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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166)

  裴潜还在我怀中颤抖不止,我心疼地抱紧他,温声道:“小潜,是我,咱们回家了。”

  裴潜微微地睁开眼睛,有些呆滞地看我。我伸手帮他拨开腮边凌乱的发丝,他忽然歪头,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

  我心里更痛,他咬得一点都不疼,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做别的事,只是小shòu一般轻轻地将我手指含在齿间不肯放。我鼻间一酸:“都怪我,是我太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裴潜茫然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他喉头颤动,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仿佛忍了许久的泪水流出来,浸湿了我的衣服。

  回到府中,我一路把裴潜抱到自己房里,只命燕七准备好一桶热水,然后屏退所有的人,为他清洗身体。他轻轻睁着眼,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表示抗拒,可他已经虚脱得没有气力反抗。

  洗好后,我抱他上chuáng躺着,他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呆呆看着屋顶。我难过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有坐在一旁陪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疲倦地合眼,又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他入睡的细碎呼吸声。

  我记起江原要来,便轻轻走出房门,叫来燕七,让他准备一下。燕七却道:“燕王殿下已经来了,属下说您在忙,他便没让禀告您,自己去后院了。”

  我瞧着燕七充满无辜的表qíng,也没心qíng责备他自作主张,只叮嘱他看好裴潜,如有异常立刻叫人通知我,然后匆忙赶到后院。

  却见江原穿着便服独自站在墙边,似乎在对什么人说话。我心里疑惑,走近了才发现他正对拴在一旁的燕骝示好,可惜燕骝只顾吃糙,对他爱搭不理。我问道:“你自己来的?”

  江原回头理所当然地对我一笑,手指我对燕骝道:“上次在晋王那里,要不是我,你的主人早要遭殃了,你哪里还能被他接回来舒舒服服地吃糙?”

  我绷着脸道:“还有脸说,那时若确定是你动的手脚,我早带着燕骝远走高飞了,也不用在你面前假装无事,直装得脱不了身。”

  江原笑道:“你走去哪里,飞去哪里?我跟着。”

  我道:“即将娶妻的人,这种信口开河的话还是免了罢。”

  江原装没听见,微笑着走近燕骝身边,将手放在它的鼻子下方,燕骝试着嗅了嗅,大概觉得他没有敌意,在他手心里蹭一下,继续低头吃糙,显得十分悠闲。我皱了皱眉,心想燕骝何时变得这样不分好坏。

  江原摸着燕骝的鬃毛道:“若知道你如此爱惜它,我早该帮你从韩王那里要回来。”

  我低头为燕骝添了几束糙料:“过去我没能力照料他,也不想因此bào露身份,现在被封了越王,又怕表现得太过重视,被人利用。我想韩王是爱马之人,燕骝这样的良马至少在他那里不会太受委屈,大概跟你对麟儿的态度类似罢。”

  江原不置可否地笑:“麟儿自己爱亲近谁是他的选择,做父亲的怎么gān涉?”他抓起燕骝的辔头,看了看它的牙齿,“有十岁了吧,jiāo配过么?”

  “jiāo配?”

  江原在燕骝骨骼上捏来捏去:“它没有骟过,难怪如此xing烈。像燕骝这样,一般五六岁就该配种了,难道他从未因发qíng在战场上给你带来麻烦?”

  “没有。”

  江原失笑:“主人迟钝,连马都迟钝晚熟。”

  我瞪着他:“你说谁迟钝?”

  江原笑而不答,想了一下:“我记得父皇那里有匹刚换齿的小母马,品种跟燕骝一样,连毛色都差不多,改日帮你要来,配给燕骝吧。”

  “刚换齿?你让燕骝像你一样拐带幼女?”

  江原看上去有点无奈:“凌悦,何必这样嘴毒?你知道我是迫不得已。”

  我冷淡道:“我向来如此,你不是第一天知道。就算你不得不选一个跟儿子一般大的幼女,那韩梦征怎么说?”

  江原似乎松了口气,眨眼道:“韩特使这样全心全意倾慕于我,不回应实在感觉对不起他。”

  我转身就走:“那你可以把他争取过来,说不定有利你大业成功。”

  江原把我拖回来,笑道:“正在争取,不过你不会不高兴?我看你qíng绪不怎么好。说实话,他弹琴的技艺虽高,可是比起你当日江边军营弹琴,勾人心魄的程度差远了。”

  我冷哼道:“燕王殿下,没人比你喜欢吃飞醋试探人,这么玩来玩去不觉乏味么?幼稚不堪!没有正经事要说,现在请回,我没兴趣跟有妇之夫拉拉扯扯。”

  第100章 权宜之计(中)

  江原笑道:“你不肯主动问,我只好登门相告,哪知还未开口提起,已经被人嫌弃了。”他把我揽到跟前,紧紧握起我的手,低声道,“谁是有妇之夫?我曾说过这是权宜之计,你不会真的当真罢?”我手心伤口被他触动,又痛起来,皱眉抽回手,江原已经飞快地拉起我的手看,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只是手冷而已。这是新受的箭伤?谁敢对你动手?”

  我拿袖子遮起伤口,淡淡道:“当然冷,气血都涌到头顶了,一时回不来。今天我自作自受,这种丑事本来也不想告诉你。”

  江原沉声道:“一定是江进!我早该想到他不肯轻易jiāo还燕骝,居然还敢对你动手。”他拉起我,“我现在带你进宫见父皇!”

  我不动,盯着他道:“你先告诉我,与韩梦征离席后做了什么?”

  江原明显地一滞,道:“自然是谈论两国事务。”

  我笑一声:“还嫌我不问你,现在问了,你又肯说实话?韩梦征只顾对你着迷,还有心思谈论这个?”

  江原认真起来:“那是一回事,两国事务又是另一回事。韩梦征是南越特使,我借此探听一下南越朝廷内部动向,并没有对你说谎。”

  我犀利地看他:“但你却对我隐瞒了什么。南越朝中动向,你没有自己的qíng报来源么?居然问一个南越的使者?”

  江原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当然有来源,不过南越的谍报网一直由晋王把持,我无法掌握太多,只有靠试探韩梦征,然后两相对照。不想最后发现他告诉我的都是实qíng。”

  我沉思:“如此说来,韩梦征确实对你另眼相看,没有几分真qíng,也做不出那样的神态。只是身为南越官员,他的表现太外露了,难道没有什么目的?”

  江原叹口气:“你应该看得出来,韩梦征的目的是你,出使魏国以来,他时而到处结jiāo、时而招惹麻烦,只是为了乱人耳目而已。他亲口告诉我,一直冒充你的那名替身卧病多时,现在快不行了。南越太子早有意将他害死,是仪真保护了他,长久以来也一直是仪真在独自支撑王府里外的事务。不过大概用不了多久,越凌王的死讯就要传来。为了南越将来的稳定,真正的越凌王自然也需要一同消失。”

  我听罢不觉黯然:“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江原摇摇头:“许多事不容人独自掌控,怎能怪你?先留意自己的安危罢。我当时用言语暗示韩梦征,你现在是魏国亲王,不管我还是父皇,绝不允许南越人对你采取任何行动,他若铤而走险,将面临覆国之难,韩梦征却只是冲着我笑。大概他明白留你才于国无利,所以并不在乎我的威胁。”

  我默然片刻,拉住江原:“你跟我来!”

  我拉江原来到附近一处无人的大殿,把牡丹园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说到为了燕骝与江进比武,以至后来险被冷箭she中时,尚能不带偏见地描述。可是一说起裴潜,我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和悔恨,紧紧地咬住牙,一拳砸在桌上,震碎了面前的白瓷茶盘。

  江原迅速拉开我的手,我笑笑:“又让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过去保护不了自己,现在也保护不了别人,想守住的都会丢掉。早知道如此,真该让裴潜一直呆在燕骑营,就算从此埋没,也qiáng过受这样的折磨。”

  江原皱眉:“你想为裴潜制造机会,并没有错。只是谁也不会想到,皇上刚走就发生这种事。”

  我摇头,酸楚道:“没有用了,都发生了。我……现在只想怎样弥补。不然,你再将他接回燕骑营罢,我去把孙膺杀了。若不是韩王拦在前面,又顾虑裴潜被更多人刺激,我当时就把他杀了!”

  江原静静地看我:“凌悦,你不要因为自责就感qíng用事。不管整件事有没有韩王参与,至少这件事他做对了。孙膺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动手,否则正中某人下怀。”

  我只觉五内纠结得难受,可是又知道江原的话是对的。停了一会,终于道:“你认为此事与晋王关系重大?”

  江原垂目把碎裂的瓷盘移到远离我的一边:“凌悦,其实今晚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说,关于孙膺的底细就是其中一件。”

  “你查到了孙膺底细?”

  江原点点头:“我见到孙膺随晋王赴宴,心中也有些疑惑,于是派人查他过去的出身。韩梦征听到后说他有办法,居然通过南越探子得到了消息,我知道真相后也十分惊讶。”

  我无心深究他如何与韩梦征打探消息,只缓缓道:“江容曾告诉我,他在狱中帮晋王收集qíng报,手中握有不少官员的把柄。”

  江原冷冷一笑:“他不只是探子,还曾是一个杀手。不然以他的武艺,恐怕许多武将都不是对手,怎会甘心多年做一个八品狱吏?孙膺表面上职位不高,实际作用重大,不但为晋王收集官员把柄,还会从狱中挑选资质好的死囚,秘密培养更多杀手。但是归根结底,孙膺只是一条仰人鼻息的走狗,他虽离开原来的位置,却永远不能脱离晋王控制,连生和死都不容自己决定。你想,一只狗竟敢对你如此嚣张,难道不是在自寻死路?所以真正胆大妄为的是晋王。”

  我顿觉齿冷:“如此说来,孙膺只是一个诱饵,故意令我在愤怒难当之下动手杀人,然后落入圈套,四面受敌。”

  “你果真当众杀人,必然会受到刑部和御史台发难,一旦陷入其中,众口铄金之下,也许父皇不得不收回给你的一项特权,那时晋王就能初步压制你的力量。”

  我心里震惊:“开府之后,我与晋王之间往来还算客气,没想到他动手这么快!我以为他就算针对我,至少会事先确定没有合作的希望;如果他哪天忍不住亮出矛头,必然会指向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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