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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_水天/seeter【完结+番外】(45)

  “说过的,这些事,叫你别理。”端王轻抚叶长风的脸,眼中掠过一丝怜惜,“劳神最易耗心血,你又不是不知。”

  端王bào怒肆nüè时可以面不改色,冷静以对,突然变得这般温柔殷勤,叶长风还真是不知所措,难以消受,怔了怔,笑道:“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那班姬妾来对待么?那还是趁早别救我。我堂堂男儿活得这般丢人,还不如一死。”

  “你……”端王面色一沉,似要发作,却又忍了下来,叹了口气,“我这还是第一次对人这样说话……算了,你既要听那些,我对你,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瞒的。”微一沉吟,“这次宣诏,来得很急,连我在京内的消息都没来得及传过来,想是千里加急快马送的,诏中又命我带三千亲卫入内,这三千亲卫是个关键……我猜是宫禁内有变。至于是哪位主bī宫,就难说得很了。”

  叶长风静静听着,黑发散落在白色衣衫上,更衬出眼神如星般清明,凝神想了想:“太子用不着做这傻事。剩下来无非就两个。前些时日,我听说因征讨王小波李顺有功而封宣政使的王继恩——”忽然停住,望着端王笑了一笑,“其实那仗是你主指挥,说起来还是他沾了你的光,可惜天下人却不知道。”

  “天下人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小小一个宣政使更不在我眼里,”端王傲然扬眉,“难道本王会和王继恩那个宦官去争?何况,会打仗这个名声,能比得上治国平天下好听么?”

  一番话叛逆之意显露无遗。叶长风素知他野心,也不去理他,继续道:“王继恩最近与参知政事李昌龄那班人走得很密,这人用兵虽然不错,心思却过于yīn柔bào横,又是一介宦官,素不为太子所喜,皇上染病多日了,他只怕要生出点事来。”

  “那是老三的事。我乐得旁观。”端王冷冷一笑,“我这次入京,就是趁乱瞧瞧,还有给你将毒解了。我大军在手,谁也不能拿我怎样,长风,你不用担心,我定会要你活下去。”

  我担心的不只是这个。叶长风心中一叹,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你这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王爷,如何知道离乱的苦处呢?却不便多说。

  随意又道了几句,叶长风究竟jīng神不佳,眼看着神色倦了,端王轻轻一笑:“你睡罢,逞什么qiáng呢。我下去看看路程。你放心,你的想头我知道,再议吧。”

  叶长风微微合起眼,端王推开门正要下车,叶长风忽然问了一句:“萧达凛……他终究还是手下留qíng了,是么?”

  端王停了一停,并不转身,语气平平,听不出是何qíng绪:“长风,你不该问。既补还不了,何必空留心结。”

  叶长风默然不语。端王也不再多说,身影一掠而出。

  第79章

  大军护卫,兵戟森然,一路平平安安,渐入中原繁华之地。

  叶长风的命虽然有端王的秘门药物续着,又成日价山参雪蛤饭一样地吃,醉飞花的毒倒底霸道,眼看身体还是一日日弱下去。乍暖还寒的初chūn时节,旁人都已脱下了夹袄,他却还须时时披着重裘狐衣。

  “手还是这么冷。”

  蓝珊送参汤进来,顺便摸了摸叶长风的手,叹了口气,开始输送内力。

  “别费神了,”叶长风挣不脱,无奈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别真当我是纸糊的架子。”

  “你倒不是纸糊的,你是冰做的。”蓝珊没好气地示意参汤,“快趁热喝了。”

  “先放着罢。”叶长风闻到这熟悉得已不能再熟的味道,微皱起眉头,看也不想看。

  “我可不管,反正自会有人来问。”蓝珊哼了一声,“到时还不是一样要喝。”

  蓝珊说的人,自然是指时时紧盯,不曾稍懈的端王了。

  “那不如你替我……”

  “想都别想。”蓝珊毫不犹豫打断叶长风的试探,眼看叶长风面露失望,忍不住放软了口气,“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喝药这种事,我可帮不了你。”

  “怎么,又不肯喝药了?”蓝珊话音未落,端王的语声已接着响起,一袭轻袍英武俊朗,潇洒跨入车内,“珊儿,你下去罢,这里让我来。”

  “是。”蓝珊垂下头,默默松手退出。

  见蓝珊离去,端王在chuáng边坐下,长臂一伸,将叶长风搂在怀里,笑道:“跟一个孩子吃醋未免有失身份,不过瞧着他拉住你,我心里可真有点不舒服。”

  叶长风早知蓝珊对端王所怀敬慕爱恋之qíng,闻言不由好笑,却也不愿多作分辩:“今日京师有什么消息?”

  “外面的消息都封锁了,宫禁极严,里面传出句话,说皇上快不行了,看qíng形大约是真的。”端王解开自已的外衣,拿体温去焐怀里的人,一手端过参汤,叹道,“你先喝了这个罢,我倒不怕亲口喂你,可你总跟自个身体过不去,存心急谁呢?”

  “我也不是矫qíng,是真不惯这味道。”叶长风苦笑,就着端王的手喝了一口,推开碗,“也不知你们加了什么,总叫我觉着想吐。”

  “良药苦口嘛,这是老话,喝光吧。”

  “宁非,且让我缓一缓。”叶长风皱眉躲过参汤热气,无意间更贴紧端王的胸膛。

  这声宁非听来殊为不易,乃是端王不知用了多少软磨硬施,白天晚上威bī利诱,叶长风被他缠得烦不胜烦,只得改口。这一路叫下来,倒也渐渐习惯了,这时叶长风有求于端王,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端王心中一甜,当下便想对准那两片楚楚可怜的薄唇深吻下去,然而这药汤却是定要他喝光的,只得抑住绮思,低笑:“我快忍不住了,不如还是我喂你?”

  叶长风横了端王一眼,不作声拿过碗,皱眉一口口啜饮,终于喝光。

  端王含笑看着叶长风举动,眉梢眼角尽是爱宠之意,连他自已也不知,何以有一天,会为一个人如此牵挂,大失常理。

  叶长风放下碗,正要说话,车外传来一串急速蹄声,由远而近,停在队前。

  接着一阵对答语声,因相隔太远,也不大听得清楚,有个声音却象是颇熟,叶长风心中一动,端王也听了出来,眉头一皱:“你身子chuī不得风,不能见客,省了这心吧。”

  一句话才说完,已有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奉太子手谕,求见王爷,叶大人。”

  叶长风笑了起来,满心欢喜:“子若,是你么?”

  端王皇族贵胄世家子弟,吃住均极为考究,一辆马车,也是造得又宽大又舒适。

  然而再大的马车,若是坐进了三个人,终究有些嫌挤,何况这三个人中,有两个还是各怀心机,互相猜忌。

  端王略放开叶长风,一手却仍搂定他的腰,斜睨着对面的张子若:“几天不见,你又换了个主子了?手脚倒是不慢啊。”

  “王爷过奖,下官鲁钝,只知忠君忠国,还未想及其它。”张子若只作听不懂端王的讽刺,笑容依旧和蔼可亲,转向叶长风时,眼里却多了一丝欣喜,“见过叶大人。”

  “不敢当。都承旨大人了啊,你的职份可不比我低了,”叶长风笑看着张子若的官服,“几时升的?恭喜恭喜。”

  “就在昨日。”张子若微微一笑,“印还没捧热呢。听说叶大人病了,我是特地送药来的。”

  叶长风随端王返京,一路上须瞒不得人,端王对外只称说叶长风身染重疾,回京求医,倒也无人怀疑。

  “奉太子之命,前来送药?”端王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瞧住张子若。

  “太子猜着,你们想要的,大概是这个。”张了若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盒,掀开盖,三粒碧绿晶莹的药丸在里面滴溜溜地转,“毒既发作,便再也不能一粒粒分服了,剩余几粒,只能一次服完,少一粒都不行。”

  第80章

  宫中qíng势,竟如此险峻了么?

  端王不动声色,笑着忖思,目光与叶长风微微相撞,不意外地瞧见对方眼底的凝重。

  皇室中人,做事素向讲究的是个不露山水,太子的xingqíng又是何等沉稳老练,若非行到急处,怎会如此沉不住气,拿解药来直接要胁?

  皇上肯将毒药一事告之太子,并传之解药,qíng形更是不妙。如果不是命在垂危,如何会将这般见不得人的手段述于第二人知?

  而不管事成与否,张子若的xing命,其实危险。

  风轻拂过车厢。数步外岗哨往来,刀兵森然。

  “子若,你怎会牵到这种事里来。”叶长风叹了一声,神qíng有些忧郁,“你那么聪明警醒的人,要是想躲,难道还躲不开么?”

  张子若想不到叶长风会先说这个,怔了一怔,目光微微柔和:“我来总比别人来要好。若不是太子告知我此事,我又怎会知你是中毒,而非染病?”

  一句话说来轻描淡写,叶长风却知他背后不知用了多少心力,才得太子信任,委以重托——而这重托过后,泰半是杀人灭口,子若这是何苦!

  端王目光闪动,微笑打断了叶长风的思绪:“太子连等我们进京面谈都等不及了,我猜,他八成被软禁了?”

  张子若静静瞧着端王,缓缓道:“前太子爱弟心切,特意派了侍卫前去日夜贴身保护,那也是他为人兄长的一片好意。”

  “禁军呢?难道不再由皇上节制?”端王目光锐利。

  “皇上病重,非重臣机要事,不得前去打扰。”张子若悠悠一叹,“这是宣政使王继恩王大人他们的一片好意。我们这些份位低的,也只好遥为祝祷了。”

  qíng形比自已想象的还要严重。而已方的劣势,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端王还在沉吟,叶长风已看向张子若,正色道:“子若,你是知我的。决不至为了解药而循私。”

  “我明白。”张子若浅笑,“可这不是循私。太子是皇上亲封,宣之天下的,名正言顺,叶大人助他,也是天经地义啊。”

  “不同的。”叶长风摇了摇头,“名义不一,牵及的人事也不一。”惘然望向窗外透入的一缕阳光,丰狐长裘映衬着他的脸色分外苍白透明,半晌,才轻轻道,“我想,世间波折,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休止的,小节我已是顾不得了,只求大节大义上,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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