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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229)

  江德笑道:“你若觉得别扭,朕不勉qiáng就是。朕今日在朝上打了你,心中颇为不安,真怕你一时赌气,不要朕这个舅舅了。”

  我忙道:“陛下多虑了。臣甘愿受刑,心中并不觉得委屈。”

  江德目光一闪:“朕让你当着朝中大臣之面受此重罚,你不怪朕?”

  我正色道:“陛下为平息事端,不徇私qíng,英明之举。”

  “你心心念念要统兵,朕却收了你兵权,你也没有怨言?”

  “陛下从大局考虑,臣也不敢只顾自身得失,只要最终于国有利,臣无怨言。”

  江德神色满意,轻轻拊掌道:“好!果然不负你父母的血脉,朕没有信错你。”见我表现出迷惑之色,江德又笑道,“现在不妨告诉你朕的真实用意。对你当众施以刑罚,是为了让朝臣无法再提你私去南越,致使我国被动之事;免去你的军职,是为了保证攻越计策实行时,无人能将矛头指向你,并借此阻挠朕的决定。”

  我显得神qíng激动:“这么说,陛下——”

  江德微微一笑:“如果朕决定用你的计策,却暂时不用你的人,你不会觉得心中不平?”

  我听了默然半晌才道:“陛下思虑周密,臣自然明白其中深意。只是东海新兵还未成军,蜀川、荆襄,也只有臣最了解熟悉内qíng……”

  江德止住我,笑得更是胸有成竹:“稚儿太过心实了,朕只收回你的领军权,并没有夺你治兵权,东海水军仍属你治下,何来无谓担忧?”

  “陛下!”我这次是真的又惊又喜,“原来陛下早有安排,臣还以为……”我心道,原来江德果真老谋深算,居然当着这么多重臣之面玩弄文字游戏。

  江德狡黠地看看江原,抬手拍拍我的头:“不到全面开战之时,朕不会轻易将帅印jiāo给任何人,你养好伤后仍去东海,不训出一支抗衡南越的水师,朕唯你是问!”

  我心头一热,脱口道:“陛下放心!”

  江德大笑,笑罢肃然又道:“你那五策朕仔细想过,也询问了周玄和温继的意见。他们都认为前四策可行,惟独最后一策实在冒险,不敢苟同。二人都倾向于将全局筹划之担jiāo给太子,认为这才是两全之策,越王以为呢?”

  我抬眼看江原,见他仍旧一脸yīn沉,并无喜悦之色,心中暗笑,十分坦然道:“臣无异议。其实臣也早知自己身份尴尬,难以令老臣心服。太子殿下取北赵之功举国皆知,他又是囯之储君,由他统筹全局定然游刃有余,也更易得朝野信赖。”

  江德态度更加慈和,点头道:“你有如此想法,朕十分欣慰。”转头叫江原道,“太子过来。”

  江原冷淡地走过来:“父皇。”

  江德从袖中抽出一卷写好的敕令递给他:“看看罢。”江原不qíng愿地接过,江德道,“既然你恰好在这里,朕省得多走一趟。从现在开始,你首要任务就是按照越王的构想,帮助越王协调各方关系,他要的条件,你要想方设法满足。一年之内,朕不但要看到对南越各方各面的包围渐成雏形,还要看到北魏的力量渗入南越骨髓!”

  江原将旨意看过一遍:“父皇既然叫儿臣负责对越统筹,儿臣到底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还是听命于越王?如果事事要迁就越王,儿臣还怎样照顾全局?”

  江德冷冷道:“你不要想着在朕面前混淆视听,朕采纳越王的建议,他的策略也便是朕的意思。只要他认为你没有偏离我国对越方略,你怎样做是你的事,朕不会gān涉。”江原不再争辩,脸上却分明写满不服,江德犀利道,“太子,你该不会为朕不肯接受你的建议,又对越王动刑而不满罢?朕告诉你,朕这样做是保护越王,最大程度地制止了朝臣非议,同时也是尽最大努力稳住南越,保证我国以最小代价赢得胜利,不至被拖入长久战争泥潭。天下一日不宁,不管是谁都不会坐得安稳!”

  江原低低一笑,语声听来刺耳:“母亲说得果然没错,归根结底是父皇自己急于求成。”

  江德面色微沉:“你母亲说过什么?”

  江原丝毫不躲闪他的视线:“母亲曾说,您一生最大的追求,就是亲眼看到魏国一统天下,并为之不遗余力。”

  江德听后不语良久,末了竟然长叹一声:“知朕者莫过你母亲。”

  “可是父皇却从没真正了解过母亲。”

  江德并没为江原顶撞的语气发怒,反而默认道:“朕愧对于她,多年来几乎将她忽略,直到她骤然离开,朕才发现似乎失去了什么。朕知道你虽然不提,心里也一定有所埋怨。”

  江原缓缓道:“父皇,我并无此意。只不过想告诉您,儿臣虽早已惯于失去,却不愿失去更多。在您看来十分稳妥之事,在儿臣眼里是冒险轻进。”

  江德起身笑道:“你现在不像过去般一味争qiáng好胜,反而懂得深思权衡,这很好,让朕放心许多。不过朕并不是冒进之人,温继与周玄自然也不是。南越正面临朝局动dàng,朕认为这是谋划攻越的最佳时机,机会稍纵即逝。越王之策恰与朕意相合,无论从何处权衡,都值得一试。”

  江原眼中显出一丝烦躁,并不回应江德的话。

  江德坐到桌边,对我道:“越王如果不累,朕想现在便想与你商讨两件事,一是如何暗中收购南越民间存粮,二是何时推动南越太子篡位。”

  我看看江原,回答道:“想必陛下早已知晓,太子、梁王为了加qiáng对民间势力的掌握,都将控制江湖帮派作为手段,臣也曾偶然进了一个帮派,有幸结识到其中的主要人物。这些帮派为有时会做些投机生意,因此平日为躲避官府日常搜检,都自有一套周密的行事体系。臣认为只要将他们好好加以利用,会比由朝廷暗中派人出面收效大得多,同时会将我国的意识掩藏得更深,即使南越朝中有所察觉,也可灵活调整策略,而绝不会连累到魏国头上。”

  江德颔首:“不错,这件事须掩藏得越深越好。太子,朕记得过去晋王也控制过一个帮派,不知现在如何?”

  江原道:“黑蛟帮参与晋王谋反,失败后害怕朝廷报复xing剿灭,已经逃亡南越。”

  江德沉思道:“此帮虽然气数衰微,却可以利用他们转移南越视线。”

  江原万分不积极道:“儿臣禁闭过后便着手去办。”

  江德不悦:“你若成心拖延,就jiāo给越王去办。”

  江原咬咬牙:“儿臣回府便即刻召集人手。”

  江德面色这才缓和,又道:“朕决定先遣使与南越商议接回仪真,然后再帮助赵誊创造夺位时机,这件事不能太快,一定要在魏国做好全部攻越的时候。赵焕一死,立刻发兵!”

  我本来还有话说,听到此言大吃一惊,不顾背上疼痛,起身跪于chuáng塌之上:“陛下!”

  江德语重心长地看着我:“朕知道,你对赵焕尚有父子之qíng,即使如今决裂,依然不忍心看他身死。但是你也要明白,赵誊夺权源于本心,若非顾虑赵焕还有余威,只怕兵变当日他便弑君篡位了。赵誊用卑劣手段将你驱逐,便是急于为争位铺路的表现,终有一天他会要了赵焕的xing命。朕只不过是设法使赵誊的这一行为,在对我国最有利的时机做出。”

  我颤声道:“臣明白。臣去南越的部分动机,也在于促使赵誊夺位。可是赵焕毕竟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不能……”

  江德温言安慰我道:“稚儿不必不安,就算赵焕果真被杀,也决然与你无关。”

  我有些痛苦地喃喃:“无关么?”

  江德还是温和地慰道:“赵誊心狠手辣,一心谋夺帝位,即使没有你去见赵焕,他也必会动手。”

  我见他站起身,似乎有要走的意思,急切道:“陛下,南越朝中还有老臣,如果赵焕不死,他们便不会甘心服从赵誊。如果赵誊打压这些人,他们便会倾向于赵焕复位,并支持南越三皇子赵葑成为太子。南越势力便会愈加分散,那时我国再借机进取,不但名正言顺,而且更易各个击破。赵焕若死,反而会让南越势力凝聚在一起,于我国不利!”

  江德久久看着我的眼睛:“稚儿,这件事容朕再想想,日后再给你一个jiāo待如何?”

  我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

  江德又叹道:“仪真的事,你也不用过于在意。你二人的婚姻本就yīn差阳错,再勉为其难,未必合适。等她回来,朕会为她另择良婿。”

  我目送他出了门,怔怔坐倒在chuáng上。江原走过来,替我将滑落的衣服披上,冷淡道:“你相信父皇的话么?我是说赵焕。”

  我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皇上既然当面提起,就表示决心已定,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安抚我罢了。”

  江原在chuáng边坐下,小心地拉过我,将我按在胸口:“想听我说什么话?”

  我靠在他身上,并不想挣开,仍是闭着眼:“随意。”

  江原轻轻笑了笑:“先安慰罢。即使没有你推动,赵焕可能也难逃一死。赵誊可以置你死地,难道还会对自己父亲手软么?”

  我道:“嗯,有道理,然后?”

  “然后,”江原换了讥讽的口吻,“你难道不该早想到是这种结果?自己做出的事,又来假惺惺掉几点眼泪表示难过,虚伪之极!”

  我身子一颤,眼角果真落下泪来,滚进江原的衣襟里。我渐渐抱紧他,许久道:“很好,既已做出卑鄙之事,再有旧qíng难舍,也确实虚伪了些。”

  江原低头吻我,笑道:“我说笑的,你一直将赵焕当做亲生父亲,怎会不为此难过?只能说鱼与熊掌,世事不由人,还是静观其变罢。别再胡说什么赵焕不死于魏国有利,我都不信,父皇怎会被打动?”

  我一把将他推开:“别拿我说过的话反制于我,难道我的话没有根据?”

  江原笑:“根据倒是有些,只是没什么大用。我们将来只要师出有名,又不是真的要帮南越摆平内政。”

  我侧身躺下,长叹一声:“也许皇上的用意,不但是要平息众怒,也是怕我cha手他初期的安排。”

  “关乎南越内政的事,你本来就不该cha手,当心引火烧身。”江原摸一下我的额头,“我去召集天风帮的首领,你静心休息一下罢,若再不小心发了热,就好得更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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