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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_姬泱【完结】(193)

  尹绮罗低垂着眼睛走到这边,半晌没有说话,文湛见她这样,袖子一挥,柳丛容领着人都退了出去。

  尹绮罗脸色显得苍白,牙齿咬住嘴唇,慢慢松了口,抬起眼睛,看着文湛,“殿下,开门见山吧,您请我来了,怕不是单单为了赏赐这些绸缎。您叫我来,所为何事?”

  文湛看着他,忽然一笑,“姑娘好聪明。我想,为了什么,我不说,姑娘也知道。”

  尹绮罗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姑娘何必明知故问呢?”

  尹绮罗说,“殿下,虽然我和他相jiāo不久,可是我却知道,您是他除了当今皇帝之外最敬重的人,是他的兄弟……”

  文湛轻声呵住他,“住口,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尹绮罗苍白着脸,似乎一字一句的说,“只凭一件事,我和他这桩婚事是皇上的旨意,而且,赵毓赵公子已经亲口应允了。”

  文湛,“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么说,你不怕我杀了你?”

  尹绮罗那张脸白的好像随时都会晕倒,“其实,我知道,以您的权势,这天下,你要谁生,谁能可以生,您要谁死,谁就必须死。至于我是否说过什么,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文湛,“是吗?那什么重要呢?”

  尹绮罗的手指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那串镶嵌着我名字的珠串,“殿下,这是我一出生,爹娘为我戴上的,上面有他的名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是他的,即使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他隐姓埋名在宫廷中,和您做了十九年的假兄弟,您看,谁和谁的缘分是真的,谁的又是雾中花水中月、梦幻泡影呢?”

  想是文湛已经怒极了,这个时候反而不再说话。

  尹绮罗恭敬的低头说,“殿下,小女也并非就是牙尖口厉之徒,只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得不说。得罪之处,请殿下念在绮罗一介女流之辈,不要计较。小女告退了。”

  她走后,屋子中没有人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我披好了衣服,蜷在地上,隔着卷起来的竹帘看着外面满塘池水,还有一片一片放佛浓墨凝成的宽大莲叶,痴呆凝神,也不说话,直到文湛过来,拉开我挡在额间的手指。

  文湛,“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看了看他,像傻子一般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当面羞rǔ,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

  他暮然扣住我的下巴,bī着我仰头看着他那张冰一般的面孔,“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无论你爱不爱她,你选择的人就是她!

  是我的一厢qíng愿让我自己变得如此的不堪!无边的权势算什么?东宫储位又算什么?!那些都是虚的!今后,和你结为夫妇,为你生儿育女的人都是她,今后你最亲近的人也只能是她!”

  “我是外人。”

  “你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后肯定是随便丢在脑后!你见过比我还窝囊的人吗?因为爱你却得不到你的爱,就连一个huáng毛丫头都敢在我面前振振有词,得意洋洋的宣示她是你的未婚妻。这么难堪的事,即使我已经忍无可忍,也要重新再忍。我甚至都不敢起杀她的念头!这都是因为你!”

  “承怡,你究竟要把我作践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

  我好像被浸在湖底,口眼耳鼻都灌入冰冷的水。文湛的声音似远忽近,他的面孔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像睡梦中的幻影。

  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放了我,和她双宿双栖,……如果你不甘心,我就把头割下来,赔给你。”

  他楞了。

  半晌,他试探着问,“你说什么?!”

  “我说,要么放了我,要么索xing杀了我。”

  “承怡,你胡说什么?”

  “我受够了!今天这样的难堪我受够了!!是我不爱你,是我拒绝了你,是我让你痛苦,让你不堪,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的确不能爱你!

  如果你不甘心,我把命赔给你。”

  “文湛,放开我,还是杀了我,你任选其一,这一次,我也不bī你。”

  第二十三卷 二十四桥明月夜

  第208章

  等我回到老崔的小院的时候,天都漆黑漆黑的了。

  崔碧城在院子里面,伸着腿,他的嘴巴里面叼着一根甘蔗,他大腿旁边的马扎上坐着一个灰衣人,纤细却jīng悍的腰身,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居然是小莲(殷忘川)。

  小莲的两根手指按在崔碧城的骨头上,然后像揉面团一般,慢慢向上,到了膝盖骨那段,忽然手指一用力,就听见咔吧一声,甘蔗被咬断了,落在土地上,然后就听见老崔杀猪一般的惨叫,他的大腿骨头似乎被正了过来。小莲面无表qíng,从手边拿过来药和绸缎子把老崔断腿绑死了,打了个麻绳结。

  他伸手拿过来一支蜡烛,取过一块狗皮膏药,烧两下,弄热乎了,一下子撩起来老崔的麻衣袍子,冲着他光luǒ的老腰上用力一拍,就贴住了。

  小莲冷淡淡的说,“瘸的时间太长,走路姿势不好,你这腿是好不了了,就怕以后落下病根,伤了腰。”

  “诶呦。”老崔连忙揉揉自己的老蛮腰,“这可不能伤了腰,这可是大事,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小莲的脸还是冷冷的,“崔公子的因缘似乎只有天知道,去年唐小榭给你在月老庙里求了根签,……”

  崔碧城追了一句,“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有然后。”小莲冲着我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时候不早了,既然承怡已经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等等。”崔碧城一手抄起竹节拐杖挡在小莲身前,“殷先生,厨房烧了饭,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索xing就在这里吃吧。多双筷子,大家吃着也热闹。承子,你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到水缸边上,拿瓢取水洗了手和脸。

  当我用袖子擦脸的时候,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递过来一方丝巾,我抬头一看,是小莲。我知道他一直暗中跟着我,我也知道他知道我去了哪里,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开口。

  小莲见我接过去丝巾,忽然问了一句,“你想我留下来吃饭吗?”

  我胡乱的擦了脸,连忙点头,“好呀,如果你不忙就留下吧,人多吃饭香甜。”

  小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着痕迹的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老崔很大嗓门的叫着,“何妈!开饭啦!”

  却又不怎么着调的来了一句,“对了,承子,今天有你爱吃的红豆苏饼,我刚开尝了一口,不比大内御厨的差。”

  我,“红豆苏饼?哪来的?”

  崔碧城,“你老婆娘家人送过来的,说是听说你爱吃,尹姑娘叫人用心烤了几个,装了盒子送过来。你看看,你老婆娘家人多心疼你,诶,还是你命好啊。”

  我把丝巾搭在肩膀上,坐在水桶盖子上,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倒是小莲,笑了一下,然后飘到旁边的石头凳子旁边,一撩衣袍,坐在那里,低声说,“红豆生南国,chūn来发几枝。这是我读过你们中原人念的诗,只是我读书不多,后面的就忘记了。”

  崔碧城咧嘴一乐,“殷先生又说笑了,后面那两句连我这个不学无术的表弟都知道,来承子,给殷先生背一段呗。”

  ……

  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

  这还用多说吗?

  我坐在水缸上,也不说话。

  崔碧城,“承子,这么实心的姑娘可不好找,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文湛那个小láng崽子,就别再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拉。”

  我却看着小莲,“今天,我在小行宫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映在跳动的烛火下,我只感觉一瞬间有一种被灼伤疼痛感。然后他淡淡的说,“知道。看着你到那里,就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就回来了。”

  崔碧城,“承子,你……”

  我摆摆手,“那个,你,你们别胡思乱想了,今天吃了这顿饭,从明儿开始,大家都开始鼓捣鼓捣,这个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能迎我的新媳妇进门了。”

  他们,“……”

  我一乐,“我今天也给了文湛一把刀,要是他劈不死我,他就管不了我了。多好,今后大家都清静了。”

  崔碧城嘿嘿傻笑了两声,就赶紧张罗大家吃饭。大家吃的时候都沉默不语,等着小莲慢条斯理的最后把筷子放在碗边上的时候,外面都初更了。一个打更的老头gān枯的声音隔着几条巷子几条街传了过来,让这个简陋的小院居然平添了一股幽幽的深邃感。

  第二天,崔碧城拿着新房子的地契去寻屋子,找到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攒了几个人,开始打扫屋子,擦抹房梁,购置家具,餐具,茶具和文房四宝,院子里面也栽种了花糙树木,都是雍京城常见的东西,虽然跟我原先那个王府是没得比,不过多了一份亲切和暖。

  迎亲这天热闹非凡。

  院子中开了一排流水席,每个木桌上都摆着一只烧猪,一盆子四喜丸子,一盆子莲子红枣桂圆羹,还有烧鱼和喷了辣油香葱的喜面,桌子正中是几个大粗竹筒子雕的酒壶,里面放着宁州的土产老酒。

  席间。

  尹名扬的一个老部将喝的眼睛都眯fèng了,他捻着胡须说,“这可是尹家姑娘出生的时候,尹家老爷特意用桂花和蜂蜜酿的高粱酒,埋在土里的,说是姑娘成亲的时候拿出来喝,算起来,都快二十年了。”

  另一个人连忙多喝了两口,不住的点头,“好酒,好酒,还是咱们宁州的老酒够味儿!尹部堂真了解俺们弟兄。”

  崔碧城喝茫了,他一盏接着一盏的灌,好像喝的不是老酒,而是清水。他一直笑着,看着他到像这天底下最快乐的人了,就好像嫁闺女的不是尹名扬尹部堂,而是他崔碧城。

  而我的岳父老泰山尹名扬尹部堂端坐在主座上,和老崔对着喝。他嫌弃小酒杯不解气,命人换了银子做大酒船,一船一船王下灌。没一会儿,他脸红的好像猴子屁股,眼睛也混了,舌头都打结。

  他一把搂过老崔,用手指指着面前的烧猪,豪气云天的大叫,“兄弟,今天跟你喝的真痛快,老尹我就认下你这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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