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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169)

  我沉默片刻:“我总觉得有些怕见母亲,单单回想起那次毫无准备的相见,就……”

  江原低声问:“觉得无法面对么?”

  我苦笑道:“这感觉很难形容。很难过,又觉得痛苦无力,还有些悔恨自己。现在对母亲来说,我不是我,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她连认都认不出,我拿什么抚平她心里的伤痛?我见她,会不会反而令她再受刺激?而且我现在是越王,会不会将她无辜推向这场争斗?”

  江原低头想了一会:“我明白你的顾虑,现在越王府已经步入正轨,进宫见自己亲生母亲也是人之常qíng,应不至带来太多关注。明日,我去求皇后,让她劝父皇答应你探视罢。我陪你去,如果姑母再度狂xing发作,你就躲开吧。”

  第103章 反戈一击(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江原对母亲的确比我熟悉得多,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还是难免尴尬。

  江原捕捉到我的心思,安慰般笑道:“总会好转的,说不定因为你的出现,有一天姑母能恢复神智。那个时侯她看到自己儿子如此神气地站在面前,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抬头回他:“那是自然的,有我这样英俊神武的儿子,以后母亲一定只认我,再不认识你了。”

  江原笑:“这个我信,每次见到你,我也几乎不认识别人了。”

  我拾起脚边的石子朝他扔过去:“滚!”

  江原急忙躲开,笑眯眯道:“我走了,越王殿下,早朝再见。”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墙那边,我站在黑沉沉的院子里,心qíng有些惆怅。又想起了自幼教养我长大的母后。

  尽管母后从不与我过分亲昵,可是对我真心关切,在得知自己身世有疑之前,她从来都是我的亲生母亲。幼时的记忆里,有遭遇挫折时母后的软语抚慰,也有骄傲自满时母后的严厉斥责。现在我却要背叛她了,我就要去找自己的生母,用与故国为敌的行为,去加深她的痛苦。

  如果母后得知这一切,不知会是怎样的心qíng?

  想到这里,我猛地惊觉,毅然转身,走进对面的大殿。书房里,执起案前的笔,我写下呈jiāo魏国君主的奏章,我知道,不能再想下去,南越的一切一切早已经不容我忆起。

  天快放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和衣睡在书房的竹塌上。书房的侍从立刻走近道:“殿下,要到上朝时辰了,您的奏章薛司马已经修饰过,请殿下过目。”

  我扫一眼,果然发现修改之后,许多句子都冠冕堂皇起来,比我原本的措辞动听许多,心想果然是做过御史的人。收起来道:“文采飞扬,很好,谁听到都会心花怒放的。”

  匆匆洗漱完毕,我回寝殿换上朝服,见裴潜在chuáng上睡得安稳,便悄悄退出来。燕七走过来道:“殿下要上朝么?属下护送你去吧。”

  我见燕七神色疲倦,显然一夜没睡,歉疚道:“昨晚辛苦了。今天我不在府中,只有再麻烦你一次,代我看好裴潜,凌悦感激不尽。”

  燕七有些动容:“殿下见外了,裴潜也是我的兄弟,属下看顾他份所应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我笑笑:“说得好,我们都是兄弟,你也不要对我见外,以后相互照应的日子很长。”

  燕七眼眶微微发红:“是!”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咱们越王府处境不妙,除了你和裴潜,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裴潜又出这种事,你好好开解他吧。”

  “属下遵命!”

  我拍拍燕七的肩膀,来到后院,饲马的仆役们已经为燕骝佩戴好马具。燕骝正在饮水,察觉我来到,抬头灵敏地转了转耳朵,看上去jīng神焕发。我笑着将手指cha入它鬃毛,梳理了一阵,见它喝得饱了,解开缰绳握在手里,轻轻跃上马背。燕骝兴奋地嘶叫一声,不等我示意已经冲出院门,害得随从的护卫们措手不及。

  我忙拉住燕骝的缰绳,令它小跑着前进。大概因为许久没有这样水足饭饱地跟我出门,燕骝在我身下激动得轻微抖动,似乎恨不得撒蹄飞奔。

  “燕骝,急不得。”我微笑抚它头顶,更像是对我自己说话,“那里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

  来到宫门前,我将燕骝jiāo给随从的护卫,独自走进大门,却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走在前面不远处。我叫道:“阿gān!”

  宇文灵殊回过头,一瞬间眼睛明亮得晃眼,他道:“子悦,你也来了。”

  我跟他并肩同行:“阿gān最近有没有北疆的消息?”

  宇文灵殊疑惑地望我:“怎么?”

  我向他略略侧身,举例道:“比如你们北面,幽州和山西并州一带,有没有游牧部族出没挑衅军队,或者经常抢掠百姓,需要增加防御?”

  宇文灵殊奇道:“没有听说,倒是父王近来信中提到,边境的许多百姓都悄悄拿布匹铁器向一些零散部落换取牛羊马匹。我猜想因为生意不错,所以大家相互间还算和睦。”

  我微微笑道:“原来如此。”

  宇文灵殊似乎对我的话题并不感兴趣,突然问我:“子悦,听说你昨日参加了韩王府的家宴,没有出事么?”

  我有些意外:“阿gān听说了什么?”

  宇文灵殊点头:“嗯,我是听说,你从韩王府骑马狂奔出来,还打伤了一名官员,有些担心。”

  我一笑:“不瞒阿gān,确实有些小摩擦,我正想奏请皇上解决此事。”

  宇文灵殊又道:“还听说燕王昨日与南越特使出没在四方馆附近,两人举止密切,似有不可告人之事,你知道真假么?”

  “有这个可能。”

  “子悦,”宇文灵殊十分认真地道,“我预感近来会出大事,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随时告诉我。”

  我不由感动:“好,阿gān。”

  宇文灵殊还要说什么,大概觉得不方便,于是闭了嘴。

  走进太极殿,我看见江进和江成,江进的笑容微微有些讨好,还询问起我的伤。我对他有些冷淡,反而对江成十分客气周到。江成对我一如既往地温和谦恭,甚至还有些热qíng,反倒一旁江进的笑脸渐渐僵化,看着我和江成的眼神也微妙起来。

  我环顾大殿,注意到人群里没有江原,江容倒是不知从何处窜出来,走到我身边道:“咦?皇兄怎么‘又’不在?”他压低声音凑近我,“听说昨日皇兄‘又’跟韩梦征……不妙哇!”

  我面无表qíng地道:“我看很妙,总比跟个丑胖子混在一起名声要好吧?”

  江容眼睛一下瞪得滚圆:“你,你……”他无趣地摇头,“原来你已经对皇兄这样死心了,唉……其实也没必要,皇兄再不好,也只是偶尔受不了诱惑尝尝鲜。你若真跟着我,怕是一天要灰心那么三五次……”

  我凝起内力按在江容xué位上,狠狠地道:“江侯爷,你不胡说会死么?”

  江容受疼,“呀”地一跳,离我远了些,口风不改:“你看你与那位特使,完全代表了灵秀江南的两种风致。一个俊逸刚qiáng,一个清秀文弱,纯qíng与风骚——”

  “江容!”我忍无可忍,一把捏住他的手臂,咬牙道,“我念你不会武,时时忍让,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很不喜欢别人忽视你。”

  江容大叫:“皇帝陛下!”

  我眯起眼:“世子殿下,本王恼了,所以什么招式都不灵了。”

  “皇兄你来得太晚了!”江容又朝我身后大叫,“小弟有话说!”

  我当他又是乱说,不想果真听到江原的声音传来:“陛下马上驾临,有话散朝后说罢。”我不觉回头望了一眼,江容乘机溜走。

  接着江德走进大殿,百官朝拜,我无暇问及江原是否一切按计划进行,只能从江德严肃的脸色上猜想,也许他已决定追究此事。

  这次朝会明显是为了即将举行的称帝做准备,丞相温继一一宣读了大典的暂定程序与各部职责,要求百官对此加以讨论。偶尔有几分奏章,内容也都是锦上添花。我的奏章递上以后,江德立刻赏赐江成和江容各一处庄园,又承诺为他们加奉一等,但他的神色始终十分严肃。

  果然散朝后,江德进入后殿,张余儿道:“陛下宣燕王、越王见驾。”

  我奇怪地望向江原,他平静地点头,我们一先一后地随张余儿绕到后殿。只见江德已经除了冠带,换上一件半旧常服,歪在屏风前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我们二人放轻了脚步走进门,刚刚站定,江德已经微微张眼。我施了一礼,江原却笑着坐到江德脚边的小凳上:“父皇,您答应了?”

  江德眼神犀利地望他:“燕王,你昨晚去越王府上,都说了什么?”

  江原收起笑容:“父皇的意思,儿臣不明白。”

  江德沉沉道:“有人听见你亲口对越王说,太子之位迟早是你的,到时你要永久赐给谁土地,不用再征得朕的同意!”我吃了一惊,江原也明显一愣,江德猛地坐起身,喝道:“跪下!”

  江原慢慢退后几步,与我一同跪在地上,反问道:“这是谁传给父皇的话?”

  江德冷冷道:“你还想杀人灭口么?”

  江原沉声道:“父皇!越王也在这里,您尽可以将他叫来,儿臣可以当面与他对质!”

  江德眼睛慢慢转向我:“越王,燕王当时怎么对你说?”

  我望着他的眼睛:“回陛下,因为越王府所占土地毕竟是预备给东宫的府址,臣当时有感而发,这院子迟早要还给太子。燕王便说,如果他被封为太子,一定要把那里永久让给臣居住,并没有冒犯陛下之意。”

  江德看我片刻,疑心稍减:“那燕王当晚有没有回府?”

  我如实道:“陛下,当时夜深,燕王为了节省时间,便从臣家里翻墙而过了。”

  江德冷然追问:“为何非待到深夜,不走正门反而翻墙?”

  江原道:“回父皇,儿臣本来只是寻常探访,不想越王却在韩王府中受伤,正值六神无主之时,儿臣为之忧心,于是留下劝慰。后来他又提到想念姑母,儿臣便与他谈论了姑母的事。”

  江德对我道:“越王,让朕看看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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