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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_南州【完结+番外】(45)

  说起海门帮现在做的生意,其实与以前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只是他们由直接抢劫变成了间接抢劫。洛阳有许多暗势力,专门走私官盐、兵器等等货物,从中牟取高额bào利,那些大型酒楼、商号往往是转移这些货物的中间站。为了将生意做大,这些暗势力往往雇佣帮派相互侵占地盘,抢夺货物,引起厮杀也是常有的事。由于暗势力财资雄厚,往往买通了官府内部分高官,就算惹了乱子也能及时大事化小,天风帮和殷实所在的黑蛟帮是其中最大的两派。公孙叔达因为做事gān练,很快在道上小有名气,海门帮的生意也就蒸蒸日上,人数也增加到了两百多人。

  转眼进入深秋,洛阳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我越来越觉得体虚的厉害,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也不见起效,每天人参燕窝jī鸭鱼汤轮流炖,直补得我几乎要流出鼻血来。

  这一天公孙叔达来找我,神色有些激动,他说帮内受黑蛟帮之托,连着抢了天风帮好几批重要货物,引起了天风帮的注意,天风帮主传来口信,约定深夜子时初在洛阳某处亲自与他会面,条件是必须带帮内主要人物同去。

  我仔细听他说完问道:“大哥想带谁去?”

  公孙叔达道:“既然陈帮主有要求,我们为了显示诚意,自然应该一同出现。”

  “你确定他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我有些怀疑地问。

  “这点我也想过,所以我与几位当家准备多带人手,以防不测。”

  我低头想了想:“小弟以为不妥,万一他们带的人比我们多好几倍呢?”

  公孙叔达笑道:“九弟别忘了,我们是要与他们合作,并非作对。”

  “可是我们毕竟抢过天风帮生意,大哥必须考虑到他们报复的可能,万一他们不想与我们合作,贸然前往岂不成了瓮中之鳖?我们毕竟是外地帮派,比不得他们根深蒂固。”

  公孙叔达听了露出迟疑神色:“方才也有当家有此顾虑,九弟认为应该怎样做?”

  我道:“大哥自己是要去的,不去则意不诚。其余的当家跟去三两个就是了,另外多挑jīnggān人手在后接应,万一天风帮耍手段,我们可以里应外合。”

  公孙叔达思索道:“既然这样,徐二弟、马五弟、张六弟沉稳心细,倒可以做接应人选,刘三弟、梁四弟和你都善于言谈,可以随我前去。屈七弟脾气有些bào躁,就留守家中。”

  我笑道:“张六哥也善于言谈,不如让他跟大哥去,我就随屈七哥留在家里好了。”

  “那怎么成,九弟是我良助,这次会面关系全帮命运,怎能离了你?”

  我懒懒靠在chuáng头:“大哥能力气度足以让人折服,我想天风帮若有诚意,一定能与我们达成和解。小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辜负大哥期望了。”

  公孙叔达看了看我的无jīng打采的样子,知道我不是推脱,有些惭愧道:“是大哥疏忽了,九弟你多多静养,不要太cao心。”

  我微笑:“有大哥在,小弟就没什么要cao心的,预祝大哥马到成功。”

  亥时刚过公孙叔达就将一切准备停当,但是天风帮直到亥时末才派人告知会面地点。公孙叔达带五十名jīnggān人马走后,徐厚又带了近一百人悄悄随后,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静得出奇。屈涛送走了公孙叔达,嗡声向我道:“我在这里守夜,你去睡吧。”

  我道:“我睡了一天,晚上正jīng神,不如屈大哥去睡。”

  屈涛其实有些困倦,只道:“你行么?”

  我笑道:“坐还是坐得住的,有事我会叫你。”

  屈涛也没有推辞,径自去后院睡觉了。

  我一人坐在正厅,命人点了火盆,就着灯光写字打发时间。

  这个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院子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辰时中刻,前院唯一的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令人去询问,却得不到回应。于是吩咐道:“告诉门外人,天色已晚不便接待。”说罢继续写我的字。

  不料这话一传,敲门声变成了撞门声,我感到不对,命人去叫屈涛。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传来,正门被撞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冲了进来,我吃惊地看到他们居然是官兵打扮。

  我慢慢走出正厅,向为首的长官道:“小人斗胆,自认遵纪守章,不知大人来我家中有何贵gān?”

  那人瞟了我一眼,喝道:“绑了带走!”

  我高声道:“且慢!”冷冷面向那长官,“不知糙民所犯何罪?无故抓人可有王法?”

  那长官面无表qíng:“这个你去狱中再问罢!”又向身后道,“去搜!凡见到男丁一律抓起来!”

  此时帮中只剩了不到五十人,其中二十几人全是女眷,过不多时便统统被如láng似虎的官兵绑来前院。屈涛脸上有几处淤青,口中骂声不绝。

  那领兵长官一声令下,官兵撤退,我们在满院的啼哭声中被带走。

  第25章 qíng何以堪

  牢狱里灯火昏暗,我们被粗bào地推搡着走过三四个拐角,又过了五六道木门,才真正到关押犯人的监房外。几个狱卒等在两边,挨个登记犯人名字,每登记十个就指定一间牢房。

  屈涛好不容易挨到我旁边,低声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哥出事了?”他因为反抗,身上被鞭子抽起了好几血痕。

  我压低声音:“想来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大哥应该还不知道。”

  屈涛咬牙:“他娘的!这是哪个狗崽子gān的?”

  我道:“也许是天风帮,更可能是黑蛟帮,”想了想又道,“嗯,也说不定两边都有份。”

  屈涛道:“你娘的,这不是放屁吗?说了等于没说!”

  我警告地看他一眼:“好汉不吃眼前亏,七哥待会说话客气些,好好的等大哥来救咱们。”

  屈涛还待说话,被眼尖的狱卒喝止,顺手又给了他一鞭。屈涛两眼通红,怒瞪着狱卒。

  那狱卒立刻眼瞪得比他还大,咆哮道:“看什么看!你个下贱种子!”一脚将他蹬到前面,“叫什么,说!”

  屈涛眼中怒意更盛,可是全无办法,只要说一个“不”字,立刻招来一顿鞭打rǔ骂,最后总算报了自己名字才被放过。

  将屈涛赶到一边后,负责记录的狱卒叫:“下一个!”

  我走过去道:“凌九。”

  狱卒低头糙糙写完,向里边一指:“这十个入丁字目。”

  立刻有狱卒拿着备好的脚镣,挨个为我们戴上,然后恶声驱赶我们往里走。

  “慢着——”一个故意拖长的音调在后面响起。

  我回头,看到一人出现在门口yīn影处,穿着狱吏服色。他遇到我目光,忽地露出一个yīn沉的笑,慢慢道:“那个病怏怏的送去癸字房,那个不服管教的去庚字房。”我莫名其妙觉得一阵冷。

  通向监房的是一条黑暗狭长的过道,过道两旁是一间间散发着霉味的牢房。到了癸字牢前,狱卒打开牢门用力将我推进去,又重重锁上。

  我戴着沉重的脚镣,好不容易站稳,看着污浊不堪的墙壁,粗重的木栏,突然很是想笑。想不到啊,我赵彦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世上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忍住cháo气,向里走了两步,却立刻顿住。

  对面墙角边,一个少年卧在糙中,一动不动。他赤着脚,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luǒ露在外的胳膊和背上尽是青紫色的淤痕,大腿之间还有一片片凝结的血迹。他双目紧闭,脸色泛出cháo红,显然正在发热。

  在狱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生病,本来环境已经十分恶劣,一旦生起病来,只有死路一条。

  我慢慢走到那少年跟前,伸出手想试试他的热度,却被旁边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吓了一跳:“别动。”

  我没想到牢中还有别人,警惕地缩回了手,只见另一个墙角的乱糙中,露出一颗花白的脑袋。

  一个看去六十多岁的年老犯人拨开身上糙席坐起来,他刚想说话,眼睛却定在我脸上,摇摇头道:“唉,又一个。”

  我道:“我是新来的。”

  他点头:“知道。犯了什么罪?”

  “没有罪。”

  他露出笑容:“这牢里没犯罪就进来的多了,也不稀奇。”

  我问道:“请问老伯,为什么不让我碰他?”

  他颤颤地笑,声音有些凄凉:“老伯?哈哈哈哈,老伯!”沙哑的笑声在过道里回dàng。

  我听得寒毛直竖,难道入了狱的人都会被弄成疯子?

  总算等他停住,我小心道:“晚辈初来乍到,有说错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他又摇摇头:“你猜我多大?”不等我回答,自己早伸出四个指头,“四十!”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又苦笑了几声:“不用吃惊,你在这里呆个十年,也会像我一样。”

  我静静道:“你放心,我不会呆这么久。”

  他仔仔细细打量我一阵,突然叹口气:“不错,你长得很好。这里长得太好的人,都活不久。”

  我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他不回答,只指着卧在墙角的少年道:“那小畜生就是因为长得不错,现在快死了。不过你别碰他,也别想着救他。”

  我重新转头细看那少年,见他表qíng尚带稚气,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虽然肮脏,却依稀显露出清秀的眉目。

  我道:“想来他也不至于犯了什么重罪。”说着伸手在他额上摸了一下,滚烫。

  谁知那少年察觉到有人碰他,立刻伸手向我抓来,出手凌厉无比。我急忙向后一闪,那少年撕去我半片衣角,手臂无力地摔在地上,又昏睡过去。

  角落里,那中年犯人嘿嘿笑起来:“早说不让你碰他!那是个láng崽子,你小心被他反咬一口!”

  此时那少年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单薄无助,与刚才出手时判若两人,我不由问道:“他是谁?”

  “一个恩将仇报的畜生!谁对他好,他就反过来杀谁。听说他在家乡杀了自己养父一家十几口,畏罪逃来洛阳,在街头快饿死的时候,又被一个好心的大人收留了,听说是什么员外郎。那大人给他吃穿,教他识字,简直拿他当自己亲生儿子一般,谁知没过一年,这畜生又把那大人杀了!现在关在这里,就等着明年发落。”那中年犯人又冷漠地看那少年一眼,“不过我看,有那位狱吏大人在,他是撑不到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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