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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_姬泱【完结】(195)

  我不能说话,十尺之外的文湛也不说,他冷若冰霜的看着这里。

  越筝忽然抓住我的手,他的小手像一只小猫的爪子,软软的,热热的,他说,“怡哥哥,你为什么不和六哥在一起?没有人比六哥更好看,也没有人比他待你更好。怡哥哥,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你。”

  天空明明很亮,可我却觉得很黑,好似一团煤。我的身子就贴着南墙站着,就像一只贴在石壁上风gān的蘑菇gān。

  我看着小肥鸭嘟嘟的嘴巴,面团一样的脸蛋,总想伸手,把他揉在怀中用力的揉捏。

  可是我不能。

  我慢慢跪下,看着越筝葡萄一样的眼睛,说,“七殿下,我不是你的怡哥哥。大殿下承怡早就死了,二十多年前就入土了。”

  “咦?”越筝皱起小小的眉毛,他热乎乎的小手捂在我的额头上,“怡哥哥,你病了吗?”

  我摇头。

  越筝,“那怎么会说你死掉了呢?”

  他的小手指在我的手背上画圆圈。

  “怡哥哥,你就在这里呀,还是热的,又不是鬼魂。”

  我只感觉越筝就是一滴热热的水,浇到我的心坎上,把那里滴除了一个dòng,而他身后石雕一样的文湛就是一把尖刀。

  文湛的眼神晦暗不明,就和这天一样,明明是明亮的,可却是黑的,深不可测,诡谲多变,而这些都隐藏在一片波澜不惊之下。他走过来,抱起越筝,小肥鸭似乎脑子中有满坑满谷的问题,可是文湛却笑着,他只是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文湛,“越筝,他说的对。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怡哥哥,他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我们只是活在一个怪诞的梦里,见到了一个不应该遇到的人。现在,连那个人也死了。所以……”他用手指弹了一下越筝的鼻子,笑的像一汪清水,“醒过来,太阳都照屁股喽。”

  然后,我就感觉到文湛向前走了一步,我低着头,也能看到他金丝麂皮的靴子,还有上面缀着的明珠。

  “你……起来吧。”

  第210章

  你,起来吧……

  这个声音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天涯。

  我还没有起来,忽然听见旁边一个尖细的声音说,“殿下,按照宫里的规矩,他不应该起来。应该跪在这里,等太子爷走过去,他才能站起来。”

  我的膝盖鼓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只觉得心口上堵了什么,沉的很。

  文湛没再说话。

  只是后退了几步,将越筝放在地上,说,“天街太长了,很热,走另一边。”

  然后,大队人马随着他和越筝一起消失。

  我低着头,眼看着他的金丝靴从我眼前消失,好半晌之后,抬头看了一下青天白日的,大毒日头照的人眼睛煌煌,我看了看眼前这条长长的天街,才能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玉熙宫正在大兴土木,一群人忙乱的像一窝蚂蚁。

  我原先放在桌子上的一些老窑的梅瓶,还有几幅前朝名士画的chūn宫都被仔细收了起来,chuáng铺被褥全换了颜色,原先的黑色紫色辣椒红色这些沉色都换了,现在的都是一水的水色天青蓝,白色,水葱绿,还有些鹅huáng和嫩粉,显得轻飘飘的。我到的时候,看见huáng瓜正撅着屁股给一张紫檀椅子装腿儿,接口的地方包着金皮,他用一把小锤子一点一点的把金皮给砸匀实了。那神qíng,好像伺候的是他媳妇。

  他说,这么折腾这里,是为了越筝准备的。

  我就问他,越筝不一直在东宫跟文湛呆在一起的吗?他现在还这么小,才五岁,还不到自己分院子住的时候。

  huáng瓜抱着我娘让我给他带过去的点心吃的不亦乐乎。

  他现在是混的出人头地了,这么大热的天,就他一个人能躲在屋檐下的竹子躺椅上,脑门上顶着一方沾了水的丝巾,喝着茶,吃着我娘让我拎过来的点心不亦乐乎。一面吃着,还一面拿着扇子向远处拿着指指点点,“猴崽子,轻一些,那可是咱们太子爷赏下来的,要是弄坏了,咱们都得到南山皇陵吃烤地瓜去。”

  huáng瓜嚷完了,这才说,“七殿下现在搬出来了,是皇上下的旨意。”

  我摸了摸鼻子,“皇上还管这事儿?”我以为皇上早就丢开越筝,把他给太子当儿子养去了。

  huáng瓜吃了满口的点心,“当然管,不但管,而且还很上心。皇上还特命楚蔷生夺qíng起复了,让他做七殿下的老师。”

  我,“老楚?他不是躲到山里给他和他儿子修坟地去了吗?皇上还能把他抓回来?”

  huáng瓜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这天下,哪儿不是皇上的,谁能翻的出去?”

  我敲了他的脑门一下,“别苦瓜一张脸了。要论jīng明,楚蔷生是孙猴子的祖宗,他不想做的事,谁也抓不了他,皇上也一样。说到底,老楚是尘缘未了,登不上九重天,成不了大罗金仙。”

  要说尘缘未了,我也是。

  从玉熙宫出来,我就到我娘那里去,和我新娶的老婆一起在我娘那里吃饭,把汤都喝gān了,也吃了点心,我娘才放我们出来。按礼说,今天是新娘子回门的日子,所以我们一出宫,就到了尹部堂的尚书府。

  尹部堂不在,据说进内阁议事去了。

  尹夫人抱着绮罗,拿着小手绢哭天抹泪了一番,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连姓氏都要换成别人的,还要给别人生儿育女。然后她又把自己的命运感叹了一番,说什么女人没有儿子是说什么都不成的,叮嘱绮罗赶紧怀孕,有了儿子,就算以后男人有三妻四妾,为了儿子,男人的心里面也会有她的。

  跟他们间隔着一个屏风,就坐在这里的我擦了擦汗。

  尹家的家老尹老三面色尴尬的看着我,又给我冲了遍茶水,我这才发现,自己喝了五碗酽茶,早就把中午那点油水刮的一gān二净。

  不一会儿,屏风后面的尹夫人哭完了,补了粉和胭脂,笑着就出来,“久等了。这不是姑娘第一次回门吗,我们娘俩说了会儿体己话,怠慢娇客了。”

  尹绮罗的妆容倒是一向明艳照人,她过来,挽过我的胳膊,也笑,“娘喜欢你呢,刚才一个劲的说你好,还说我嫁给你,她心里踏实。”

  我,……

  嗯,好吧,只当我刚才聋了,什么也没听到。

  我们又在尚书府吃了晚上,还带上尹夫人装的几个大食盒这才回自己的地方。

  一回去,就看见崔碧城杵着一个拐棍正在打太极拳,他见我们回来,很自觉的把食盒拿了过去,然后对尹绮罗说,“弟妹,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我和这家伙还有些话要说,就不耽搁你了。”

  尹绮罗也不恼,很蛋定的笑了一下,略微低头,说,“那好,也请表哥早些休息。天气凉了,在外面说太久的话,会闪了舌头。相公,那我就去睡了。”

  我木然的看着她,只觉得我老婆的胭脂在月光下,格外的那个啥。

  崔碧城歪着脑袋看着尹绮罗走,嘴角忽然上翘,“这姑娘有点意思。诶,今天从你丈母娘家带什么好吃来了?我这有老酒,再喝点?”

  我踢了他的拐棍一下,“你自己吃去吧,小心噎死。”

  说完,我到书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濛濛亮,铛的一声,更香里的铁珠子滚了出来,门外几个早起的小厮举着大扫把扫地,崔碧城拿着拐棍练太极拳,绮罗已经梳妆整齐正要到她自己做东开的药铺去。这段日子北方边境吃紧,匈奴的骑兵总是下来捣乱,有大批的流民从那里到雍京来。又因为刚过暑期,天gān物燥,得热病的人不少。户部已经开仓赈粮,也施了药,不过对症的不多,大多是跟喂马一样乱轧的糙药,尹家因为和西北有渊源,所以她一定要过去帮忙。

  我在饭厅里面看到她,她让人把饭菜都做好了。

  小米粥,八样小菜,加了枣泥牛rǔ的栗子面小窝头,还有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子。

  她吃了一碗粥,四个包子,两样小菜,让人端茶漱口。

  她一站起来,我也站起来了。

  我说,“我陪你过去吧。”

  她笑着摇头,“不用了。药铺里面人杂,药味冲,你不习惯,也受不了,我去就好。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早些回来就好。”

  正说着,崔碧城打外面进来,“弟妹,你是去北城的禹王陵那边吧,那边有个小店,掌柜的信回教,他们家卤的牛ròu好吃,你回来的时候给捎二斤呗。”

  尹绮罗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走了。

  我看着崔碧城不以为然的大马金刀的坐下,拿起包子一口扔进嘴巴里。

  我,“多嘴。”

  他,“怕什么?”说着,伸出胳膊,环着桌子,哆嗦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多帮衬着。”

  我,“哦,你这么说,我还真有事要你帮衬着。”

  “咋了?”

  他瞪我一眼。

  我坐他对面,隔着一碟子窝头和他面面相觑。

  我,“老崔,帮我在背人的地方找个铺面,我想开一家包子铺。”

  他一乐,“开什么包子铺啊,想要做生意跟我说啊,反正你原先挺不学有术的,雍京城的玩意儿没有你不懂的,不说别的,就说捣腾古董,没准就够你顿顿吃猪腿的了。”

  我摆手,“古董生意肯定得跟什么王孙公子们扯上关系,我不想再和他们扯来扯去的,就想吃口安生饭。”

  崔碧城,“不想扯,那就走,走的远远的。”

  我摇头,“我又不能带着你们走,我一个人,就算走到天边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哪里的包子不撑人,哪里的huáng土不埋人?有你们在,我在哪儿都一样。包子铺的事,就拜托你了。”

  崔碧城也不说话,一下一下,用手指把窝头撕着,吃掉了。

  包子铺很快就开张了,就在新府邸后面的第四条街的一个小巷子里。

  左边一个豆腐坊,右边一个猪ròu摊。

  请了一个蒸包子的师傅,一个柜台前的伙计,还有我这个掌柜的。要不是师傅手脚快,他整出来的包子,十个有五个都进了我的肚子了。谁也没打算靠这个发财,买房子置地,养小老婆,就是图一乐。

  这天,一笼子香菇包子刚弄得了,外面一个穿长袍的山羊胡子半大老头儿就来了。山羊胡子冲着我叫,“老赵啊,给我来三斤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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