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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17)

  两边你问我答,颇有点僵持不下,直到官船与商船平行,那都尉向这边道:“本官奉命检查过往船只,任何人不得例外,哪位是管事的?”

  荀简轻摇折扇从容立于船头,笑道:“在下姓荀,是这船的主人。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

  都尉身旁早有人代为回答:“此乃西营新任正五品都尉张云水张大人!”

  荀简微微拱手道:“原来是张大人。我们时常在江上行走,对各处码头也算熟悉,却从未遇到过今日之事。此船所载货物事关重大,不能随意接受盘查,还望大人海涵。”

  张云水严厉道:“这是上命,本官只有依令行事,荀老板不要与官府为难”

  荀简笑道:“命令都是人下的,也讲究因人而异,张大人又何妨通融一下?上岸之后荀某一定携重金亲自登门拜谢。”

  张云水怒道:“你竟敢公然贿赂本官!当本官是那贪财慕富之徒么?给我搜!”说罢手一挥,周围小船上的几十名士兵开始将事先准备好的铁钩勾于商船上,将铁链另一端的铁钩牢牢固定在官船之上,官船上的士兵开始在铁链上铺设木板。

  荀简也不下令阻拦,只淡淡一笑道:“看来张大人固执得很,说什么也不肯给荀某方便了。”

  张云水郑重道:“荀老板只要配合盘查,本官绝不会为难你。”

  荀简突然收起折扇冷冷道:“我们若不肯呢?”

  张云水没料到这笑若chūn风的男子突然变脸,怔了一下,随即向不远处一指:“荀老板可知不久前我们已在此就地处决了一批执意抗命之人?违抗官府盘查者不管来历如何,轻则刑狱,重则杀——”

  张云水还未说完,他身边一名小兵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再看时那小兵喉头cha了一枚jīng钢小箭,倒在刚刚勾连的铁索之下。落烟站在铁索的另一端,正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弓箭放下。

  面对这狠辣少年,张云水眼底生出一抹寒意,厉声向身边士兵道:“愣着做什么!放箭!”

  几十名弓箭手立时在船舷排开,羽箭纷纷向这边she来。凭cháo与其他少年挥舞长剑将羽箭打落,接着倚风扬尘与另外几人纵身起跃,顺着铁索上了官船。

  张云水身边的官兵皆是会武之人,当下不甘示弱迎上前去,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奈何倚风等少年都是初生牛犊,个个以一当十,居然与上百名官兵拼了个势均力敌,不久船上血流成河,不少官兵伏尸船上或落于水中,那些少年武士也多数受了伤。

  在几人的护卫下,没有一个官兵可以通过铁索上船,江原与荀简他们专注地看着官船上的打斗,看到那些少年受伤并不以为意。我虽知道这是磨练那些少年的必经之路,还是不由暗骂他们冷血,更为那些被江原拿来练兵的南越官兵感到痛惜。

  我又将目光转向那五品都尉张云水,只见他正持单刀与一名少年jiāo手。我看出他武功不算高超,全凭经验才不致落败,那少年武士的招数却是jīng妙许多,不由暗自摇头。

  大概因为从未遇到如此嚣张的商户,张云水愤怒的表qíng中混合着一丝震惊。

  又战了几个回合,张云水眼中闪过一丝焦躁,突然单刀虚晃,左手向那少年双目抓去。少年毕竟少了临敌经验,没看出他是虚招,伸剑一挡,身侧露出了空档,张云水趁机挥刀直刺,等到少年回身变招,已然被单刀刺中了肩膀,少年长剑脱手败下阵来。张云水趁乱退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钻天箭。

  那是南越惯用的示警焰火,我微微一笑,暗想张云水还不算太笨,无意中却见落烟搭弓对准了张云水。我心中一惊,向那铁索一端快走几步,借着船身摇晃之势,身子一歪,撞到了落烟肩头。

  因为这一撞,she出的箭偏了几分,擦着张云水耳侧钉入后面的舱壁上。只在一瞬之间,一道红色火焰升空而去,在空中爆响后带着残留的火花落入江水,与江中溅落的丝丝血色相映成趣。

  我歉意地向落烟笑了笑,落烟毫不客气地狠狠瞪了我一眼,将弓一摔,单膝跪于江原面前道:“公子,请恕落烟失职之罪!”

  江原面色yīn沉,却不忘侧身将荀简让到前面,向落烟温言道:“不怪你。这一战你们辛苦了,吩咐他们收手吧。”

  落烟又施一礼才站起来,运起内力向对面道:“公子有命,全部收手回船!”他声音不高,却传得极远,那些少年武士听了便都边打边退,逐渐摆脱官兵退回了商船。有几个少年因为伤重竟然不能自己回船,武佑绪和倚风飞身过去又打散一些官兵才把他们带回来。

  惮于那些少年的勇猛,剩余的南越官兵不再试图越过铁索,那边张云水便也命令鸣号收兵。信号已然发出,不久岸上将有大批官兵赶到了,荀简隔着铁索向张云水笑道:“张大人,既然你已搬了救兵,荀某只好自认倒霉。除了盘查这船上货物,你们有何处罚荀某洗耳恭听。”

  张云水听到他有恃无恐的话语,一时怒意更盛,高声向荀简道:“贼子不要猖狂,等官府大队人马一到,你们一个也休想逃脱!!”

  荀简笑着拱手道:“荀某在此恭候!”说完吩咐倚风等人继续守在舱外,又命懂医术的凭cháo为那些受伤的少年诊脉上药。

  江原毫不理会眼前的qíng况,带头返回船舱,走过我身边时不满地看我一眼:“你也进来!”

  我只好跟在后面,进舱时不由回头望向官船,只见张云水正在满脸怒气的指挥士兵收拾船上láng藉。其实他应该庆幸才对,若不是我在船上,他连xing命都未必能保住,更不要说报信了。

  大概觉察到我的目光,张云水向这边扫视了一下,目光相接的一刻,我看到他夹杂着愤恨与痛惜的眼神,不由心中一涩,握紧了拳头。若我一开始就亮明身份,是否就可以不让南越蒙上这样的羞rǔ?只是,皇兄……我快步走进舱房。

  江原与卫文早已坐在椅中品茶了,我默默走到一角站着,努力让自己去听他们谈话,却还是挥不去心头的yīn霾。

  “公子难道不觉得那些孩子还算争气么?”

  “嗯,差qiáng人意。”卫文与江原声音终于钻进耳中,我qiáng迫自己注视着他们。看着看着,我却忍不住想笑,这真是一种讽刺,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比起面对那些“自己人”,我在这些敌人跟前反而觉得更踏实一些。

  相较于江原的平淡反应,卫文似乎很满意,拈须笑道:“公子也不必过于苛求了,毕竟他们年纪尚幼。老夫看来,今日他们的表现不失于一个‘勇’字,今后再多加磨练,何愁不成大器?”看到江原面色渐缓,便问道:“那都尉已去搬救兵了,公子意下如何?”

  江原道:“我无意在南越现身,还是打算请先生与仲明出面与官府jiāo涉。”

  卫文颔首道:“如此也好,为了安全起见,公子入城以后便不要过多露面了,消息由我二人传递给公子。”

  江原笑道:“无妨,我可以扮成你们的副手。”

  卫文忙道:“不可,公子这样出众的气质怎可屈居人下?如此反而容易引人注目。”又想了想道,“非去不可的话,一定要易容才行。”

  我不由嗤笑了一声,以前只听武佑绪说卫文才学谋略出众,没想到这老头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怪不得如此受重用。

  江原立刻听见,好像刚刚发现我似的,招手要我过去。等我走到他面前,江原冷笑道:“凌悦,你做得很好嘛,故意撞偏落烟的弓箭,为南越人赢得报信的机会,忠勇可嘉啊!”

  我极力做出无辜的表qíng:“燕公子错怪我了,小人实在是没站稳,并没想到搅了公子的事。”

  江原笑道:“你怕什么,我还要赏你呢。我正怕倚风他们把那些官兵全杀了,要不是你及时阻止,可就没人替我报告南越官府了。”

  我道:“小人不敢当。”怎么看江原的笑都像是不怀好意,我岂不知这么做是被他利用?只是就算我不阻止,他照样有办法让官府知道,而我却不能眼看那些官兵不断惨死在眼前。

  江原笑着向武佑绪道:“代承让落烟把凌悦的东西拿来。”

  不久落烟拿了一叠纸进来,我知道那是我签好的契约,江原拿过笔在上面一挥,塞给落烟:“好了,拿去给他看。”

  我接过来,发现江原用重墨抹去了一行字,警觉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原笑道:“自然是奖励你。原来你受雇期限是从上船开始到下船为止,只要一到建康便要将你解雇,我现在许你不遵守这契约,待到我想解雇你为止。”

  我“啪”地一声将契约拍在桌上,冷冷道:“那你也该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就知道他笑起来没好事,如此霸道算哪门子奖励?

  江原面不改色,语气平静道:“凌悦,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船上的人,只要你的契约还在,就得听我决定。”说罢向卫文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倚风他们几个留一半在船上,另一半还是化作小厮,我和代承扮成副手跟着你们,至于他么——”江原看我一眼,“将他扮成随从跟着,代承负责看好他。”

  我不由大声抗议:“不行!我绝不跟着你们!”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我怎么能这样出现在南越官员面前?

  江原冷笑道:“不行?你刺杀越凌王是灭门之罪,外面就是南越官兵,以为自己还能离开么?”

  我冷冷侧目:“你竟然威胁我?”

  江原哼道:“你若要自己找死,我也不会反对。”

  我气急,跳起来就大步往外走。

  走两步,撞到一个人身上,武佑绪死命拉住我:“子悦你糊涂什么!公子一片好心,你怎么偏偏不领qíng?”

  我跟他拉扯:“什么好心?去他的好心!想我上船之前虽然落拓潦倒,却也是自由之身,哪知不过是为了搭载一船之便,落到如今处处受制。与其这样,还不如痛快一点!”

  武佑绪岿然不动:“你真的去刺杀越凌王了?”

  我拼命挣脱中不忘瞪他:“你以为我是说着玩?”

  武佑绪又向江原道:“公子息怒,子悦本就是客,为了搭船才受雇于我们,确实不应将他当做下人,更何况他还与越凌王有仇,还请公子手下留qíng!”我一时忘了动作,恶狠狠地看向武佑绪,这是什么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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