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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万安_苍海/红河【完结】(18)

  下朝之后,释郗容回到府里。接下来的三天,他没有再去上朝。

  他是有这个特权,轩辕桓说过,除非有要事必须他前去相商,否则的话,他愿意上朝就去,不愿意也可以不去。

  就这样三天过去。

  第四天,就是丁常将问罪的日子。

  丁常一直被关在屋子里,无从获知外界讯息。到了这天,一队卫兵来将他带出牢房,他问他们是要带他去哪里,也才知道了皇帝对他的处置。

  他的第一念头是:完了,释郗骗了我!

  但是再转念一想,他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他要相信那个人,这是他的选择,他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决定。

  他跟着卫兵的引领,上了一辆马车。

  虽说是送他去刑场,运送他的却并不是一般用以押送犯人的牢车,而是寻常马车,也没有人来给他戴镣铐之类的东西。

  他就坐在马车里,尽可能平心静气。随着马车的行进,周遭开始渐渐嘈杂起来。

  去往南华门,需经过几条大街,而街道两旁,多多少少地簇拥着一些百姓。

  彤妃在琼玉楼猝死的消息,在民间已传得沸沸扬扬。而有关释郗将军的儿子将被问罪的事,也已散播开来。在这种时候,以此等阵仗出现在通往南华门路上的车马队伍,多半是送刑队伍。

  虽然由于丁常坐在马车里,众人不能得见他的真颜,反正还是一样可以凑凑热闹。也有人觉得丁常很可怜,这样年轻就将身首异处,实在可惜,当然也有不了解详qíng的人以为他是罪有应得。

  无论如何,这马车队伍一路走过来,倒是热闹得紧。车里的丁常听见了,觉得好气又好笑。要不是顾念着自己是即将问斩的犯人,或许他还有心qíng探出头去,对路边的人们招手示意。然而他实际能做的,只是苦笑、叹息,并耐心等待。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再过三条街,就将到达南华门。

  就在这时,丁常听见车外传来一阵与先前不一样的喧哗,人声当中还伴随着锵锵的兵器碰撞声响。虽然没有往外看,但是能清楚感觉出马车周围的骚乱。

  他揪住衣襟,心开始狂跳,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忽然,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他看见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黑衣人,身披着黑色披风,脸上戴着银面具。那人用拿剑的那只手抵着车帘,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对他伸出另一只手。

  不知怎的,丁常蓦然间想起,那天在锦鳞山庄,那个周身笼罩着温暖晨光,如同是迎接他去往天宫般的伟岸男子。

  他咬了咬唇,站起来一跃而起,扑进对方的怀里,就像扑进一个避风港。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拉起披风将丁常整个人裹紧在怀中,随即扬鞭策马。

  骏马身形快如闪电,一下子跃过人cháo,将一切统统抛在身后。后方,另有几个黑衣人还在与送刑的卫兵队伍jiāo战,不过已毋须挂心。

  骏马载着两人一路飞奔,在一条条街道上穿梭而过,渐渐远离闹市,愈行愈偏僻,不多时就已完全看不见民宅踪迹。

  脸孔埋在黑衣人胸怀里的丁常,忽然闻见一阵阵隐约的花香。他别过头,一看,才发现周遭是一片桂花林。

  当下正是桂花盛开时节,至于这桂花林,位置在京城何处,丁常倒是从来不知道。他闭上眼,将自己醉进这旖旎花香,不再作任何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马儿被勒停。丁常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幢双层的房屋。不像一般民宅,这房屋透出一股简单清雅的味道,也说不出是怎么来的,反正看着就有这种感觉。

  正疑惑这是哪里,却见屋子里走出一些人。走在最前方的人丁常有印象,就是那个什么皇天在上、后土什么的什么大哥。另外几个人,他定睛看了看,不禁一怔,他竟看到付璇和廖起。

  「小常!」两人一脸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的表qíng,双双迎上来。

  丁常刚被身后的人抱下马,那两人就一人拽起他一只胳膊又捏又揉,像是怕他少了一块ròu似的。

  「你们……怎么会?」他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不是担心你啰!」轩辕照依然是摇着夹纱扇,笑眯眯地说:「听说你被抓起来,还要处斩,这两个傻小子风风火火地杀到将军府,问某人讨jiāo代。要不是我正巧在场,还真难说事qíng会发展成什么样。」

  「讨jiāo代?」丁常给他们头顶一人狠敲了一下,「你们傻啦?要砍我脑袋的是那个皇帝,你们跑去将军府要什么jiāo代?」

  「我、我们还不是因为不晓得能去哪里……」

  「就是啊,连你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两人显得颇为委屈。

  「所以就如无头苍蝇般乱撞。」轩辕照也拿扇子给两人头顶一人来了一下,「反正我便叫他们今天到这里来等着,若等不到你,他们爱怎么乱撞也都不关我的事啦!」

  说着,他走到已经摘下面具的释郗容那边,细细端详后,说:「唔,你受伤了。」

  「什么!?」丁常大吃一惊,心急火燎地凑上前,「哪里?哪里受伤?」

  「喏,这里。」轩辕照拿扇子一指。

  丁常这才注意到,因为衣物是黑色的缘故很难看出来,但仔细观察,在释郗容的左手上臂处,有一块模糊的血渍。

  「你、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痛不痛?」丁常连忙询问。

  该死,他怎么如此粗心?对方一路抱着他这么久,他竟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受了伤,还美孜孜地在人家怀里傻笑。

  「没事,不要紧。」释郗容淡淡地说,单看那冷静从容的表qíng,的确很难想像这个人受了伤。

  「我……」就算他这样说,丁常还是难过,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他就不会受这种伤。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早早做了准备。」轩辕照拍拍扇子,轻松地说:「释郗,你跟我进屋,我让人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其他人也都随我进屋吧!」

  就这样,一行人进了屋内。

  轩辕照让释郗容坐进长椅,另有一个人过来,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药与白布。释郗容将上衣褪去之后,那人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那刀伤并不算十分严重,然而丁常看了,只觉双眼一阵酸涩,仿佛是被那猩红的鲜血刺伤了眼。

  他握住释郗容未受伤的另一只手,心痛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得你……」

  「真的没事。」释郗容反握住他的手,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这点伤不算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那么脆弱?」

  「当然不是……」丁常瘪了瘪嘴,心痛还是免不了,却也不再继续问长问短。那样非但安慰不了释郗容,甚至还得让他反过来安抚自己。

  丁常勉qiáng静下心来,再仔细看看释郗容身上,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说那只是小伤。在他身上,分布着一些长短深浅不一的旧伤痕,当中一定有比此时的伤严重得多的。

  这些伤痕,大部分都已时隔很久很久。其实在战场上,释郗容鲜少负伤,他身上的这些疤,多数都是小时候释老将军给他训练时留下的,颜色已十分浅淡,如不细看很难看得出来。

  「其实以你的身手,本不该会受伤的。」轩辕照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你啊,太心急着要救人了。」

  释郗容冷冷睨他一眼,在这时候说这种话,他绝对是故意的。再看丁常,果然,他脸上顿时又泛起深深自责。但是发现释郗容在看他,他硬是挤出了一个牵qiáng的笑容。

  对此,释郗容的回应也只有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不多时,释郗容的伤势处理完毕。轩辕照果然准备万全,那个人是专业的大夫,手法相当娴熟。

  要说轩辕照,虽然总是很坏心眼,但偶尔也有他的体贴之处。比方说这会儿,看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他便自觉地功成身退。

  「好了,释郗你就带着常儿暂时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那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善后的。如果有,我处理完也就不再回来了,你们俩自己看着办。」轩辕照顿了顿,又说:「其他人也都跟我一起走,尤其是你们两个。」

  被他用指尖来回点了点的廖起和付璇,面面相觑,「我们?我们俩怎么了?而且我们担心小常……」

  「你们就是啰嗦,对伤者的危害最大,所以你们尤其要走,别在这里打搅人家父子团聚。」

  「呃,这样……」

  虽说他们心知肚明,那两人不是父子,但是却也不能反驳,只好挨个去对丁常你叮嘱我叮嘱,然后道了别,跟着轩辕照一起离开了。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

  丁常绞尽脑汁,还在想该说些什么才好,却见释郗容站起来,走到屋子另一侧,在那里靠墙的一张宽榻上坐下去,背靠着后面的雕花木屏,双腿优雅地伸直。这姿态令他看上去显得慵懒又惬意,完全不像是刚刚劫了囚还负了伤的人。

  丁常跟过去,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下,想来想去却还是不放心,「那个轩辕大哥,他说要去善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这件事还没了结对吗?我们在这里,会不会有追兵来……」

  「不会的。」释郗容沉静地看着他,「没事,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丁常却又怎么可能毫不担心?

  他最为担心的是,原本与此事并无直接牵连的释郗容,因为劫了囚,如果被逮住,一定会被连带问罪。那样的话,他就是说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也不能原谅自己。

  「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他愁容满面,「真的没事?可是那个皇帝都说要砍我的头,又怎么肯轻易放过我……」

  「他是说要将你问斩,但是,他却并非真的想杀你。而你既已被救走,他也不会再大肆追究。所以追兵,是不可能有的,就算有也追不到此处。」

  「什么?你是说他并不想杀我?那他为什么要……」

  「你听我说。」

  释郗容牵起丁常的手,让他相信自己的温度,自己的话语。

  「彤丹猝死的事,已在民间传遍。为了掩人耳目,至少在表面上,皇上势必要给彤丹一个jiāo代。否则的话,一些有心人会觉察不对劲。而若是让彤丹与人偷qíng的事被挖掘出来,并泄露出去,皇室颜面何存。」

  「唔……」丁常琢磨着,「所以,他就把我推出来,当了障眼法?」

  「可以这样说。」

  「我明白了,但是你说他并不想杀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告诉过他我是他的孩子,如果他真的不想杀我,只要将我的身份公开,那么就算他徇私留我一命,其他人也会认为qíng有可原,不可能指摘他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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