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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万安_苍海/红河【完结】(4)

  「呜哇,他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么?」轩辕照嘀咕道,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整张脸都快埋进碗里去了的小子。

  释郗容不陪他打趣,唤道「丁常。」两个字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却掷地有声。

  「咳咳!」丁常一惊,被粥呛到,也知道米粒从嘴里喷出来太难看,便拿手去掩,结果手被弄脏。他在衣襬上用劲擦了擦,随即站起来,一脸心有余悸地瞧着释郗容。

  「啊,啊……」他嘴巴张了张,像是调整了半晌,终于吼出:「爹!」

  「噗!」这个称呼,轩辕照听一次喷笑一次。

  释郗容神色还是淡漠,只说:「告诉我你的详细qíng况。」

  「啊?」丁常抓抓头,「那,爹想知道一些什么?」

  「你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

  「这些年,我就是跟着娘一块长大啊,每天吃吃睡睡玩玩……」

  「你娘离世之后呢?」

  「之后我就离开家乡,来找爹了嘛!」

  「这几年你又是如何过的?」

  「就这样过的,一路找,一路讨生活……」

  「怎么讨生活?」

  「呃,这个……」

  「就像昨晚那样讨生活么?」释郗容的目光骤然一凛。

  丁常脖子缩了缩,吐吐舌头,「那个,那也是最近才……以前又没有……」

  「那么你可知道我是谁?」释郗容毫无预兆地丢出这样一问。

  「你……」丁常小心翼翼地将他上下打量,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爹。」

  「你弄错了,我不……」

  「那你一定是才来京城没多久。」轩辕照忽然cha话进来,笑嘻嘻地将扇子对释郗容那边摇了摇,「他呀,可是威名远播的陈夷大将军,释郗容。」

  「释郗……」

  丁常还是有些愣愣的,猛然瞪大眼睛,无法承受似地掩住了嘴巴。

  「你,你是释郗将军?释郗将军是我爹?我爹就是释郗将军?天哪,我太震撼了,我太幸福了,我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砰」的一声,丁常倒在地上。

  几个小厮连忙上去查看,然后告诉释郗容,公子好像是真的晕过去了。

  释郗容皱了皱眉,让小厮们将人抬回了房间。

  「不——会——吧?」对于这样的转折,连轩辕照也不禁错愕地瞪大了眼,「只不过说出你的名头,他就吓得昏过去。那要是告诉他其实他爹是当今天子,他还不得活活吓死。」

  释郗容没有答话,似在深思。

  「话说回来,刚才你也看到了。」轩辕照转口说道:「他的言谈、他的举止……如果就这样将他送到那个人跟前去,绝对会被狠狠鄙视。」

  「言谈举止可以调教。」释郗容淡淡道。

  「是没错,可问题是谁来教?谁能教?」轩辕照唇边浮现出异常深奥的笑意,「指望那个人是不可能了,他最讨厌教人。至于那些太傅什么的,你看看两个小皇子被他们教成了什么样子?毕竟是人臣啊,对待皇子,连句重话也不敢说。要不是有个严酷的『父皇』压阵,两位皇子早就无法无天。」

  「……」

  「对了,你可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与他谈及东边印国的事qíng?」

  「不错。」

  「近年来不断有异族通过印国领土,借道来侵犯我国边境,让你也不胜其烦。虽然也想过gān脆将印国拿下,然而印国实力不俗,再者前些年本国内乱纷纷,军力尚需调整,不能过于急进。就为这个,当时皇兄曾说,若是有个皇子能跟印国公主和亲,至少让印国在几年里帮忙镇压一下那些异族,等我们这边的军力调整妥当,一切就好办多了。可惜身边两个皇子又太年幼,要谈婚论嫁还早得很。」

  「嗯。」

  释郗容是记得这些,不过这与当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该不会……」

  「也不是不可以啊!」轩辕照知道释郗容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他不是正愁没个皇子可以拿来和亲?这不,天上就掉下来一个。你看那丁常……」

  「不可能。」释郗容当场否决。

  他承认这个想法是不错,也不认为丢个皇子出去和亲有什么不妥,但问题是,这个皇子,完全没有半点皇子模样。

  轩辕照不以为意地笑笑,「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我们?」释郗容疑惑地挑起眉。

  「对,不过确切来讲呢,是你。你不是他『爹』么?」轩辕照的笑容里很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鬼主意明显打到自己头上来,释郗容冷哼一声,「你明知我并不是。」

  「我是知道,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人也还不知道。」

  「这样岂非欺君?」

  「哎呀,等你把人调教好了,丢一个落落大方、仪态体面的皇子到他面前,他哪还会跟你计较什么欺不欺君呢?

  「总之这不可能。」释郗容依旧没有半点软化,他可不想花时间在一个半路跑出来的儿子身上,更何况还是假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轩辕照也不气馁,「而且这件事非你莫属。你自己想,你麾下万万兵士,不都被你管得好好的?你说往东,他们一个也不敢往西。现在不过是管教一个傻小子而已,对你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不是?」

  「荒谬。」释郗容转身离去。

  轩辕照含笑望着他的背影,又转头看看窗外天色,低语:「喔,已经这个时辰,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办呢,所以释郗,可别怨我留下你一个人孤军作战啰!」

  丁常掐准时间,在正午时醒来,翻身跳下chuáng。

  这时候出去,九成九该吃午膳了。

  先前的早膳被打断,害他躺在chuáng上的时候肚子咕咕直叫,偏又不能起chuáng,否则要是再被抓住问话可就头疼了。他一直忍着饥饿到现在,也该差不多了吧!

  离开房间后,并不见早上的那几名小厮,他就循着记亿找到了中厅,果然,桌子上已经换上午膳,还挺丰富,光看菜色就教人垂涎。

  不过比较棘手的是,此时桌边还坐着一个人。这人就是释郗容,他的……爹。

  没料到居然又在这里碰上,暗暗一惊之余,丁常没忘了该怎样做。

  「爹。」这一次不是用吼的。

  这个人,可吼不得,虽然他知道得有点迟。

  释郗容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丁常挪动到桌边,怯怯地又叫了声,「爹……」

  释郗容还是没搭理。

  丁常也不再叫了,抿着嘴,视线在释郗容脸上与桌上反复来回。

  就在他快要「望眼yù穿」之际,释郗容终于发话,说的却是,「擦嘴。」

  「咦?」

  「口水。」

  「呃,哦!」丁常赶紧撸起袖子拚命擦嘴。

  「坐。」释郗容冷冷道:「吃饭。」

  「哦,谢谢。」丁常别扭地应道。这个人,说是自己的爹,可是看起来半点也不亲和。甚至,往他面前一站,就好像被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审视着,让人浑身不自在。

  话虽如此,不过当丁常坐下来开吃之后,美味就让他将一切顾忌都抛到了脑后。

  早上时释郗容曾看见的那般番景象,此刻再次在他眼前上演。

  这样的皇子,简直是一国的灾难。

  释郗容无言地看着丁常在那边太快朵颐,无法想象他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但是很奇妙的,他这样的吃法,让人觉得本只是普普的饭菜,似乎变得奇香无比起来。如果不是释郗容已经吃过,这会儿可能也会感到食yù大振。

  释郗容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有话想问,伹又觉得问不问都与他不相gān。最后他站起身,离开了座椅。

  「嘟……」丁常从碗里抬起头,囫囵咽下了口里的东西,这才能口齿清晰地说道:「爹,你已经吃好了吗?」

  释郗容还是不理睬,往门口走去。

  「爹,你去哪里?」丁常追问。

  释郗容微微一顿,终于答话:「午休。」

  「午休?我陪你!」丁常捞起华美的桌布擦擦嘴,站起来,小跑跟了上去。

  释郗容脚步不停,只侧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gān什么?」

  「陪你呀!」丁常咧开嘴笑得灿烂,还有一点点微妙的谄媚。

  「不必。」

  「怎么可以呢?我们父子俩这么多年不见,还生疏得很,应该抓紧时间培养感qíng才是嘛!」

  培养感qíng?释郗容无话可说,便没再理睬,推开门踏了进去。

  门里是一间祠堂,从前他娘每天都会花上几个时辰在这里打坐念经。

  释夫人并非佛门中人,只是在她想来,无论是她的丈夫也好,她的儿子也罢,领兵作战,虽说是保家卫国,毕竟是造了许多杀孽。她在这里念经,就是想为那些死在丈夫、儿子剑下的亡魂超度,也算为他们两人积些yīn德。

  然而,数年前,释老将军还是不幸战死沙场。从那之后,释夫人就搬到了京城外的一间佛堂,专心念佛。释郗容几次想接她回来,都以失败告终,便也只能由着她去。

  午休,则是释郗容从小被释夫人bī着养成的习惯,而他的午休地点,就是在这间祠堂内。

  只是这几年,已没有那细细碎碎的念经声伴着他人睡了。

  进屋后,他径自走向中央靠墙处的罗汉榻,躺上去,阖上了眼。

  以为这下那个跟屁虫就该退散了,却没想到,那小子非但不退,甚至追过来,站在榻前看了半天,忽然蹲下来,一双手缓缓探出去。

  「嗯?」释郗容因为腿上传来的奇怪感觉而睁开眼,却发现丁常正用两个小拳头给他捶腿。

  「你这是做什么?」他问,不免略感错愕。

  「给爹捶捶呀!」丁常笑呵呵地说:「爹你经常领兵打仗,一定很辛苦吧?尤其要长途跋涉,腿脚最是吃不消。」

  「……你不必如此。」总归他是出于一番好意,释郗容再觉得突兀,也不好将他拎起来从窗户扔出去。

  「不必?」丁常眨眨眼,「哦,我知道了,爹的腿脚没问题是吧?那我再换其他地方。」

  说完,他站起来,转移到释郗容头顶位置,弯下腰,给他揉起肩膀来。

  平心而论,丁常的指法还算不错。然而对释郗容而言,哪怕是被几柄剑指着,也比那几根小指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要来得舒坦。

  「我说不必。」他摆摆手,「我身体好得很,哪里都不必你cao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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