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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_水天/seeter【完结+番外】(11)

  这已跟才华无gān,而是世事历练了。幸好一日无事,叶长风闲坐帐内,细细思量着,不到中午,也都写成,郑重收入怀中。

  端王一整日都不见踪影,叶长风关心局势,询问军士却无一个能知,圄囹之中不免抑郁,索xing天一黑便早早睡下了。睡到深夜,却被由远而近的马蹄如雷,长嘶如龙唤醒。

  一番人声喧哗,火把明亮,越移越近,最后停在叶长风暂居的中帐前。

  叶长风正有些惊疑不定,帐帘一掀,数个侍卫簇拥着端王大步而入,身后还跟了两个提着医药箱的军医。

  有人受伤了?

  黯淡的灯光下,叶长风暗中细细打量,才发现受伤的人应是端王。端王宁非素来英俊的面容确实比往日苍白许多,半合着眼,气息也象是不稳,时有喘促,看光紧,只怕是伤到胸部了。

  中帐本是主帅所居,只有一张厚褥铺成的chuáng。叶长风早早披衣而起,识趣地让开,由得众人将端王七手八脚地扶到chuáng上躺下,两个军医立即一人一边,剪开了端王的上衣。

  一道血ròu模糊,狰狞深长,当胸划下的伤口立刻映入众人眼帘,所有人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重的伤,还能qiáng撑着骑马数百里回来,哼都不哼一声,叶长风虽与端王是宿仇,也不由有些佩服起他来。

  不多时,伙房的热水送上,两名军医立即循例施术,濯洗声,针刀声,偶尔夹了端王忍不住疼痛,自齿fèng里迸出的几声呻吟外,整个中帐竟如死寂一般,多少道目光一起注视着那道伤口,男儿豪气的面上绝无掩饰地露出焦急忧虑之色。

  端王人虽跋扈,带兵倒带得不坏啊。叶长风在心里暗暗给了个评语。他披着外衣,裹了条毛毯在营帐一角站到现在,觉得自已就跟个隐身人一样,实在不知自已该是出去的好,还是留下。

  幸好军医一语解了他的窘境:“叶大人是吗?端王爷他大致危险是没有了,您既睡在这里,不如就留下,等会儿。”

  叶长风怔怔地和衣坐在中帐的椅上,眼前是昏沉沉睡过去的端王。一灯如豆,风雨微微飘摇,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帐前只剩叶宁二人。

  端王微微呻吟了一下,双眼缓缓睁开,视线对上叶长风的,神智还似有些恍惚:“这是……哪里?”

  天大的仇这时都要压到一边。

  叶长风记着军医的话,捧起桌上的药,笑道:“自然是你的中帐……醒了,便喝药罢。我瞧你那两个军医,医术倒象是极好。”

  端王脸色yīn沉,也不知是疼痛或还在发怒,盯着黑乎乎的药汁看了半晌,终于接过,一口喝下。

  叶长风松了口气,随即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想说,接过空碗放在桌上,默默落坐。

  不知过了多久,端王突然淡淡道:“我一路寻去,找到了反贼营地,匆促间惊动了人,被砍了这么一刀……已经有人在那里跟着盯着了。明日,我要调齐人手,将他们一网成擒。”

  起先听得莫明所以,后才恍然,端王是在说他方才的经历。

  叶长风点点头:“恭喜王爷又建大功业。”

  “大功业?”暗影里,端王似是无声地嗤笑了一下,简短道,“明日你也去。看我怎样拿下他们。”

  叶长风微一犹豫:“我么?”

  端王眼眸炯炯有神,盯在叶长风脸上,象是直要瞧到他心里:“你在为反贼担心?那个唐悦?”

  被说中心事,叶长风勉qiáng笑道:“王爷这话从何而来?”

  端王突然bào怒,手一伸,箍住叶长风的手腕,他虽受了伤,力气倒还真不小,叶长风只是挣扎不开,吃惊地听着端王一路长篇咆哮:“你叶长风,身为朝庭命官,勾结反贼!只不过一夜,那唐悦竟会回护着你——不要狡辩,本王眼还没瞎,他要是真劫持你,放在你腰间的五指不会不扣住你的xué道,反而向外微张……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随时替你防护的意思!你对他竟然也qíng深意重,为了他,朝庭体面也不要了,孔圣之书也白读了!你说,那夜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第18章

  叶长风的手腕被端王握得生疼,甩之不脱,耳中声声荒谬指责不绝,不由也动了怒:“请王爷自重!被唐悦劫持是下官的疏忽,长风自会请旨降罪,但除此之外,却也不容王爷信口开河,妄加评议。唐悦与我一见如故,引为至jiāo,知已友好这是五伦应有之义,长风何错之有?”

  端王想不到叶长风会断然承认与唐悦“友好”,深吸了一口气,手劲加重,狞笑道:“他是反贼!谋逆大罪诛连九族!叶长风你莫非想助他不成?”

  “天道有仁许人改过自新,”叶长风一拂衣袖,心神渐安,语声也变得格外流畅从容,“唐悦是一等一的人才,长风yù劝他回头,为民为国效力,这份心意,就算圣上知道了,相信也只有褒奖没有怪罪的,王爷你何必抢于圣上之前,加罪与我?”

  两人都是官场谲谋中历练过来的,端王一听便明白,叶长风这是抬出皇上的名号来压自已了,心中愈怒,仗着山高路远大权独握,冲口而出:“圣上?圣上又如何?我今日若定要先斩后奏,料赵光义也无奈我何!圣人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劝你叶长风放聪明一些,看清要效命的人究竟是谁!”

  字字清晰,分明已是无君无父,谋乱之言,一本奏上立时便构成叛逆重罪。叶长风愕然,目注端王良久,待端王bào怒神色稍稍平复,才缓缓道:“王爷适才所言,长风一字都未曾听清,王爷若不信,此刻杀了叶长风也无妨。但长风却有一言要相劝,世间之事,从来只有谋而后动,没有未做却先自张扬的道理,祸从口出,王爷睿智人,怎能不知。”

  端王一句出口,也自知失言,叶长风所说,虽简短却jīng要,字字直指他的错处,不禁默然,半晌,放开叶长风的手,神qíng竟有些落寞:“我门下食客三千,为何却没有一个如你——叶长风,你既忠心于他,怎不将我方才的话奏上,总也是大功一件。”

  “两虎相争,未必是好事。”叶长风揉了揉被握成淤血的手腕,心qíng也自沉重,“王爷不动,长风决不会bī王爷动——只求天下暂安,便是百姓的福。”

  一阵夜风,自牛皮帐蓬的fèng隙间chuī了进来,烛光摇了几摇,更显黯淡。

  “睡罢。明日还有场仗。”端王宁非向一旁挪了挪,腾出半个空位,淡淡道,“你也来躺一躺,这里没有别的chuáng,且将就一下。”

  说完也不理叶长风,径自合目,不多一会儿,胸膛平稳起伏,鼻息均匀已进入睡乡。

  这便是武将的好处罢,说睡就能睡着。叶长风无声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将端王盖的被角掖齐,自已却披了条毛毯,还退坐回一边椅上,靠在桌案上,支颐而眠。

  双目虽闭,心事却如cháo起伏,想着端王空怀大志,可惜身份不明名位不正,就算夺了天下也逃不过史官轻轻一笔篡位,英雄无奈至此令人感伤,又想唐悦此时不知身在何处,若明日被端王擒下,他若还不肯降,自已却如何保得住他,再推想开来,万里江山看似如画,内里波涛暗涌多少锋烟离合,分明一派乱象,究竟中原何时才能得宁日……胡乱想着,不觉也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叶长风发现自已不知何时已到了chuáng上,外衣已解,被褥厚厚地盖住身子,暖洋洋地很是舒服。旁边却是空的,端王也不知去了哪里。

  正在疑惑,步履从容,端王宁非已挑帘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军士,一人手捧水盆毛巾,一人提着木制食盒,在桌上摆开,也不过就是米饭蔬菜牛ròu之类,却煮得甚是jīng心,香气四溢。

  端王神色自若,昨夜之事象从未发生,手一摆:“给你半柱香时间,漱洗吃饭罢。前锋已先去了,我中军也要及时赶上。”

  两个小军士便上前服待叶长风穿衣起chuáng,被端王炯炯注视着,叶长风极不习惯,不由呐呐道:“王爷可否……”

  端王一笑,知他所思,当真走了开去:“在军中,哪有那么多讲究。你快些罢。”背对着叶长风,在桌前坐了下来,提起筷箸先行便吃。

  叶长风心中略安,知军机如火,不容延搁,匆匆漱洗了赶到端王身边,心中疑虑,又有担忧,一顿饭吃得可谓食不知味之极。

  两人用完早餐,行至帐外。一夜间,端王原驻平阳府郊外的三千铁骑卫也急速行军,赶了过来,阳光下旌旆逶迤,甲兵鲜明,果然军容整肃,好一群jīng壮儿郎。

  端王满意地点头,环顾四方,提高声音:“一夜行军面无倦容,不愧是我端王的鹰军!大家累不累?”

  “不累!”

  吼声如雷,震得山间鸟雀振翅惊飞。

  “前面有八百余反贼,已被我派人盯住,大家有没有信心,灭了他们?”

  哄地一声,下面全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道:

  “以三千对八百,再不赢我们也不要活了!”

  “王爷放心,管教他连个苍蝇也逃不走!”

  “王爷快些下令吧!”

  “……”

  一时间群qíng奋勇,士气激昂,叶长风暗中看着,心中不能不服端王用兵有方。

  军士作战,全凭一个气字,一鼓而兴三鼓便竭,这三千骑兵长途驰行而至,就算训练有素支撑得住,心中也必有倦意,如今被端王轻描淡写几句话一说,什么疲累都化作了跃跃yù试的奋勇,难怪端王素向战无不利,朝中无人敢阻其缨,凡事未必无因啊。

  默默揣想间,端王说了什么再没听清,恍惚间大军已准备开拔。叶长风回过神来时,已被数个军士簇拥上马,他虽是文职,骑she倒也略有涉及,当下坐稳身子,jīng神不由也莫名有些振奋,一抖缰绳,直向前方鹰字大旗追行而去。

  待到了地方,才知qíng形并不若想象中的乐观。

  不远处一座山崖森森而立,山势险恶,乱树浓密,三面悬崖,正面只有一条陡峭石道直通山顶,真个便是兵法中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如此险峻,端王三千铁骑哪有用武之地,不啻便成了摆设。

  一个军官服饰的健壮汉子匆匆迎了上来,神色不忿:“见过王爷。王爷,这群兔崽子太过狡诈,从昨天起,就不时派人出来放冷箭,我们要追,他们又缩了回去,qiáng攻了数次,都被他们打退了回来,伤亡了不少弟兄。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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