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丽妮看着盘子里可怜的三块奶糖，扒了一块塞进夏建辉嘴里：“正好咱们一人一块。”
本来装没看见的夏奶奶只好慢吞吞的又抓出两把奶糖放进了盘子里：“先吃，吃完还有。”
“哦。”夏建辉笑笑，夏丽妮低着头没吭声，只有小láng崽子没jīng打采的应了一声。
午饭照例分了两桌，炕上是夏家的女人和小崽子们。地上是夏家的男人们，炕上挤得荒，所以夏建辉和夏建武两个很荣幸的被弄到了地上那桌。小láng崽子破天荒的没粘着夏建辉，乖巧的坐在夏丽妮旁边闷头吃饭。
炕上喝的是香槟和葡萄酒，地上的男人们喝的是老白gān儿。
老白gān儿向来是夏老爷子的最爱，觥筹jiāo错，几杯酒下肚兄弟几个说话就更没了遮拦。
“大哥，来年我也想跟你去gān活。”夏来银满脸通红，倒不是羞的也不是醉的，只是喝酒上脸，哪怕是只喝一口啤酒也会这样。
“好啊，去吧。”夏来金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夏建辉低头慢慢嚼着花菜，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厌恶感，他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二叔，看来厂子里难得的平衡又要被打破了。
想着心事，夏建辉随意的将筷子伸向附近盘子里的最后一片火腿肠，在筷子碰到火腿肠的瞬间却突然被另一双筷子抢走了。
顺着筷子看过去，正好看见夏建武得意洋洋的一张胖脸。
夏建辉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改夹麻酱拌huáng瓜丝。
“真香啊！”夏建武故意往夏建辉身边靠了靠，得意的小声炫耀。
夏建辉低着头貌似专心致志的消灭着渣爹刚才夹到他碗里的jī翅膀，平静的低声陈述：“听说吃什么补什么，难怪大哥长得越来越像火腿了。”
夏建武握紧筷子，低声放狠话：“你，哼！傻小子走着瞧。”
夏建辉这次gān脆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了被气得磨牙的夏建武。
酒足饭饱，就是大人们喝着茶水说着笑话看小崽子们给夏老爷子和夏奶奶磕头拜年。从夏建武开始，四个孙子磕完了，才轮到夏丽妮和夏丽萍。
夏老爷子给的压岁钱是一人十块，夏奶奶今年涨了，从一人两块涨到了一人五块。
说说笑笑到了下午三点，夏老爷子和夏奶奶就开始赶人，成家单过的都回自己家包饺子，夏来宝家还没跟夏老爷子分家，于是省了这个步骤。
每年除夕包饺子银子妈妈从来都不让夏丽妮和夏建辉cha手，生怕煮破了饺子，来年一年家里都争吵不断没个消停。
即便是无数个年头证明，就算饺子不煮漏了该吵还是会吵，银子妈妈依然固执而又迷信的坚持着。
因此，夏建辉、夏丽妮姐弟三个能帮上忙的不过是择择韭菜。
银子妈妈把小炕桌放在东屋地上，上边放了面板和和好的三鲜饺子馅，打算跟夏建辉他们一起边看《正大综艺》边包饺子。
金子渣爹破天荒的从炕头上下去，洗了手，给银子妈妈擀饺子皮。
“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不用啊？”
“怎么不用，不用白不用。”
“那就闭嘴，赶紧包你的饺子。”
夏建辉与夏丽妮相视一笑，小láng崽子则跟看新奇动物似的对着金子渣爹不停地瞄来瞄去。
除夕要守夜，不过滦北市倒也不像东北那样要守到午夜才吃饺子，因此，chūn节晚会开始的时候，小炕桌已经摆在炕上，上边摆满了饺子和几碟凉菜。
为了将就不喜欢吃ròu馅饺子的夏建辉，饺子馅是三鲜的：鲜虾，jī蛋，木耳，韭菜和少量的ròu馅。
饺子里包了几枚钢镚儿，被小láng崽吃到了两个，夏建辉吃到了一个，夏丽妮吃到了一个，夏来金吃到了三个，乐得夏来金合不拢嘴：“银子，看来你最有福气，以后就等我们几个赚钱给你花就好了。”
“那敢qíng好……”
饺子吃了一个小时，随后就是一家五口挤在一个炕上嗑着瓜子，含着思考其糖块和金丝猴奶糖，吃着芦柑，啃着富士看chūn节晚会，守夜。
大些的还好，四口子可以打扑克提神，小láng崽子熬到了十一点就靠着夏建辉踹着金子渣爹的大腿打起了小呼噜。
午夜十二点，chūn节晚会上开始迎接辞旧迎新的钟声，村子里开始响起噼噼啪啪的鞭pào声和五颜六色的烟花，当然，大多数还是二踢脚，彩弹、闪雷和钻天猴。
金子渣爹在院子里放的两个礼花照亮了整个院子，一挂四百头的鞭pào格外响亮。
被pào竹声惊醒的小láng崽子揉揉眼，趴在窗台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半空中的烟花，对着院子里的金子渣爹大呼小叫。
夏建辉感受着浓浓的年味，心底无端涌出莫名的感动。
辞旧迎新，辞旧岁，迎新chūn。
第19章 小láng崽子的秘密
年后，从初一到十五，半个正月都在拜年。
姥姥姥爷、姨姥姥姨姥爷、舅爷舅奶、亲舅、表舅、亲叔、表叔、堂叔、gān叔叔等一圈亲戚走下来，不管夏来金和银子妈妈发出去多少压岁钱，三个小的的口袋都变得鼓鼓的，仔细一算每个人都有965块。
之所以会出现65的零头，是因为还有几个人跟夏老爷子一样没给压岁钱涨价。
正月，免不了吃席。
在姥姥家住了三天，早中晚轮着吃，吃了八个席面。回了家之后，又到自家叔叔、堂叔家里吃，好不容易初五、十五没有席面，破五又要吃饺子，正月十五又要吃元宵。
吃完所有席面，小láng崽子都胖出了双下巴，就是向来偏瘦的夏建辉，脸上也多了点ròu。
去冀二叔家拜年的时候，小láng崽子跟冀扬扎在一个屋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私房话”。结果从冀二叔家回来的当天晚上，小láng崽子就跟打了jī血似的缠着夏建辉给他补课，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开学也没见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哥，我现在可以直接上二年级么？”上学的路上，小láng崽子在夏建辉的防寒服口袋里摇晃着夏建辉的大拇指满含期冀的问。
冷风灌进口袋里，夏建辉皱了下眉，把ròu乎乎的小手完全包在手心里，阻止他乱动：“不行，你现在才学完一年级的课程，到了二年级跟不上。”
小láng崽子低头踢石头，闷闷的道：“冀扬比我学的快。”
“那天你跟冀扬扎在一块儿就是比谁学的更快？”
“嗯，我输了。”小láng崽子qíng绪更加低落。
“他学到哪儿了？”
“去他家拜年的时候，他都学完一年级的课了……”小láng崽子张张嘴，又抿起来，脸上一副我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夏建辉余光撇着小láng崽子的脸，等他纠结的差不多了，才淡淡的道：“有话就说。”
“哥，是不是你教的没有小晴姐教的好……”小láng崽子声音越来越小，夏建辉似笑非笑的盯着小láng崽子，“要不让她教你？”
小láng崽子猛摇头，狗腿的道：“不，我就喜欢哥教我。”
“哼。”夏建辉轻哼一声，松开小láng崽子的手，“自己去班上上课。”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五年级的教室走去。
小láng崽子望着夏建辉的背景，像模像样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小扬说的没错，就算是小灰教的不好我也不能说呀！下次我还是跟小灰说是因为小扬比我聪明好了。”
脆脆的童音随着西北风飘进夏建辉耳朵里，夏建辉撇撇嘴，忍不住又轻哼了一声。
不过，小láng崽子的话显然起了点作用。中午放学的时候，夏建辉破天荒的去了学前班门口接小láng崽子。
“小灰！”小láng崽子把书胡乱塞进书包里，棉猴扣子都顾不得扣便兴冲冲的冲到了门口，抱着夏建辉的大腿摇起了隐形的小尾巴。
夏建辉拎过小láng崽子的书包：“扣好扣子。”
小láng崽子乖乖扣好，背上书包，主动把手伸进了夏建辉口袋里，只是手腕蹭着口袋边缘，小láng崽子忍不住咧着嘴、“嘶”得倒吸了口凉气，发现夏建辉看着他，小láng崽子忙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嘴。
夏建辉从口袋里拽出小láng崽子的手，撸开衣袖：粉嫩嫩的手腕上有拇指粗的一道红印。
这种红印他很熟悉，上辈子他的手腕上没少出现这个。
夏建辉微抿着嘴，表示着他的不悦。
“一点都不疼。”小láng崽子觑着夏建辉的脸色，小声咕哝。
夏建辉抬眼送给小láng崽子一道冷飕飕的眼刀子：“那让老师再抽你两下？”
“不用。”小láng崽子猛摇头，“一下就够了。”
“嗯，回家。”夏建辉松开手，拽着小láng崽子的另外一只手揣进自己口袋里。隔壁的王小东从他们兄弟俩身边路过，扬着下巴，斜睨着小láng崽子从鼻孔里发出两声“哼哼”。
“你后来又没跟他吵架了？”
“没，他幼稚，切！”
“唔，为什么挨教鞭。”
“呐个……”小láng崽子咬咬下唇，眼珠转了转，道，“王小东跟我说话，被老师发现了。”
夏建辉挑起一边嘴角：“那他挨打了么？”
“没……啊，挨了。”
夏建辉低头，平静的看着小láng崽子：“是么？忘了我最讨厌什么了吧？”
“没，小灰最讨厌小孩子哭。”
夏建辉继续微扬着嘴角注视着小láng崽子，默然不语。
小láng崽子吐吐舌头，壮着胆子继续：“小灰最讨厌别人动你的东西……”
“还有呢？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小láng崽子颓然的垂下头，垂头丧气的长叹了一口气：“哥，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你别问我为啥行不，反正我觉得我没错，而且这事真的跟王小东有点关系……”
“我允许你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是不能容忍你对我撒谎……”夏建辉的目光陡然转为严厉，“这是最后一次。”
“是，以后我绝不对小灰撒谎……”
“嗯。”
“我只说我不想说。”
“……”一阵沉默之后，风里传来夏建辉淡淡的声音，“随你。”
本来夏建辉以为小láng崽子挨教鞭抽的事儿只是一个小cha曲儿，然而，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小láng崽子手腕上又接二连三的出现过几次红印子，每次问小láng崽子，小láng崽子都笑眯眯的说“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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