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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188)

  我怒道:“你是笨蛋么?凭cháo是神医弟子,不叫他来救你父王还能叫谁!你去求皇上准许他进来!”

  江麟如梦初醒,急匆匆跑出门去。

  凭cháo终于被江德特许进殿,他小心翼翼地查探了江原的伤势,接着迅速与领头的医官jiāo换意见,连续尝试了几种针法。许久,江原的伤口总算止血,被布条紧紧缚住。

  那名老医官令掌药官端过煎好的一碗汤药,徐徐为江原灌下。江原不醒人事,多数药汤都流到枕上,医官却似乎视而不见,只是例行公事般将碗中的药倒入,终于站起来,朝凭cháo微一拱手,带领御医们退出卧室。我有些不悦地目送他们,命宫女拿来一方软巾,皱眉拭掉江原嘴角的药污。

  凭cháo在旁边收起银针,低声道:“殿下此次内伤很重,大概会昏迷很久,越王殿下要在这里等么?”

  “这是皇上的旨意。”

  凭cháo了然地点头:“殿下病qíng尚不稳定,只有让你多cao劳了。我与御医们就在外殿,也会定时进来查探qíng况。”

  我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肃然道:“凭cháo——”

  凭cháo顿住:“你要问当时的事么?其实没什么瞒着你。我奉命联络城外仅有的两百名燕骑军,准备城中信号一起便进城支援。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发,殿下却赶到了我们隐藏的地点。他当时已经受伤了,身后还跟着几名穷追不舍的黑衣杀手。”

  我拧眉:“他果真一出皇宫就被追杀了?”

  凭cháo横我一眼:“至少在我看来,当时的qíng况就是如此。我们杀了那些黑衣人,才知道晋王的陷阱居然设在城外。殿下命我想尽一切办法把消息传递进宫,他自己则换上杀手的衣服,伺机接近晋王,以期将他控制。最后为了彻底麻痹晋王,一名燕骑士自愿易容代替殿下踏入陷阱,负责保护秦王安全,并且尽力拖延时间,直到皇上驾临。”

  我从牙fèng里狠狠道:“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再派出一个人通知我?”

  凭cháo叹口气:“我不知道,等殿下醒来,你自己问罢。”他说着收起药箱出门,将我一个人留在房里。

  我低头看到江原的脸色,对他的怒意不觉又消去大半,犹豫片刻,悄悄将手指放在他颈侧。直到真切感觉出那里脉搏的跳动,才舒了一口气坐下来,静静在旁边发呆。

  接近黎明时,御医们进来,查看了江原的伤口,再次为他灌药。我立刻道:“我来。”

  医官迟疑道:“殿下,稍候还要为燕王殿下更换被褥,您……”

  我冷冷道:“我来换。”说罢几乎是从他手中抢过药碗,仰头喝了一大口,药汁浓烈苦涩的味道立时充塞口间。我皱紧了眉,小心对江原俯下身子,撬开他紧闭的唇齿,将药汁一点一点推入。

  连送几次,汤药终于尽数送入,我直起身子,淡淡注视着呆若木jī的医官们:“要换的被褥呢?”

  门外宫女们受命捧进崭新的缎被,我轻轻掀开江原身上锦被,揪过一条新被盖住,然后小心将他横抱起来,等宫女重新铺好,才慢慢将他放下。

  包括为首医官在内,御医们都直直盯盯往我的动作,震惊得不知所措。那名老医官qiáng作镇定地为江原把了脉,禀告道:“殿下,燕王殿下……脉像平和,暂,暂无大碍。”我道声“有劳”,他似乎连头都不敢抬,急匆匆带领御医们退出。

  我命宫女关上房门,看看窗外朦胧透进的光亮,重新靠在江原chuáng边,见他呼吸平稳,这才感到一丝倦意。不知不觉坠入梦乡,却梦见江原混身鲜血躺在血泊里,立刻惊醒过来,颤抖着去摸自己身边,直摸到他温暧的肌肤,才又放下心来。

  整整两天两夜,我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反复试探。白天吃饭时,会因为一点细微的响动冲进去看他是不是醒来。夜里则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急切地试探他的气息。

  御医们也已习惯我对江原的态度,只是投she来的眼神里总夹杂了些许怪异。然而我根本不在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连江德的惩戒都抛诸脑后,还需要在乎别人眼光么?

  又一次夜幕降临,我把江原要喝的汤药放在桌上,药汁还烫,我用汤匙不耐烦地搅动。忽然听见身后有个微弱的声音道:“凌悦?”

  第122章 何如归去(下)

  我的手猛然颤抖起来,药汁溅得满身都是。好一会,我端着药碗转身,冷淡道:“醒了?”

  江原的视线飘忽,还不能准确捕捉到我,听见我的回答,他微微地笑:“原来是真的……”

  我端着药碗走近他,面无表qíng道:“什么真的?”

  江原动了动手指,碰到我的衣摆,轻声笑道:“你。”

  我哼一声:“没办法,皇上忙着帮你善后去了,只有命我留下来看住你,免得你使诈。”

  江原慢慢眨了下眼,用几乎令人听不见的声音道:“你要将功赎罪么,看得也太紧了点……几天了?”

  我讥道:“不多,整整两天而已。本还以为你没脸醒来,打算继续昏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脸皮真厚得可以。”

  江原牵了牵嘴角:“我怕再不醒来,你会砍死所有人,最后连自己都不放过。”

  “胡扯,谁会为你……”我突然住口,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再说下去,只会显得yù盖弥彰。

  江原苍白的脸仿佛被笑容照亮:“你手里的药快凉了,不打算给我喝么?”

  我把药碗伸手一送:“起来喝。”

  江原为难道:“我起不来,稍一动就会牵动伤口。”

  我冷笑:“那日郊外,你不是若无其事得很么?在晋王身边充当杀手,不但骗过所有人,还能动刀将我拦下。”

  江原叹道:“我哪里敢多动?若不是躲开你那要命的一拳,怕是撑不到听完父皇的训斥。”

  我冷冷看他:“你为了令皇上下定决心罚处晋王,故意不肯早露面。我却以为你真的死了,傻乎乎地拼尽全力要为你报仇,你当时看在眼里是感觉很自得,还是很好笑?”

  江原听了,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声音低哑:“我怎么可能这样想?看到你为我如此,我……”他yù言又止。

  我扭过头,替他继道:“看到我如此横生枝节、坏你好事,更加后悔没将我牵制在城内?”

  “凌悦!”江原忍不住怒喝一声,却立刻牵动伤口,痛苦地拧起眉头。

  我在chuáng边坐下,淡淡看着他:“抱歉,我忘记了,你还有伤,跟一个伤重的人计较,岂不显得太卑鄙?”说着用汤匙舀了药汁放在他唇边,“燕王殿下,请用药。”

  江原并不张口,只是一直怒视我。

  我收回手臂,冷淡道:“既然你醒了,我叫宫女来侍候汤药罢。”

  正要离开,江原却猛然拉住我的衣角,沉声道:“不许走!”他的手指因贸然用力而不住抖动,“叫什么宫女。反正我也动不了,你就当我没醒来。”

  我回头掰开他的手,江原已经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我顿觉满腔努火无处发泄:“你到底要怎么样?”

  江原不语,脸色越来越惨淡。我一把抓住他手腕,感觉到脉博里内力急速流窜,厉声喝道:“停下!你想死么?”江原仍旧不说话,只是专心运力,似乎急于想摆脱身体虚弱的状况。

  我紧紧抓住他,心知不能qiáng行压制,一时竟无计可施。眼看他额头已有汗珠滚落,最后咬咬牙,仰头将碗中汤药含进嘴里,弯腰覆上他的嘴唇。

  苦涩的药汁从唇齿间流过,江原身体一震,内力松泄,我趁机将他脉门扣住。药汁已经被喝下,可是江原的却舌尖不知何时滑进来,紧紧与我纠缠。浓烈的药香溢满口中,他微微抬起头,双手用力捧住我的脸,贪婪地亲吻,好像要将我整个吞噬。

  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难耐的苦涩渐渐竟泛出些甘醇的味道,我被他吻得全身僵硬,一把将他按回枕上,狠狠在他胸口和颈间咬过。江原粗声喘息了一下,低低笑道:“凌悦,忍忍罢。再这么下去,我会没命的。”

  我一呆,立刻放开他,抬袖用力擦了擦口角,冷冷道:“这不正是你的目的么?我不过在满足你。”

  江原淡淡地笑:“我只要见了你,就不知道满足是什么滋味。”

  我脸颊不觉一热,横眉道:“不要总这么无耻!”

  江原转动眼珠,收起玩笑的神态:“我如果不活过来,还有谁能对你无耻?说到底,你只是怪我不将变故及时告诉你,结果让你做了不知qíng的旁观者。”

  我咬住唇:“对,我是怪你。怪你让我蒙在鼓里,将我排除在外,独自涉险。难道我如此不值得你依靠?”

  江原听了又笑:“怎么会?正因为知道你在,我才放心让韩王代为迎娶,万一他有不轨举动,不用我说你就会制住他。赤冲代表了南越在魏国的最中坚力量,也只有你以身作饵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否则后患无穷。”

  我沉声道:“这些算什么?如果你稍有不测,我就算杀了韩王,灭掉赤冲又有何用?”

  江原一愣,接着道:“其实我没想到宇文氏竟敢冒险参与,若不是你及时说动宇文灵殊,很难保证晋王不会迅速冲开燕骑防线,识破我的计策。”

  我怒道:“那是侥幸!我侥幸得知宇文氏参与,侥幸说动宇文灵殊!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你还是冒险!再假如我游说不成,真的用卑鄙手段杀死宇文灵殊,从此不但与宇文念结下深仇,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江原仰面看着头顶上方,好一会,缓缓道:“杀了宇文灵殊又怎样,如果他不听劝告,宇文家不会得到朝廷宽恕,那不是一样该杀。”

  “不一样,他是跟我结拜过的兄弟!”

  江原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生死关头与你站在对立面的兄弟,不要也罢。”

  “那你呢?”我与他对视,“生死关头,瞒着我独自行动的人,是不是同样不要也罢?”

  江原冷哼,用暗哑的声音不屑道:“他怎么配跟我比?”

  我更加恼怒:“江原,你知道我宁愿血战而死,也不愿做出这种选择,可是你却bī迫我走到这一步。对!现在你是胜了,你死里逃生地回到我的视线,没有造成太多不可挽回的错误。于是所有的失策甚至都可以不计较,一句对不起似乎就能盖过一切。就连皇上也只关心你是否平安,不打算追究你的那一连串的图谋!”我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有些失控的qíng绪,“可是你知道我经过怎样的挣扎,又抛掉了一些什么?就此原谅你,我不甘心,所以我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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