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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250)

  深冬结冰的洛河边,人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色,连话声也在寒风中被滤得gān冷如冰,好像随时会落地碎裂。正因如此,听到他话声入耳才逾觉温暖。想起山中死里逃生,涉溪谷、食野shòu,饥寒度日,仿佛在听到他一声问候之时,才真正有了回归之感。

  我心中感慨良多,却只灿然朝他笑:“我知道。”

  “知道?”江原轻哼了一声,挪开视线道,“这是觉得理所当然了?”

  我扬扬眉毛:“太子殿下,明明很高兴,别故作矜持了。”

  江原好像没听见,肃然对箕豹军们道:“闻知诸位在蜀立功,皇上已决定嘉奖,你们先在武卫营稍作休整,等候圣旨罢。”箕豹军们都齐声称谢,他又对裴潜燕七道,“我与越王有要事相商,你们先带他们入城。”

  裴潜和燕七都望向我,见我点头同意,他们才率人马动身,燕九对江原行过礼,便也跟着去了。

  江原伸脚尖勾我马镫,恶声道:“还好你现在回来,要是真等开chūn才回,我见了你第一个掐死!”

  座下那匹马因长途跋涉已经疲累不振,被江原大力够拽,立时被迫向他偏了几步。我索xing顺他话意,笑道:“不用你掐,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江原听了面色微沉:“听说郑氏居然意图拿你向赵誊邀功,真是活得不耐烦!”他又将那马拉近,向自己的身前示意,“坐到前面来,我看看你的伤…”

  我急忙拉住缰绳后退一步,免得他乱来:“胡说,现在怎么看?一点皮外伤而已,早都好了。”

  江原靠过来威胁:“你不过来,我到你后面去,就只怕你这马太劣,载不动我们两人。”

  我忍不住发笑:“正是,太子殿下重如泰山,若是泰山压顶,还不把马压死。”

  江原执意道:“那你过来。”说着忽令乌弦紧贴我的坐骑,一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整个抱了过去。

  我不禁急躁,高声道:“江原,光天化日,你又乱来!”

  江原将我牢牢抱在怀里:“别动了,那马也累得够呛,难道你还忍心骑它不成?”我听见他如此说,只得不再多言。便听江原更加不悦道:“冻得像个冰块,果然又轻了许多。跟我仔细说说,你怎么摆脱越军追击的?”

  我于是将如何摆脱郑檀之,又如何突破罗厉军的包围简略说了一下。江原听罢,又追问突围后怎样在山中潜行,问我们随身携带的物品、所经道路与当地天气等种种细节。

  我哪里肯多说,将那十几日的经历全部含糊带过。江原环在我腰间的手臂还是不断收紧,末了狠狠道:“你就瞒我罢!听说你刚回来时几乎衣不遮体,箕豹营众人也是个个衣衫褴褛、刀剑残破。若非曾被越军bī入绝境,怎会如此?你现在面色如此苍白,还想骗我以为你是一边狩猎一边游玩回来的?”

  我笑着敷衍:“本来也是差不多。”

  江原笑得很可怕:“既然如此,也不可怠慢了罪魁祸首,以后便让郑氏也好好尝尝山中狩猎的滋味!”

  我嘴角抽动:“你可不要做得太过分,以致因小失大。”

  江原扳过我的脸轻吻,轻描淡写道:“不过分,谁叫你瘦了,我就找他讨要斤两。”我被他吻得面孔发烫,在他怀中颤动一下,也回身将他抱住。江原手托在我腰间,用披风将我罩住,低笑道:“这样脸色多好看,不过你再这样,我就要忍不住脱你衣服了。”说着手指已经撩开我衣领。

  我哼一声,刷地先拉下他外衣:“太子殿下,你公然引诱本王,我才要忍不住了!”

  江原嘿嘿一笑,也不整衣服,倾下身子在我脸上和颈间不断吮咬。我不觉被迫后仰,浑身升起一阵阵奇异的感觉,既令人渴望又令人想抗拒。只听江原在我耳边轻语,用得意满足的口吻道:“看来分开一阵也不错。”

  我眯眼也对着他笑:“是不错。”攀住他脖颈直起身子,将他向后猛按。江原脸上一惊,已经被我扑得半倒,我扒在他身上,坏笑着解他的玉带勾。江原反应过来,抓住我的手眨眼道:“我们回府再做。”

  我故意笑道:“我现在就要。”

  江原抬手指我的身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回头,只见洛阳城门已经在眼前,gān咳了一声,合上衣服回身端坐。江原扯住我的外衣后领慢慢起身,懒洋洋地把令牌扔给城门守兵。揣回令牌后,正人君子般低问我道:“你说他们看到没有?”

  我斜他一眼:“看到了又怎样?”

  “不是啊,”江原无辜地表示忧心,“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爱宠,可是不知道我也是你的爱宠。”

  我终于没忍住,歪头呕了:“江原!”

  江原恢复本来面目,无耻地笑:“越王殿下,你尚待磨练。”

  我冷冷道:“谢了,我不需要这种磨练。”转了话题问,“南越那边怎样了?皇上得知我回来,没有传召我么?”

  江原搂搂我道:“到我府里去说罢,先吩咐厨下给你好好补养一下身体。”

  我断然道:“我回自己王府。”

  “不去就不告诉你。”

  我哼一声,忽然想起:“我的燕骝呢?”

  “在我府里养着,不去也不给你了。”见我要发作,他立刻补充,“只要你去,我找凭cháo免你欠下的一半药费——全免是不可能的。”

  我闻言,抬起的手慢慢放下,权衡一阵道:“也不是不可以。”

  江原欣然碰了碰乌弦,乌弦立刻撒开四蹄飞奔起来,很快冲到太子府,从侧门里直接驱马而入,一路到了江原寝殿之前。他不肯让我自己下马,执意将我抱下来,一直抱进卧室里。然后脱掉我马靴,将我捂进被子。

  我要起身,他严肃地按住我:“先叫凭cháo来看看,你在山谷溪水中走了这么久,我不信旧伤没发作过。”

  我辩解:“确实没有,我哪里就这样娇弱了?”

  江原无视我,还是叫凭cháo来诊了脉。凭cháo高深莫测深浅不同地按了好一阵,最后皱眉:“倒是还算正常,看不出哪里不好。”我心道那你皱什么眉?凭cháo接着说:“再开几剂补药罢。”

  我怒道:“我没钱!”

  凭cháo诡异地笑道:“没关系……”

  我怒视江原,江原笑道:“这钱我出罢,你只管开。”我继续怒视,江原无奈对凭cháo道,“你先下去,过会我还有话说。”凭cháo听话地退下。

  我瞪他:“你不是说……”

  江原扶额道:“我堂堂太子跟属下人还价,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何况还是替你。不如改日给你送些钱去,你再还给他。”

  我掀被:“那我回去了。”

  江原笑着拦住我:“吃过饭再走。你路上不是提到这次真有旧部要投奔你?可信不可信?”

  我听他询问,便拥被坐在chuáng边,摇头道:“不知道。我相信石岱为人,可却怕他背后受人利用,因此没敢接纳,也不知道他回城后如何。”

  江原思索道:“不久便能见分晓了。襄阳确实是上游最难攻克的城池,我们派去的密谍长期渗透,至今还接触不到当地驻军内部,形不成有效力量。若是那叫石岱的将领足够可靠,真能成为我们攻破襄阳的缺口也未可知。”

  我怅然道:“但愿罢。南越形势如何?”

  江原在我身边坐下:“赵焕崩逝的消息七日前刚刚公布,究竟是被杀还是病死倒无法肯定,总之罪有应得。赵誊已经继位,你三弟赵葑被封岭南王仍然镇守广陵,楚尚庸留任丞相,霍信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接替宋师承成为兵部尚书。部分赵焕时期的旧臣告老还乡,还有一部分留任,但几乎都被剥夺了实权,只有镇守各地的武将没有大的变动,还有……”

  我yù言又止,见江原总不提起,还是忍不住问:“宋——然呢?”

  江原不屑道:“你就是忘不了他。他封了安国大将军,被安排镇守建康,统管部分京师兵力,地位仅次于霍信,与罗厉平起平座。”

  “那……”

  江原好像猜到我要问的话,续道:“赵誊继位后做的一件事还算得人心,推翻了过去赵焕定下的一桩冤案。曾被诬叛国的郑京一家平冤昭雪,在城郊为他建了英烈祠,赵誊亲自前往祭奠,还千方百计找到了郑家仅存的一个远方亲戚,封赏了田产庄园,并给予世袭爵位。”江原说到这里,语气有些讥讽,“你宋大哥多年苦心积虑,总算有回报了。”

  我将头转向一边,眼中有些酸涩,许久长出一口气道:“是啊,从今往后,他至少可以睡得安稳,不再时刻背负死去亲人留下的血债。”

  江原讽刺地道:“我看不见得。”

  我出神片刻,忽然皱眉记起:“他没有认祖归宗?”

  “没有。”

  我叹道:“也许他不愿触碰往事,也不愿借父亲的功勋罢。”

  “我猜是心虚。”

  我看看江原:“皇上什么说法?作战策略定下没有?”

  江原这才收起酸溜溜的语气,伸臂搂住我:“我说了你别惊讶,父皇对攻越决心甚大,认为此事关北魏国运,决定自任三军统帅,御驾亲征!”

  我如他所料地吃了一惊:“那副帅呢?作战方略如何定下的?”

  江原笑道:“你不来,怎敢讨论作战计划?连副帅父皇都不肯轻易决定。不过听温相透露的意思,有可能将你我皆任为副帅。”

  我低头沉思:“预备何时开战?”

  江原将手伸进我衣服中试探冷暖,闻言冷笑:“赵誊大宴群臣之时!我们已事先在南越国内散布赵誊弑君篡位的消息。起兵之日,打的旗号便是‘为先帝复仇’!”

  我一呆,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江原捏住我的脸,轻啄了一口,笑道:“呆什么,心里难过了?我来帮你揉揉。”说着果真便将手掌捂在我的胸口。

  我心里本来有些难受,听到他的话便觉bào躁。愤然推开他,起身一扑,将他压在身下,然后扯过chuáng帐上一条绸巾,三下两下把他双手捆住,磨牙道,“太子殿下,难得你如此善解人意,好好享受一下本王的疼爱罢!”说着将他扔在被中,自己下了chuáng,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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