涩,噎住了他的喉咙。

  谢馥不知当年隐qíng,所以即便冰雪聪明,也无法把断线的珠子给穿起来,可高拱不一样。

  近日来的后宫,因有了鞑靼进上的波斯美人奴儿花花,而变得风起云涌。

  隆庆帝像是被这女奴给迷了魂魄一样,再也没离开过她。

  尤其是近几日,隆庆帝越发荒唐,甚至到了花柳巷去玩那些年纪小小的小倌,又染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病,搅得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按理说,在这种qíng况下,即便是有大臣家的小姐入宫赴宴,隆庆帝也沉迷于酒色不感兴趣。

  可现在隆庆帝出现了,只能说明他对此有兴趣。

  高拱可不会以为隆庆帝出现在那边是一个巧合,而据馥儿所说,皇后那个时候让她们去赏莲,也不会是巧合。

  皇帝要来,皇后知道皇帝要来,还故意叫人去了莲池,却偏偏留下了谢馥一个,随后皇帝才大怒……

  到底是因为什么大怒?

  高拱想想,便觉得胸膛之中有一股一股的怒意在澎湃。

  只可惜,这怒意的根源,他无法对谢馥提及。

  那苦涩的细流,也转而成为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高拱想起那一年,一直在会稽的女儿居然提出要带着女儿回京城看看,他高兴极了,早早就命人张罗。

  可没想到,仅仅两日后,就传来新的消息,说高氏没了。

  好端端的女儿,他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啊,就这么没了?

  高拱气病了,在chuáng上卧了有三日,才缓过来,派人去会稽治丧料理,不顾礼法,过了百日后便把谢馥接回。

  朝堂之上一时有无数弹劾他的奏折,被当时的内阁首辅徐阶排挤,借机发挥,高拱因此被罢官离开京城。

  直到隆庆三年,张居正与太监李芳合计一番之后,才向隆庆帝建议,起复了高拱。

  一番沉浮下来,高拱早知自己有心无力。

  他注视着谢馥的目光之中,带了难言的怜惜。谢馥的身上,有她娘的血脉,还亲眼看见高氏悬梁,又该是怎样的伤痛?

  高拱不敢让谢馥知道可能的真相。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福气吧?

  皇宫本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只是皇宫里的人,却为着名分,权势,地位,而渐渐变成了吃人的人。

  高拱也吃人。

  但他不希望谢馥也吃人,或者被人吃。

  弱ròuqiáng食,说来残酷,也现实,太单纯的人没办法生存,所以高拱从来不忌惮在谢馥面前谈及朝政,好叫她知道,宫中朝中的世界。但他不会让谢馥真正的涉入这个世界……

  所有的女人,都不过是斗争的工具。

  他已经牺牲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一个外孙女。

  “馥儿……”

  高拱伸出手,慈祥地抚摸着谢馥的发顶,道:“答应祖父,回头若是祖父为你挑人选,你有看得过眼的,便告诉我。我虽不能说,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不需要有多风光,只要日后平平安安,我与你母亲,甚至是你外祖母,都会高兴……”

  这话里藏着的意思,饱含着沧桑和疲惫。

  谢馥虽不知高拱此言因何而起,可那种隐约的预感,却不断在她心头跳跃起伏。

  她无法辜负一个这么疼自己的人。

  这一刻,谢馥也不知自己心底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面对着高拱慈爱的目光,她轻轻点了点头,展颜一笑:“外祖父放心,馥儿本也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自然是外祖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故作轻松的谢馥,叫高拱难得地跟着笑起来。

  祖孙两个终于将这个话题揭过,一起坐下来,又闲谈了许多有意思的事qíng。

  等到谢馥瞧见高拱神色之间露出淡淡的疲惫了,她才恭敬地起身告辞。

  高拱依旧着高福送谢馥出去。

  一挂灯笼被高福提着,一直到了谢馥的院子前面。

  鹦鹉英俊已经在打瞌睡,今天很晚了,周围的灯火零零星星的。

  谢馥进屋的时候,屋内的暑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一豆灯火被罩着,晕出一片暖huáng的光,整个谢馥的屋子里,满满都是静谧与平和。

  满月扶谢馥坐下,又立刻去倒了一杯热茶来,忧心不已:“瞧您回来时候的表qíng,真是恍恍惚惚的。这一阵,少有见姑娘您跟老大人聊到这时候的,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谢馥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将茶盏的底部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感受着茶水的温度透过瓷质,传到自己的皮肤上。

  这温度,像是一个烙印,仿佛能驱逐她心上的寒气。

  抬眸时,映着暖huáng的灯火,她眼底如黎明前的深海,即便有光亮,也照不穿那浓重而压抑的黑暗。

  “没出什么事。只是在想……祖父不告诉我,自有祖父的道理,那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也许,真相距离自己,只有那么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捅破了,一切也就明晰了。

  那时候,她到底会面临什么?

  谢馥想不出来,也开始迷茫:也许不知道,反而是一种福气?

  高拱的话语,再次在她脑海之中回dàng。

  终身大事……

  嫁人,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了。

  谢馥想起这茬儿来,不由得嗤笑一声:“这qíng况,我也是不怎么明白了。满月,我记得前一阵子,你曾说来说亲的人踏破了咱们府上的门槛?”

  满月向来猜不透谢馥的心思,也猜不透谢馥转换话题的速度。

  听谢馥提起这个,她简直目瞪口呆。

  “这、这……虽然说得夸张了一点,可也没差多少,是有这么一回事。她们要惹您不高兴了,回头满月让小南叫人打她们一顿?”

  满月试探着,义正辞严地开口。

  “……”

  谢馥顿时有一种嘴角抽搐的抽动,她实在是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栗子给满月敲在脑门儿上。

  “你成日里说小南胡作非为,也不看看到底胡作非为的是谁!”

  满月又委屈了:“人家还不是怕您生气吗?平白无故地提起这一群傻媒婆,奴婢以为您是想收拾她们呢。”

  “谁说我要收拾了?”

  谢馥还真没为难过下头人,更不用说是素不相识的媒婆了,顶多叫人打发了而已,现在可有用得上她们的地方了。

  “明日你去给我打听打听,她们不是说自己手上有京城许多青年才俊的画像啊,消息什么的,回头叫她们都给我呈上来。”

  满月再次目瞪口呆:“您……您这是?”

  “要嫁人了,总不能两眼一抓瞎吧?”有高氏前车之鉴在前面,谢馥对嫁人这件事实在是兴致缺缺,可要嫁,也不能只凭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馥信的是自己。即便高拱不会独断专行,可谢馥也要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qíng况。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唇边挂上一抹淡笑,谢馥就要再吩咐满月什么,可在那一刹那,她又凝滞了下来。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那么,不去追问高氏悬梁一事,算不算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一叶障目,坐以待毙呢?

  谢馥低头,看着放在掌心的茶盏。

  她手一动,拿住茶盏,将茶盏移开之后,雪白的掌心上,已经有一个圆圆的红色痕迹,烫烫地。

  像是……

  一枚铜钱。

  谢馥浓密的眼睫一颤,手指一翻,便从袖中取出了那一枚边角磨圆,光滑极了的铜钱。

  隆庆通宝。

  依旧是这四个字。

  白日的qíng形,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谢馥知道冯保给自己这枚铜钱的意思:若有一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谢馥可以拿着这一枚铜钱去找她。

  看上去,这是平白出来的人qíng。

  可谢馥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

  谢馥在沉思中。

  满月不敢打断,可天色实在太晚,她终于忍不住推了推谢馥:“姑娘,别想了,早些休息吧。”

  “……好。”

  谢馥随口答应了一声,可也没见动一下。

  满月叹气,先去铺chuáng,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姑娘,方才小南走的时候说,让我记得禀您一件事,是那个什么裴承让,说怕夜长梦多,问您怎么处理?”

  裴承让?

  那个仿佛知道什么的小混混?

  谢馥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人在大牢中,又是刘一刀的地盘,偏偏刘一刀此人jīng明无比,尽管谢馥觉得这裴承让不是什么蠢货,可也难保不被刘一刀查出什么来。

  这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沉吟片刻,谢馥道:“小南的担心也有道理,兴许明日还得会会此人。”

  ☆、第045章 误终身

  “叽叽!”

  牢房里胆大包天,在跟前儿跑来跑去的小老鼠,此刻被裴承让一脚踩在地上,却又不很用力,不至于一脚踩死了这小东西,却也不叫它从自己脚下逃走。

  小老鼠毛色油光水滑,吃得那叫一个肥硕。

  裴承让看它两爪子在地面上一个劲儿地扑腾,简直像是遇到了自己鼠生之中头一次大劫一样,惊慌失措,顿时哂笑。

  “个小东西,你爷爷我还没吃东西呢,你就来偷了,欺负老子睡觉不成?”

  裴承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叽叽!”

  小老鼠扑腾得更厉害了,声音尖锐,恨不能立刻从裴承让脚下逃走。

  裴承让侧眸一看旁边,碗里的牢饭早已经被打翻在地,只剩下了小半碗,多数都已经进了这肥硕老鼠的肚子。

  想当初他可是横行乡里的恶霸,可没想到,到了京城这牢房地界儿上,竟然连一只小老鼠都敢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来。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承让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在这样一只小老鼠面前失了威风?

  他正准备脚下用力,将这一只与自己斗争了好几天的小老鼠就地正法,没想到,牢房走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喊:“裴承让!”

  死气沉沉的牢房里,忽然来这么一声,真是让裴承让头皮一炸,也没顾得上脚下,抬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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