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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223)

  江原把一勺稠粥塞进我嘴里:“我不与你争论,不过可以追加一份密奏向父皇陈述始末,看朝中支持你,还是支持我。”

  我差点被他噎住,好容易才将饭粒尽数咽下,含混道:“不论支持多少,两国邦jiāo,当以信立,否则怎能服天下众?”

  “那么挟人质以欺凌他国,又是正义?”

  “对方失义,就该失信相报?所谓兵不义不举。今日落人口实,将来灭国之战,何以正义自居?何以令百姓归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者必遗后患……”

  江原又一勺将我口中塞满,面无表qíng道:“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罢。晋王夺位之乱刚刚平定,梁王才有归附之心,正是需要重振朝野士气的时候。真的割了地,引起国中恐慌愤懑不说,又会有多少流言蜚语指向你?自己先失人和,还有什么立场领兵?”

  “……”我又费力地将粥咽下,gān脆抢过饭碗,怒道,“你这是什么饭?要将我噎死么?”

  江原总算笑了笑:“怕你不够,特地多加了米,再过一天大概就能吃ròu了。我们此时也争不出所以然,还是等待父皇宣召罢。”他搂了搂我的肩膀,温声道,“凌悦,不论哪种决定都有得失,但是内政不和无以对外。”

  我低声道:“我知道,所以更怕糙率决定。”抬头看看他,“不过一旦最终有了决定,我会无条件支持你,希望你也如此。”

  江原深沉的眸子盯住我,许久才点头:“好吧,看你有什么理由说服父皇。”

  我笑:“太子殿下,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江原似乎还在想与我的分歧,随口问:“什么?”

  “我既想抱你一下,又想把你踹走。”

  江原听了凑到我面前道:“那亲一下如何?”

  我瞥他一眼:“这是比喻。”

  江原轻勾起我的下巴:“我却是当真!你不知道我这些天急得坐卧不宁么?好容易把你换回来,还要与你无谓争论。”不等我开口,他已噙住我的唇吻了几下,又顺手伸进衣服摸摸我的腰,“好好养,别让我等得太久。”

  我轻抖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有些感qíng用事。”

  江原微笑:“那又如何,难道你不值得?”

  “逞一时之快意,难道值得?”

  江原捏我的脸:“越王殿下,我明白两国间qíng势瞬息变幻,机会稍纵即逝,走错一步就很难挽回。但也要纠正你,别忘了你自己也关系着两国力量对比。”他拿过我手中的空碗,又板起脸,“最快五天后动身,不要妄想早走一刻。”

  我躺回chuáng上,心道江原的想法固然是能够稳定朝内的最佳选择,也能将这次的事故大事化小,然而对外却一定会激怒南越。内外取舍该当如何?看来若不准备充分,回洛阳后也难以打动江德与其他大臣。

  到掌灯时,凭cháo果然风尘仆仆地赶到。匆匆把了一遍脉后,面色不善地斥我道:“越王殿下,你没事去什么南越?”

  我立刻为自己辩解:“谁说的?我是因为有事才去……”

  凭cháo哼一声:“你好本事!为做一件事,又顺带惹出了几件事等人收拾。箭伤复发了?”

  我不敢回嘴,赞道:“不愧是神医弟子!”接着摆出苦脸,“不知是不是江边太cháo湿的缘故,箭伤处突然会发冷,接着便疼得厉害。”

  凭cháo仔细查看我的肩头,正色道:“你此处伤口极深,本来三五年也难恢复如初。这次在yīn暗cháo湿处关了这么久,寒湿早已侵入体内,兼之五日没有进食,元气耗尽,气血两失,原先的伤处无以自养,自然便会发作。若不是你长年习武,这么折腾来去,哪里还扛得住?”

  我赶紧赞同:“徐小神医说的是!我若料到后果如此,绝不敢没事跑去南越!”

  凭cháo研墨写药方:“我先给你调养身体,然后再驱寒去湿。过去开给你的补药也不能停,只要注意平日休养,你的箭伤还是没有大碍的。”

  我看他没有拿出银针伺候,发自内心地毕恭毕敬道:“多谢凭cháo小弟。”

  凭cháochuīchuī药方上的墨迹,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抑止不住的笑意:“亲兄弟明算账,你如今已是越王殿下,咱们药方的钱自然也要涨一涨了。”

  我一愣:“涨钱?”

  凭cháo不耐烦:“当初为你治伤,白吃了我多少药?现在殿下已贵为越王,还要与小人计较?”

  我忙道:“我没有此意,你只说多少罢。”

  凭cháo表qíng立刻变得十分厚道:“看在与殿下jiāoqíng份上,一张药方只要白银一百两,每煎一副药十五两,把一次脉五两,如果需要施针,再看难易而定。”

  “……”我神色悲怆地看他。

  凭cháo皱眉:“怎么?还嫌贵?”

  “我俸禄还没领,现在没银子付你。”

  凭cháo笑:“不妨,可以打欠条。”转身从药箱底抽出一叠早写好的欠条,“我填一下日期,你只要签上名字就好,银两最后结帐时再填。”说着早挥笔写就,递到我跟前。

  “……”我看一眼凭cháo诡异的笑容,落笔签下“凌悦”二字。

  凭cháo笑赞道:“字不错,把你的本名也签一下,大概能卖不少钱。”

  我只得再写一遍“赵彦”,凭cháo满意地收回字条:“越王殿下,我这就去煎药。”我愁眉苦脸地在心里算计,头一次发现俸禄太少。

  在江原和凭cháo的坚持下,被迫在巢县住了五天,我体力基本复原,也总算问清了裴潜支支吾吾的原因。

  原来裴潜与燕七都是初次接触水战,在水兵训练中不得要领,被赵敦诚责备了几句。正巧谢广行需要去勘查南越战船形制,两人便自告奋勇一同潜入南越水军营偷师。谁知他们乔装出发之时,被落烟及手下的少年武士发现,几人正觉无所事事,于是也悄然跟去。

  谢广行习惯单独行动,只专注于四处查看战船,无暇约束他们,很快便与裴潜等人分散。裴潜几人混进南越军营中,正打算天黑返回,却突发奇想火烧军营,由此将江边南越水军搞得大乱。

  江原归来后得知经过,把裴潜燕七两人jiāo给东海主将范平,落烟等人由自己处置。裴潜和燕七被停职,责令反省,落烟等人则被遣回洛阳,同样停职家中。直到这次与南越谈判结束,裴潜才被派去接应我,算是得到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听后看着裴潜涨红的脸,再看江原,笑道:“看来喜欢擅自行动的不止我的部下。”

  江原低头看裴潜道:“这láng崽子少调失教也罢了,没想到燕七和落烟也跟着凑热闹。若不是歪打正着吸引住越军注意,也震慑了霍信,早该再将他送入牢里呆几天。”

  我叹道:“霍信此人果然难猜,换作我也断不肯重用。”

  江原微微哼笑:“所以能潜入霍信营中也算不易,没堕了我军威名。”

  这时门外士兵前来禀报道:“两位殿下,马匹已经备好。”

  我站起来,拍拍裴潜的头:“走罢!你带人在前警戒。”

  裴潜方才抬头,应了一声,立刻出门。

  巢县县令一直将我们送出城外,却见不远处有人马正向此处奔来,竟是南越军中使者。使者来到城下,下马拜道:“在下南越霍信将军帐下特使,请问越王可是要北上?”

  我微微意外:“霍将军有何事?”

  使者转身从马上捧下一只狭长木匣,举到我跟前道:“越王有随身物品落在城中,霍将军特命在下jiāo还。”

  我上前打开那只木匣,里面却是流采长剑和那枚储君玉佩。我慢慢伸手拿起玉佩,触手莹润温柔,只是这样一碰,便仿佛有无数回忆流淌出来,包括父亲,也包括我。我轻轻摩挲一下,忽然将玉佩高高抛起,接着抽出匣中长剑,飞身劈下!

  金石相碰,发出清脆一响,玉佩跌落在青石板道上,已然粉身碎骨。我收剑回鞘,淡淡道:“替我向霍将军转致谢意。”说着在那使者瞠然的目光中上马,扬鞭向北。

  离开巢县后,我与江原先在扬州停留,以查探水军经营qíng况。由于范平和赵敦诚脱不开身,只有薛相时和荀简得到消息后赶来城中汇报。两人见到我似乎都觉百感jiāo集,一起下拜道:“殿下平安归来,魏国之福。”

  我也不由感动,忙将二人扶起,他们才开始禀告水军qíng况。原来离开这半月来,东海水军已从各地征募新军三万余人,照此进度,再过月余十万新军就可望征募完毕。应征者除按一般标准选拔外,皆以善水者优先,以便能尽快适应训练,投入实战。凡新募士兵都已按籍贯初步编队,统一jiāo赵敦诚安排训练。

  我认真听着,又问:“这十万新军初训完毕需多久?”

  薛相时道:“按范将军估算,至少需三月,不过赵将军认为七月底即可初训完毕。接下来便可根据各人表现,归入不同兵种。”

  我皱眉:“赵敦诚此说有何凭据?虽然眼前qíng势需要迅速成军,但训练时间不够,岂不是拉低新军整体水平?”

  江原也cha嘴表示怀疑:“少训一个月,根基怎么打得牢?

  荀简解释道:“殿下,按赵将军的意思,他要打乱十万旧军编制,将老兵与新兵混杂在一起重新集训,qiáng度增加一倍,最后用优胜劣汰法确定jīng锐。这样有了竞争之心,老军可以带动新军迅速进入状态,既可以重整老军队伍,又可以磨练新军。”

  我听了沉吟:“赵敦诚这想法非常大胆。你们的意见呢?”

  薛相时拱手:“惭愧,臣下对军中内务知之甚少,只觉得赵将军此举不失为一种创新。山东水军算是我国最jīng锐的水军,赵将军或许是看到旧军积弊才萌生了这种想法。若想令东海水军焕然一新,的确也需要对原有水军重新筛选。”

  荀简道:“范平将军坚决反对,他认为原有水军战斗形制已成型,只须在此基础上加qiáng训练即可,没必要推倒重来。这件事在军中争议颇大,臣也以为此举冒险,所以大家都在等殿下来决定。”

  我看江原:“太子殿下觉得如何?”

  江原事不关己道:“越王是东海统帅,比魏国任一人都通晓水战要领,何须再问他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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