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299)

  江茂顾不得男女避讳,急忙跑向屏风之后。江进伸臂拦道:“六弟,她已是你兄嫂,你居然不识体统?”

  我一剑直指江进咽喉,冷冷道:“谁准你纳她了?”

  江进看看我的剑,笑着向一旁拨开:“险些忘了,越王殿下也姓赵,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动武呢?我会对妹妹好的。”

  我收起剑,饱含威胁地瞥他一眼,也走到屏风后。却见那少女已被江茂的斗篷裹住,她神色惊恐无助。江茂怜悯地问:“原来你是南越公主?”少女不敢回答,只是一次次地向江茂磕头,恳求他搭救我细看那少女,认出来,叫道:“四妹!”

  赵萸身子一震,茫然抬头,看了我好一会才敢相信。突然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大哭道:“二哥救我!”她扑进我怀里,撞疼了我的伤口。

  我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心如刀割,轻声安慰道:“不怕,有二哥在,没人敢欺负你。”等到赵萸平静下来,我把她jiāo给江茂照看,这才转向一旁的江进,沉冷道,“韩王,我四妹尚未满十八岁,你也下得去手!难道你祸害的良家女子还不够多么?掳掠百姓,违背主帅军令,这哪一件都够你削爵领罪了!”

  江进眼睛勾向赵萸,不在意地笑道:“将士们要发财,我哪里约束得了?亡国公主算战犯,可不是百姓。本王好心没将她投入战俘营,而是决心收纳,让她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越王殿下反倒生气了?再说我违反帅令,可有证据?我一直按照父皇旨意做事,从未渎职。”

  “要证据,这不就是现成的证据?”旁边传来江原的声音,他站在靠墙的一个乌漆木架边,手里夹着一张纸,面无表qíng道,“三弟忘了把这个藏严实。我军中严禁劫掠百姓,这上面却记着归于韩王的财物数目,来龙去脉清清楚楚。韩王既然说奉了父皇旨意,不妨将准许你这么做的圣旨拿出来!”

  江进面色微变:“我奉父皇口谕,父皇本人和他的密使可以为我作证。”

  江原冷笑:“是么?那你随我到父皇面前对质罢,我不信父皇会降下这等让天下人唾骂的旨意。”

  江进退后一步,转了转眼睛,笑道:“好,对质就对质,我等着就是。”他转头看看赵萸,故作随意地对江茂改口道,“我不知道六弟早有承诺,既然你和凌悦表弟都不愿我纳了她,那你们带她走吧。”

  我冷笑:“韩王殿下未免也太会见风使舵了,难道随便几句话便可以将你的罪行抹去么?本王的妹妹便这么好欺负?”

  江进看我一眼:“那我向越王殿下道歉,大家同为朝廷效力,为这些事闹了矛盾不值得。我知道越王殿下恼我在建康作为,可我也是身不由己。”他又转向江原,“皇兄也不用拉我去对质了,父皇何其jīng明,怎会给人留下把柄?到时他一定不会承认,反倒让我空落罪名。可是你也当体谅小弟,父皇的旨意我岂敢违逆?”

  我冷冷道:“你说的还算恳切在理,但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后果无可挽回,若要求得谅解,你吃我一剑。”

  江进似乎松了口气,笑道:“那我要躲得掉,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

  “随你!”我话音刚落,挺剑击向他小腹。江进立刻向后退,我却一直跟进,江进神色微惊,脚步变换,依旧没能摆脱。他不敢再怠慢,回身抓向挂在帐边的佩剑,我哪里给他机会,手臂一长,长剑刺向他肩头。江进手指已经抓住佩剑,回身一挥,剑鞘脱出,肩头顺势摆脱了我的长剑。我冷笑一声,继续前刺,半路剑势一转,长剑已经从他腿弯刺入。

  江进痛叫一声摔在地上,又惊又怒:“你不是只剩四成功力么?”

  我冲过去抢过他的剑,翻转剑柄封了他几处xué道,接着狠狠踢了一脚cha在他腿弯的剑柄:“只剩一成照样砍你!”

  那剑又深cha了几分,江进疼得目眦yù裂,叫道:“凌悦!你上次便伤我双腿,难道这次果真要废我一腿!身为武将,我怎么可以无法上阵杀敌!”

  我寒声道:“你当我蠢么?在林中见我遇险却袖手旁观,故意放赵誊逃亡牵扯太子jīng力,只为有更多机会将建康洗劫一空,如今还欺凌少女!韩王殿下,就凭你犯下的罪行,追究起来,你也不用再上阵了。我有无数个理由杀你,今日却只废你一腿,比起我失去的,你算什么?打仗只想着劫财寻美,这样的武将,不要也罢!”我指着江原,“从今天起,韩王殿下再敢指挥军队在健康作恶,我们两边一不做二不休打一仗。你不服我惩治,就去问太子,或者你爬回建康,让皇上杀了我吧!反正他连亲妹妹也不顾了,也不在乎外甥含冤而死!”

  我说罢扔下剑,走到赵萸面前,柔声道:“四妹,没事了。走吧,你三哥还在找你。”赵萸的眼神既似伤心又似安慰,在江茂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江原对江茂道:“门外有箕豹军,六弟先带公主走,我和越王稍后就到。”江茂点点头,将赵萸付出门去。江原走到江进面前,声音平静,却听上去异常冷酷:“三弟,你永远不用妄想站在我前面。父皇可以保你一时,我也可以顾念兄弟qíng分,但是你若不知收敛,谁也帮不了你,麟儿也不行,明白么?”

  江进倒在地上,腿上血流如注:“大哥,你一直比我幸运,幸运得叫人嫉妒。”他又对着我苦笑,“我这么多年武白练了,凌悦,你为什么对大哥就这么死心塌地?”说完他便颓然瞪着房顶不语不动。我和江原走出门去,忽听他在后面嘶声大喊:“你们赢了,我认输,我江进注定输一辈子!”

  我们沉默地听着,并不停留,直到走出太子府,江原才站住,拉住我长出一口气:“凌悦,我差点被你吓坏了。”

  我微笑:“你怕我杀了江进么?”

  江原无语地看着我,片刻道:“嗯,我是怕。”

  我上马,回头看江原还是一脸担忧,补充道:“我没事,你放心。”

  江原这才骑马跟来:“不过我真没想到解决这么迅速。你这是走险棋,胜在时机恰好。”

  我皱眉一叹:“只是可怜四妹……不知道其余几位皇妹怎样了。”

  我们走到通向建康西门的街上,却见一队人正带着行李离开,看样子,似是建康的住户。我驻马观看:“这是什么人,怎么能在此刻离开建康?你安排的?”

  江原道:“父皇虽然下令劫财,却没为难一些有声望的大户人家,所以他们得以保全,只要他们承诺接受魏国安排,准许他们离开建康避难,以后想回还可以回来。”

  正说着,我忽然看清这队人中几个熟悉的面孔,纵马过去,对其中一名坐在马车外的人叫道:“舅父!”

  那人转过头来,正是母后的兄长梅岭,他见到我,面色一变:“阁下何人,我们相识么?”

  我急忙下马,跪地道:“舅父何出此言!”

  梅岭沉声道:“哪个是你舅父?我梅家与赵氏一族再无瓜葛,更不识魏国贵人。”

  我道:“彦儿是母后一手抚养长大,幼时多承舅父启蒙,少年又随师父左右,恩qíng似海,怎能与梅家毫无瓜葛?”

  梅岭冷冷道:“那是谁教你做出背叛国家,劫掠百姓,视人命如蝼蚁的事来?”

  我垂下头,咬唇道:“无人教我,是彦儿一人的决定。”

  梅岭语声更加严厉:“那你如今眼看建康处处零落,百姓受战火拖累,感受如何?”

  我急道:“舅父息怒!彦儿自知造孽深重,罪无可恕。天下平定之后,我一定尽全力让江南恢复如初,令百姓从此安居乐业,再不受战乱之苦。”

  梅岭看着我:“你为躲避迫害投奔魏国,为统一天下率军与南越为敌,我都能勉qiáng理解;甚至你纵容军队劫掠建康,也可以看作抚慰军队的无奈之举。可是惟独不能原谅你为求速胜水淹长沙!劫去财货还可以重新积攒,无辜死去的人你可能令他们复生?长沙上万户百姓的xing命,你怎么可以置之不顾?”

  我垂首听他训斥,不发一语。江原上前拱手:“梅公dòng察秋毫,明白越王去国的苦衷,也知道两军jiāo战必有伤亡,并不以此责怪,如此眼光实在令晚辈敬佩。既然如此,梅公也该谅解水淹长沙之举才对。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稍有犹豫拖延,便是灭顶之灾,他身为一军主帅,一行一动牵涉几十万魏军生死,若只顾念敌方百姓xing命,岂非失职?何况当时越军有二十万之多,本来便负有保护百姓的职责,明知我军筑堤淹城,却不告知百姓逃命,不是更令人齿冷?我想梅公不会不知主帅宋然弃军而走的事qíng罢?”

  梅岭听了神色异然:“阁下又是何人?”

  “晚辈江原。”

  “原来你就是魏国太子,”梅岭再度看向他,“人言魏国太子贤明有德,说起话来果然句句明晰。既然如此,我便要再多问了,襄阳顽抗尚能保全,为何建康遭劫便约束不了?”

  江原正色道:“晚辈日前被圣旨调离建康,越王在毗陵被越军残部围困,由是给了别有居心者可乘之机。梅公放心,我和越王正在全力补救,风波不日便可平息。”

  梅岭看着江原沉思良久:“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补救。”转头对身边管家道,“去告诉几位族弟,我决定回府,他们若还想出城,可以自去。说罢并不看我一眼,重新坐上车辕,亲自挥鞭将马车向来路赶去。

  我仍然跪在原地,目送他的马车离去。车走不远,一个老仆匆匆跑回来将我扶起:“殿下快起身吧!大人说,何日江南恢复安宁,若不怕他训话,可以去家中找他垂钓。”我听了一阵感动,眼眶微酸,却不愿人看见,急忙转头。老仆不知原委,微笑过来相扶道:“殿下快别这样,怎么还像小时那样怕训斥。大人向来面冷心软,其实对您十分爱护,曾多次向先皇上表为您说话,可惜都没有被采纳。”

  我点点头:“请转告舅父,我一定会去探望他。”

  老仆走后,江原在我身旁道:“这位梅公倒是明理之人,似乎对我魏国并无成见。原来他是你的启蒙业师?那便难怪了。换作一般人,还不早将你我骂个狗血淋头?”

  我怅然凝望着寂寂寥寥的秦淮河:“不管怎么说,见到舅父,还是多少有些安慰。母后的深恩难报,幸而还可以补偿给梅家。”说着转头看江原,“对了,你不是还要向江进问出赵誊去向么。我被他气得忘了,你怎么也忘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