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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_水天/seeter【完结+番外】(38)

  该对他说了罢,否则他终究不会死心……叶长风心中有苦涩泛起,然而,说了他便能死心么?

  唐悦的唇已柔柔地递到耳边,几乎便贴住耳廓,chuī气不绝如缕:“你不肯恕我也好,我明白,你越是在意,才越是不能轻易谅我……你心里有我,我开心得紧……”

  不能再拖了。

  叶长风暗叹一声,低低道:“有件事,我或许该告诉你。”

  “嗯?”

  “我们,不能相守的。”

  第63章

  座骑不知不觉已行至僻静处。放眼望去,片片断垣焦壁,正是辽军大火肆nüè所过之痕,再无人迹。

  唐悦拥着叶长风的双臂紧了一紧:“为了他?”

  “不是。”

  “那是?”

  奈何上天要你我相遇。叶长风微闭了闭眼,压住心中苦涩:“你不是不知,还用我说么?”

  “我不理。”唐悦突然紧紧抱住叶长风,将脸埋入他的颈窝,语声沉闷,“我试过了……可我办不到,当真办不到……我再不理那些,什么你是官我是匪,你我不两立的鬼话,你不许我带走你,我便不带,可我会等……一年,十年,直等到你肯让我带走……或者……我先命归huáng泉罢……”

  “不要胡说。”唐悦素向豪迈潇洒,几时有过这样悲凉入骨的话,叶长风纵再豁达,也禁不住动容,“好端端的说什么死生,且须记着你此身已不由你,正如,”声音渐低,化为轻叹,“也不由我一样……”

  一入江湖,身不由已。红尘里多少密密的人事纠葛,多少层恩怨难解,便再大的英雄也逃不开尘世这张无形的罗网。

  唐悦心中疼痛,一阵紧似一阵,再也无法自已,猛转过叶长风身子,托起那张朝思暮念的脸庞,对准了便狠狠地吻下去,唇舌如火,似要将怀中这人炙痛炙化了一般。

  叶长风也不挣扎,半启双唇,任唐悦予取予求,间或夹以生涩的回应,唐悦震了一震,吻得更深,二人唇舌jiāo互缠绵,反复不已,心中泛起的却是一丝丝绝望,均知这般毫无荠蒂的相会,往后已极难再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喘促,唐悦才放开叶长风已然嫣红的双唇,低哑道:“别让他这样碰你,我会心痛。”

  叶长风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这样对他。何况,他……再也见不了我几日了。”想起端王,心中突地又是一阵迷惘。

  “你要回京师?”唐悦敏锐地听出了话音。

  “是。”身中醉飞花之毒一事,叶长风不愿去想,却也不能忘却。解药仅有六个月,算上回程时间,其实已是极紧急了。

  “他肯放你走?”唐悦轻拥住叶长风,不以为那个同自已一样沉迷的铁腕男子会任他离去。叶长风或许还不很清楚,唐悦却是看一眼就明白了,端王的眼神……分明也已动qíng。

  “总还有法子的。”叶长风微微一笑,不yù再谈此事,“说说你那粮糙罢,倒底怎生来的?我不信你能有这先见之明,早年便知我们今日会被困此城。”

  “知道你便忘不了这个。”唐悦一手控缰,寻路缓缓而行,笑道,“其实说穿了殊无意趣……陈汤这个名字,你该知的罢。”

  “西汉校尉陈汤?”这名字太过响亮,叶长风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却还是不明白他与今日之粮糙有何关系。

  “我少年时读汉书,甚慕他风范,”唐悦眼神悠然,“犯qiáng汉者,虽远必诛……快哉此言。再长些武艺学成,出门游历时,我还特意沿了他的行迹一路追怀,曾来到过此地。”

  叶长风略一思忖,皱眉道:“陈汤当年由赤谷而入乌孙,离这里可还远着哪。你弄错了罢?”

  “没错。你说的是出西域,却不知他回程是由此地过的。”唐悦轻轻笑道,“陈汤此人沉勇多谋,每到一处必细察当地山水城防,再记之于笔……我费了些力气,找来他的残稿,上面便有此地的记述。”

  “所以你便知那里有个粮库,还想法存了批粮糙进去?”

  “既有粮库,没有粮,岂不可惜。”唐悦莞尔一笑,“举手之劳而已。”

  唐悦说得轻松,叶长风却深知其间辛苦。何况,唐悦思虑缜密,从不做无谓举动,在此伏下粮糙,显然是为日后起事准备,此刻却为了自已拿出来,这一番默然中的qíng意,可实在深得很。

  只惜……今世无望,来生再期。

  “长风,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唐悦凝目瞧着怀里恍惚的人,沉声问。

  叶长风一惊,知是脸上神qíng不觉间露出了几分,忙收敛心神,笑道:“自然有的。你想趁我不备,刺探军qíng,那可不成。”

  叶长风岂是那等人。唐悦心中疑窦更深,面上却只一笑:“先不忙说这个……怎样破了眼前的局,咱们倒要再计议计议。”

  昔年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两方,谁也想不到会有今日同一帐下平和相处的qíng形。

  端唐二派人马,看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顺眼,恨不能立时扑上去,饱以刀剑拳脚才好。无奈上方有个叶长风压着,却是谁也不敢造次。

  第64章

  一场军事议会足足开了三个时辰还没结束。一方面是qíng势危殆生死关头,不得不仔细推敲周详,另一方面也是唐悦带来诸人与端王帐下众将互有戒备,暗cháo激涌之故。

  连叶长风也深觉头痛。然而两方数年的纠葛仇怨,不知多少鲜血xing命填了进去,又岂能是说解便解。如今唯一可庆幸之事,便是尚未真个刀兵相见,血溅当场而已。

  “两天后出战最好。”唐悦以客卿身份落座叶长风右下侧,眼光平稳扫过全场,语气虽算婉转,气势却是不可错认的qiáng悍,“辽骑征战素不携粮糙,两天已是极限,攻城不下,只有撤退,算来我属下也该聚齐了,正可追而歼之。”

  这想法正与叶长风原先所虑不谋而合,也是最稳妥,胜算最高的打法,在座众将都是沙场历久了的,怎会不知。

  却有人冷笑。

  xing如烈火的袁七瞧着唐悦,毫不隐藏自己的敌意:“宋县城高墙厚,辽骑自然难以得手,之后定会领兵全力进攻端王爷,那种地势,你还要我家王爷撑两天才出战,是想害死他么?”

  这话一出,宋营诸将十倒有九个在心里点头,连老将折遇青也不例外。

  “你家王爷若这么容易就死,也不配执掌这三军大印了。”唐悦冷冷一晒。他对端王极无好感,但端王的手段本事,却是连他也要道一声好的。

  袁七理也不理唐悦,直接向上一礼:“请叶大人准我领兵前去相救。唐悦这贼不怀好意,大人万万不可听他的。”

  “只怕不妥。兵力不够,徒然送羊入虎口。”

  叶长风微一沉吟,简洁作答,这原是他一贯作风,然而听在心存芥蒂的袁七耳中,免不了便生出些别的想头。瞧瞧叶长风,再瞧了瞧他身边的唐悦,终于还是将到口的话吞下,一言不发,退回原位,自在心底盘算。

  也难怪他。叶长风心中暗叹。自已与唐悦原就有段说不清的纠缠,旁人不知,眼前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知的,兼之他对端王素来又冷淡不予辞色,袁七必是疑心自已偏袒唐悦,甚或有意不救端王了。

  放眼望去,日光闪动中,帐下诸将各各沉静面无表qíng,究竟有几个人内心如此作想,怀有二意,却是再不得知。

  更无它法。

  从容自怀中取出一物,叶长风声音澄澈似水,静静地在近晚的天色里回dàng:“这是你家王爷之物。他此次若死了,我也不独活。各位可明白了么?”

  多少道目光一齐盯了过去。时近huáng昏,光线开始黯淡,却挡不住这些人的锐眼。叶长风修长秀美的手掌中,一物温润碧绿,篆文古朴,正是端王随身所佩之玉。

  此物出现在叶长风手中,再加上那同生共死,绝不独活,犹如盟誓一般的话,在座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端王诸将俱是面露喜色,会意相视,唐派是看惯首领刻骨相思求之不得的,倒也不见太过惊讶,唯有一起在心底为首领叹惜而已。

  不少微妙的目光转过唐悦面上。唐悦却是神色宁静,连眉梢也不挑一挑,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事已至此,再无多少争端,几处细节讨论拟定之后,便算是尘埃落定了。

  天边收敛起最后一道霞光,似昧非昧暮色已降。

  众将各各归营整队,自有人放出烟花通报端王得知消息。叶长风又独自对着地图沉思了良久,直到烛火齐明方才回转。

  一踏进屋,早有人将他手臂一拉,撞跌入怀,语声隐含怒意:“你为何要如此说?”

  “你不知道么?”

  叶长风头也不抬,轻轻挣开来人,寻觅火石,将烛点了。略一洗漱,回身落座,昏huáng光团下那位脸色不豫之客,可不正是唐悦。

  “我自然知道,你为qíng势所迫,要整合人心,可是……”唐悦顿了一顿,闷闷道,“那玉佩?”

  叶长风哦了一声,提起银箸剔了剔灯花:“那玉佩倒在我身上很久了。还是在平阳府,他qiángbào我时,无意中遗落的。”

  “你……”唐悦看着叶长风淡然的眼眉,什么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半晌才微微苦笑,“长风,你这就是儒家所谓的仁义为先,以德报怨么?”

  “不是。”叶长风答得自如,“正如你方才所言,qíng势所迫而已。”

  只是如此么?唐悦默然。长风你睿智天纵,有的是手段方法,若将端王换作旁人,你可还会这样说?

  然而这答案却是连他也不愿去探究。一笑转换话题:

  “适才有人送过饭菜来,见你沉思,不敢相扰,放在桌上了,我瞧这会儿还没冷,快趁热用罢。”

  “嗯。”叶长风温顺应了,自去进餐,也不以唐悦在一边痴痴相望为意。心中却黯然,你只怒我要与他共生死,又怎知我命或已在倾刻,先你们而别人世?

  两厢平静,内里各自多少心cháo澎湃,不可而知。

  次日,萧达凛果然敏锐,辽军重心转移,悍然qiáng攻端王所在山头,发动竟比宋营预计还要早上几分。

  眼望辽军铁骑呐喊如雷,一波波冲击无休,cháo汐一样来去,这种剽悍霸道气势,连城头观战众将都不由心惊。端王倚仗地势险峻,兼之用兵老道,一时半刻尚能支持,但若辽军真下了必死心,不要xing命地轮番进击,端王能否耗到两日之期,委实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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