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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太妃传_平林漠漠烟如织【完结+番外】(3)

  手一冻,稍微热一点就痒得难受,只想把它挠破,可是挠破之后又流水,更难受。

  朱大嫂也跟着叹了口气,实在是没办法。朱紫和朱碧都不到十岁,可是在家里做饭洗衣养jī喂猪,在菜地里薅糙松土挑水铲粪,每年冬天俩丫头的手就肿的红通通的,看着可怜。朱大嫂自己的手今年倒没有冻着,只是一道道的裂口,也是疼得钻心。

  朱紫把身子都贴在朱碧身上,背对着朱大嫂,嘴里却没有停下来:“娘,你为什么嫁给我爹?”

  朱大嫂把针在鬓角抿了抿:“你外婆收了你奶奶四两银子呗!”

  想到往事,朱大嫂笑了:“我嫁过来没多久,你外婆巴结了个人牙子,托人家把你三姨卖给了城里的韩老爷家当丫头,得了十两银子,想着我模样不比你三姨差,才卖了四两,后悔死了!”

  朱紫也笑了,住在邻村的外婆啥都好,就是太重男轻女,可偏偏只生了一个儿子,女儿倒是生了四个。她老人家把儿子看得如珠如宝,女儿都只当是一个能卖钱的物件,四个女儿生得都美,一个比一个卖的价高,四闺女脱手之后,就扒了破糙房,给儿子起了一处青砖瓦房的院子。

  “娘,弟弟啥时候出生?”朱紫也盼着弟弟呢,娘前两个孩子朱紫和朱碧都是女儿,受了奶奶无数的白眼,这第三个再不是男娃,奶奶不知道还要怎么欺负娘呢!

  朱大嫂开玩笑道:“你外婆生了四个妞才生了你舅舅,我也仿她呢,再给你生两个妹妹!”

  朱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娘,你老了我养活你!”

  朱大嫂笑了,没说话,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凄惶,又是盼望,心里复杂极了。

  “我爹还在那院?”

  “那院”在朱紫家是个专用词汇,指的是朱紫爷爷奶奶住的院子,在村子东头。

  “是啊,不是每晚都去的么!”

  朱紫的小眉头蹙了起来。奶奶老欺负娘,朱紫很讨厌自己的奶奶,可是偏偏爹又孝顺得没边没沿,啥都听爷爷奶奶的。

  朱大嫂有点累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取下手指上套的顶针,伸了个懒腰:“等不着了,咱们先睡吧!”她一手拿着放着针线的笸箩,一手端着油灯,起身离开了。

  屋子里陷入黑暗。

  外面冬天的风呼呼刮着,窗户上贴的纸被风chuī着,发出沉闷的“哗哗”声。

  朱紫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朱紫和朱碧被叫起来的时候,朱大嫂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盖在锅里呢。

  姐俩穿好衣服出来,朱紫走在前面,朱

  碧端着木盆子走在她后面。进了灶屋,朱紫掀开最里面的锅盖,拿瓢把锅里面温着的水舀了出来,倒进了朱碧端着的木盆子里。

  姐妹两个把盆子放到灶屋门口的洗脸架上,开始撩着水洗脸。

  朱大郎正好从堂屋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女儿刚用擦脸布擦过脸,看上去眉眼都像画出来的,好看得不得了,心里也是得意:我的俩妞儿多好看,真是会长,把爹娘的优点全集中了!

  十二岁的朱紫和十岁的朱碧,既有娘的秀眉杏眼尖下巴和小酒涡,又继承了爹的挺直鼻子和白肤色,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只不过朱紫更像爹爹一点,嘴唇厚了一点,朱碧更像娘亲,嘴巴小小的,堪称樱桃小口。

  朱碧收拾桌子,朱紫去灶屋端早饭——妹妹年纪还小,她怕妹妹被热汤烫着,一向都是她端饭妹妹擦桌子。

  摆好饭,一家人围坐着小桌子开始吃早饭。

  朱家的早饭很简单,玉米面窝窝,香油拌萝卜丝,外加稀得不见几粒米的大米汤。

  朱紫和朱碧吃得很香,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什么都香,别说这饭食还可以,就算是再粗陋一点她们也喜欢。

  家里四口人,朱大嫂就熘了四个玉米面窝窝,正好一人一个。朱大郎手里拿着窝窝,却没有吃,只是夹了点萝卜丝吃了,然后就开始慢慢喝汤。结果朱紫和朱碧的窝窝吃完了,他手里的窝窝还有大半拉。看到两个女儿吃完了窝窝,朱大郎把自己剩下的窝窝一掰两半,一个女儿一半,递了过去。

  朱紫不要,朱老大笑了:“我吃完饭去章老三家做家具,晌午饭管饱!”

  朱紫知道章老三家是地主,家里有白面馒头,中午饿不着爹爹,这才接了过来,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开始吃;朱碧也照姐姐的做法,用窝窝夹了萝卜丝来吃。

  朱大郎吃过早饭就背着工具箱去章老三家了。朱大嫂拿出做活的笸箩开始做活。

  朱紫拿着丝瓜瓤刷了锅和碗,然后用刷锅水泡了些麸子,搅拌均匀之后端着去了猪圈,倒在猪槽里。三头猪围了上来,你挤我挨地吃得很香。

  朱紫喂完猪,又拿着簸箕到灶屋隔壁捧了几捧玉米,端到了jī圈喂jī。她隔着篱笆把玉米抓了一把撒了过去,一群jī马上围了过来。那边朱碧眼疾手快地打开篱笆门,拿着笤帚跑进去开始打扫猪圈。

  朱紫正忙着,抬头就看见爷爷拿着个锄头在外面走过。她知道爷爷是去地里做活,但爷爷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她就装作没看到。

  朱紫的爷爷家自己有五六亩地,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朱老爹生了三子一女。

  朱大郎成亲一年后,被爹娘bī着分家,他靠做木匠活盖了三间糙房,带着妻女和娶亲时欠的五两银子债务分

  了出去。

  朱二郎长得俊俏,脑子又活道,在城里料货铺当伙计,眉来眼去勾上了东家的闺女,不费一钱银子就娶了个老婆,老丈人还在城里南关陪送了一套带院子的房子,唯一的不满意是他老婆长得真是有点丑。

  朱三郎长得也俊俏,就是木讷,今年十五岁了,被老爹拘在田里不分早晚牛一样的做活,想必成亲后也会两口子净人一对分出去。

  朱紫的爷爷奶奶看到大郎家的两个孙女就不高兴,重男轻女得很;可是他们对自己才十二岁的老生闺女朱四美,一下子就变成了赤-luǒluǒ的重女轻男,恨不得把所有的都置买给闺女。

  第二章 狠祖母黑心暗生

  忙完家务,朱紫朱碧提着个筐子到麦田里薅糙挖野菜。冬天的麦田里,不管是灰灰菜还是荠菜,长得都很嫩,挖回家可以搭配着当菜吃;还有一种沙拉秧,薅回家喂jī能省不少的玉米。

  姐妹两个边薅糙边聊天,估计该到中午了,朱紫看看日头,白色的冬日怯生生地散发着清冷的光,挂在天上,真的该回家了。

  朱大嫂在家里已经做好了午饭,玉米粥熬灰灰菜,里面点了几粒粗盐。

  饭食很粗糙,可是朱紫朱碧一人端一个碗,坐在窗子下边晒暖边喝,喝得还挺香。她俩家里没田,就大门口对面开辟了一小块菜地,平时靠爹爹做木匠活挣的那点钱维持生活,家里现今只剩下一点点麦子,一直舍不得吃,预备着娘生下弟弟坐月子的时候磨了做jī蛋面汤。

  吃完饭,姐妹两个又是分工合作刷锅喂猪喂jī。

  喂猪的时候,朱紫看着吃得很欢的猪,心里很开心。这几头猪可是一家的希望,到了过年前,要卖了猪攒一点银钱呢!

  朱碧在那边边喂jī边对姐姐说:“姐,一到冬天jī怎么不下蛋了?”

  “还是下的,就是少得多,”朱紫看着正挤在一起抢玉米的jī说,“把从地里薅的野菜剁碎给jī吃,老喂玉米多làng费啊!”

  朱碧答应了一声,就去剁野菜了。

  朱紫赶紧jiāo待一声:“灰灰菜和荠菜留下,把沙拉秧剁了!”

  朱碧清清脆脆地答应了一声。

  姐妹两个拎着筐正准备去地里,朱大嫂赶忙jiāo待:“早点回来,去你爹做活那地儿拉点刨花!”

  朱紫连忙答应了一声。

  在独县这个地方,木匠到人家家里做活,按规矩刨出的刨花和废柴都是木匠的,拉回家就可以烧火用。

  傍晚的时候,朱紫和朱碧合力拉出了架子车,朱紫拉车,朱碧在车旁推车,一起去村南章老三家。

  章老三家的房子和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不一样,整整齐齐一个大四合院,全都是青砖黑瓦,连院子里的走道也铺着青砖。

  朱紫在大门口喊了一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出来,引着姐俩拉着车进了门。

  章老三一家正在堂屋吃饭,院子里静悄悄的。

  在偏房吃饭的朱大郎走了出来,招呼两个女儿装刨花。

  朱紫提着盛刨花的筐经过堂屋门的时候,一股带着八角茴香味道的ròu香钻进了她的鼻子,朱紫忙用力吸了一口:真香啊!

  朱紫穿过来以前一直是半素食主义者,闻到ròu

  味就讨厌,没想到现在真的无ròu可吃了,反倒闻到就喜欢,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堂屋里坐的是章老三的儿子章琪和女儿章梅。章琪抬起头,看到木匠朱大郎家的两个女儿朱紫朱碧,头上双丫髻梳得纹丝不乱,小脸白皙大眼乌黑,都是美人胚子,可惜这么大了连条裙子都没穿,都是洗得发白的旧袄和棉裤。他想了想,觉得这姐俩怪可怜的,拿了两个馒头,掰开夹了几块条子ròu进去。

  章琪刚出了堂屋门,就看到朱紫拎着一筐子刨花走了过来,他也没多话,直接把两个馒头递给朱紫。

  朱紫抬起头看看他。

  清秀的章琪眼睛里满是恳切。

  朱紫笑了笑,接过馒头,脆生生道:“谢谢您啦!”

  章琪才多大?不会超过十五岁,朱紫才不会想太多呢,给了就吃!

  朱老大看到了,忙大声说:“紫妞儿,谢谢大少爷!”

  “谢过了,爹!”朱紫笑眯眯走过去,把两个夹ròu的馒头递给了朱碧。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各家各户开始喊自己孩子回家,空气中弥漫着米汤烙饼炒萝卜的味道。朱大郎拉着架子车,朱紫和朱碧躺在刨花,姊妹俩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一个馒头。每咬一口姐妹俩都要嚼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姐,ròu真香啊!”朱碧咬了一口,赶紧推给了姐姐。

  朱紫咬了一口,故意只咬馒头没有吃到ròu。

  回到家里,朱紫刚把留给娘的那个ròu夹馒头拿出来,朱大郎也从袖子里掏出了个馒头,只不过夹的是咸菜。一家四口不由都笑了。

  晚上朱大嫂留在家里继续纳鞋底子,朱大郎带着朱紫和朱碧去爷爷家。

  从朱紫家到爷爷家是一条小路,小路的北边是一个很大的池塘,南边是一大片杨树林。朱大郎一手拉一个女儿,边走边说话。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踩在上面“崩崩”直响。朱紫和朱碧故意用力跺着脚走路,听着这响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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