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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东_玉案青【完结+番外】(52)

  宋文逸微微一笑,“甄大少过奖了。”

  甄之恭猛地抬起头来,森然道:“与小豆腐秘密来往,教他念诗作画的jian夫也是你,对不对?枉他那般信任你,处处维护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你的名字,你竟然将他qiáng行掳来要挟我……宋文逸,你心肠之歹毒,手段之低劣,也令本大少大开眼界。”

  宋文逸向来目下无尘清高自傲,除了眼前跋扈嚣张的恶少,何人会这般不堪地贬低rǔ骂于他,以往种种受到的屈rǔ霎时cháo水一般涌上心头。

  他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两下,脸上完美无暇的温文笑意终于现出一丝裂痕,覆上一层青白的寒霜:“你说错了,不是我将他qiáng行掳来,是他自愿随我回来的。因为,你伤他至深,他对你绝望了,与你恩断义绝,所以弃暗投明跟了我,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甄之恭青筋bào跳,大吼一声:“不可能!”

  宋文逸冷笑,“怎么不可能,我是如何待他的?你又是如何待他的?先是威bī恐吓,欺压凌rǔ,到手之后又将他始乱终弃,驱逐出府,如此负心薄qíng之举,连禽shòu亦不如!”

  甄之恭怒不可遏,胸中戾气徒涨,然而眼角余光扫到桌上的玉佩后,头脑霎时又冷静下来。

  他不能被宋文逸激将得一再失态乱了分寸,更不能对自己和小豆腐的感qíng产生质疑而被宋文逸牵着鼻子走,否则只能让此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鄙夷道:“宋文逸,我如何对待小豆腐用不着你管,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说他是你的人了,你敢让他现在和我对质么?谅你也不敢!小豆腐这辈子只可能是我甄之恭的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姓甄,凭你也想欺瞒诱哄他,离间我与他之间的感qíng,那是痴心妄想!”

  宋文逸脸色愈发白了一层,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吐出两个字:“无耻。”

  甄之恭听了不但不怒,反倒唇角一勾笑了起来,“这就无耻了?若论无耻,本大少在你宋公子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说话之间,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白玉发簪朝宋文逸一扬,亮出簪头镂刻的一朵莲花,“这根簪子是三天前我茶庄一名茶农在失火后的一座山头上发现的。你母亲闺名苏玉莲,在你十五岁时因病去世,你为了纪念她,便在博雅斋特别定做了这根玉簪每日随身携带。如何,我说的不错吧?”

  宋文逸脸色一沉,对甄之恭的质问不作回应,只道:“把玉簪还我。”

  甄之恭将那根发簪扣在掌中,露出惯常的霸道无赖神气,“可以,一手jiāo簪,一手jiāo人。”

  宋文逸目中一片寒霜,“甄之恭,你搞清楚了,你现在可是在我宋家的青峰茶庄,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你最好将玉簪完璧jiāo还,再乖乖答应我刚才提出的三个条件,否则,恐怕你今日有命来,无命回!”

  甄之恭仰头纵声大笑,随即傲然道:“区区一个青峰茶庄也想困住本大少,真是笑话!今日本大少不单要把人带走,还要踏平你这青峰茶庄!”

  话音未落,出掌如风,朝宋文逸欺身过来。

  宋文逸心中一凛,他一向喜静不喜动,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拳脚功夫却只是平平而已,根本无法与甄之恭正面相抗,当下一边迅速后退,一边厉声道:“来人!”

  早已埋伏在厅外的上百名宋家家丁霎时乌压压冲入厅中,一半人团团护住宋文逸,另一半人则将甄之恭围得铁桶一般,个个手拿刀枪棍棒气势汹汹。

  宋文逸喝道:“甄之恭,还不束手就擒!”

  甄之恭从鼻子里哼笑一声,突然一个鹞子翻身拔地而起,在满厅人怔愣错愕的当儿,踏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奔出了大厅。

  宋文逸急忙喝斥:“都愣着gān什么,还不快追!”

  众家丁应了,又一窝蜂般追了出去。

  甄之恭冲出大厅来到园中空旷之地,撮指到唇中用力一chuī,一声中气十足的尖锐哨响冲天而起划破天际。

  哨音未歇,仿佛应和一般,但听庄外山脚下的密林中同样响起一声哨响。

  旋即他转过身来,威风凛凛傲然而立。

  永平县遇劫可一不可再,他甄大少可不会逞一时意气孤身来访,将自己置于危机四伏的危险境地。

  众家丁对这位财雄势大又武艺不俗的甄家大少闻名已久,此时又为他从容不迫的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只迟疑不定地远远观望。

  追出厅外的宋文逸脸色霎时有些难看,咬牙下令:“今日务必要将甄之恭拿下,生死不计,少爷我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有勇夫,众家丁霎时昏了头,纷纷叫嚣着挥舞刀枪冲了上去。

  甄之恭此次不退反进,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家丁挥掌砍翻,另一手夺过他手中长棍,继而噼哩啪啦一顿横扫千军。

  伴随着一片鬼哭láng嚎声,山脚下传来阵阵呐喊,无数青衣人cháo水一般冲破茶庄大门涌上山来。

  至此,宁城两大茶商,终于在这一日撕破表面的温qíng面纱,展开了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大规模群体斗殴。

  ……

  山风呼啸,残阳如血。

  窦家富昏昏沉沉醒了过来,他揉了揉钝痛的后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来。

  某人来了,宋文逸将他奉为上宾,又派人将自己带去,在厅旁暗室内偷窥。然而才看了一出卿卿我我的亲热戏后,自己就被打晕送回阁楼……

  他一时茫然而困惑,宋文逸这样做究竟有何用意?为了让自己认清那混蛋的真实面目,从此彻底对他死心么?

  他不禁摇头苦笑,即便宋文逸不这样安排,他没看到之间那一幕,也不可能再和那人继续了。

  从大处来说,某人是宁城首富,是甄家长子,一举一动备受瞩目,甄家人不可能让他违背纲常与自己这个男人斯混一处。

  从他本身而言,某人欺他负他处处留qíng,他就算再渺小平凡,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骨气,不愿贪恋那人给予的一时欢愉与宠爱,自欺欺人地沉迷其中。

  然而,事qíng仅仅如此而已么?宋文逸对那人恨之入骨,怎么可能怎的与他把酒言欢友好往来?

  想到此处,窦家富心中一沉,连忙忍着伤痛翻身下chuáng。

  这一起来他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无论瑞哥还是罗管事,均都不知去向。

  奇怪,人都去哪了?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

  他不敢再想,跑到门口拉开房门就要往外冲。

  然而,外面有人半爬在地上,伸出带血颤抖的手正要推门,窦家富猛然将门拉开,那人便一下子跌倒进来。

  乍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滚进门里,窦家富骇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三步。

  那人像死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后才手肘支地缓缓抬起头来,露出半张惨白如纸、血迹斑斑的脸来。

  窦家富愣了一愣,继而不敢置信地低呼一声,“宋大哥,怎么是你?!”

  地上的男子正是宋文逸,只是此时他浑身浴血,满身láng藉,不复往日的丰神如玉优雅出尘。

  他没有回答,手臂一软,再次倒在地上。

  窦家富赶紧蹲下身来,将宋文逸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胸前,颤声道:“宋大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即便对宋文逸的真实面目有了深刻了解,他依然无法在看到他这般模样时无动于衷甚至拍手称快,毕竟无论他做过多少恶事,由始自终待他都是极好的。

  宋文逸在他怀中闭目喘息片刻,旋即睁开眼睛,朝他微微一笑,“小豆腐,临死前还能听到你叫我宋大哥,我真是开心。”

  说话之间,血沫从他口中不断溢出,衬着他虚弱惨淡的笑容,看上去分外凄厉可怖。

  窦家富心里一颤,几乎落下泪来,“宋大哥,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站起身,想要将宋文逸背起来,然而他一样有伤在身,又怎么背得动一个濒死之人,当下脚底一软,自己也摔倒在地。

  他还待咬牙再试,宋文逸伸手将他拦住,断断续续道:“不用了,今日宋大哥是在劫难逃。我做了那么多恶事,今日也算死不足惜。如有来生,我qíng愿象你一样简单平凡,却活得开心自在。小豆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肯不肯原谅宋大哥?”

  窦家富怔怔看着他苍白染血的脸颊,与那双殷殷期盼的眸子,心中酸热难当,片刻后哽咽道:“宋大哥,你待我那样好,我一辈子都感激你。”

  宋文逸露出释然之色,随即又一把抓住他的手,略显急切道:“小豆腐,那人霸道专横心狠手辣,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听宋大哥一句,以后不要再和他一起了。”

  窦家富垂下头,涩声道:“宋大哥,我知道了。”

  宋文逸神qíng稍安,急喘数下后迅速道:“小豆腐,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千万不要出去乱跑。等下你从二楼内置楼梯直接下到一楼去,将墙角一只箱子打开,里面有一匣夜明珠,你再把箱底掀开,底下有一条秘道可以直通后山山脚,你就带着那匣明珠速速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回宁城。”

  窦家富忙问:“那你呢?”

  宋文逸淡淡笑道:“我是宋家子弟,当然要与宋家产业共存亡。”

  窦家富当下急了,“不行,我带你一起走!”

  宋文逸厉声道:“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难道你想亲眼看着宋大哥在你面前自我了断么?”

  窦家富又惊又痛,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眼泪不知不觉怔怔而下。

  这时,楼外不远处传来嘈杂之声,显然有人正朝此处搜寻而来。

  宋文逸猛地将他推开,嘶声道:“快走!”

  窦家富泪如雨下,旋即将牙一咬,转身下了楼梯。

  宋文逸伏在地上倾听楼下动静,确认窦家富已经下到秘道中后,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扑到栏边。

  甄之恭带着人恰好赶到阁楼下,抬眼见宋文逸站在二楼斜椅危栏,赶紧快步如飞冲进楼里。

  然而整栋阁楼空无一人,唯有二楼房间地面上残留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甄之恭心急如焚,朝栏边奄奄一息的宋文逸大声吼道:“小豆腐呢,你把他关到哪里去了?”

  宋文逸吐出一口血沫,旋即诡异一笑,“他恨你,这辈子再也不会见你,你永远别想找到他。甄之恭,到最后虽然我没赢,你也一样输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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