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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_西木子【完结+番外】(95)

  出了上房,朱棣关上门扉,又给侍立在门口的婆子、丫头jiāo代了几句,便一径走到垂花门,唤了一名侍卫道:“让丘福过来。”侍卫恭声领话。

  朱棣回了院子,进了东厢房,点了一盏灯等丘福。

  不一时,丘福听命前来。

  房内只有心腹之人,朱棣自不再按捺qíng绪,黑着一张脸道:“晋王好大的胆子,居然派了几十人潜进燕山。当日……”若不是他低估了行刺的人数,也不会遭些一劫,甚至差一点丧命于瓦刺人手中,不过……漠北地形图倒是意外的收获!

  想到这,朱棣目中jīng光一闪,怒火微减,续道:“当日本王离开后,有什么事发生?”丘福忙将那日之后的事一一禀来。

  原来当日朱棣、仪华长时未回大帐,王府侍卫立即搜寻,却在崖壁遇见一批黑衣人和受伤的汗血宝马。两方人马立马一场激战,将黑夜人尽数歼灭后,连忙想办法下崖搜寻,但第二日下到崖底却不见朱棣、仪华,后面又连寻数日仍未寻到。

  王爷、王妃在军中大营失踪,事qíng极其严重,若传出去一会影响朱棣声望,二会导致朱棣、仪华两人陷于危险境地。因此,丘福几人商量后,暂时将消息隐瞒下来,以二人同时染时疫为由,连夜送去秋山别庄医治,以杜绝他人的窥视,又能便于暗中查访。

  听至此,朱棣眼里又几许满意之色,开口却是问道:“蓝玉他们没有发觉有异?”

  丘福答道:“是发觉了,两月来连番试探。不过就半个月前,他突然未在理会此事,开始勤于领兵,且演练的战术多为克制蒙古骑兵。”

  朱棣身上瞬间凝聚一股杀气,冷冷道:“他想建功立业,想出后蒙古灭了北元!好,本王就达成他这个机会,就怕这功他承受不起!”

  丘福诧异抬头:“王爷?”

  朱棣收敛杀气,摆手道:“没什么。”

  丘福立即闭嘴,有些事是不该他知道的。

  第126章 单住

  朱棣见丘福只知听命而不多舌多言,心下暗自满意之际,又联想起边镇守将的不忠,胸口腾地燃气把怒焰,质问道:“那两名守将是怎么回事?”

  丘福跟随朱棣多年,深知他虽对亲信属下亲厚,但却最恨忏逆、背叛他的人,对这些人朱棣往往手段狠毒。想到那两名守将会遭到了下场,丘辐心中一凛,忙敛回心神,下跪请罪道:“请王爷责罚。属下不知他们何时被收买!”

  朱棣听了不觉心中一凉,若他没保住身上仅有的一颗联络信号的烟火,不能在靠近城门的时候点燃,到时后果…

  止住思绪,朱棣没让丘福起身,却也没提责罚一事,只站起身走到窗台下,背手负立良久,终是问道:“晋王那边有什么qíng况?”

  丘福有些摸不清方向,停了一停,才禀道:“晋王好像因某事触犯龙颜,一月前皇上一日之内连下三道圣旨斥责。如今晋王还禁足于王府内。”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朱棣语气中透着几缕冷意。

  丘福听得一愣,不由抬头望去,yīn影笼罩了朱棣大半个身躯,仅在烛光照拂中的身影也露着些许孤寂。看着异于平常的朱棣,丘福心中升起不安,脑中浮现出一抹疑云:两个多月的塞外之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念头刚一闪过,丘福立即意识到越矩,忙刹止住此念,恭敬道:“属下告退。”说毕,躬身退下。

  “吱呀”一声门扉关上,屋子里很安静。

  朱棣依旧站着动也不动,望着广漠的夜空许久,方转身离开了东厢房,回到了上房屋内,而此时已是四更一刻。五更天时,天灰蒙蒙地一片,忽然一道电闪雷鸣,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昨儿一入夜,就是一餐饱睡,到了清晨时分,仪华自然醒了。这间房子的窗户,偏向西南,一张简易的架子chuáng偏北,她一睁眼就见雨水泼一样的打进窗户里,难得凉慡的空气中带着雨水的味道。

  这样闲qíng雅致的一幕,在历经生死逃亡后,是极其难而可贵。

  仪华不觉看得欣悦异常,便披了衣裳往窗口壁角一站。她站的对面墙角放着一只木盆架,架子上有一个铜盆、两块白布、一只挂着的圆形铜镜,镜面映着她枯槁的面容,深深地眼窝,高高的颧骨,脊痕的脸颊。

  朱棣入睡不久,一感到身边空dàng,忙在chuáng上翻了个身,睁眼就见仪华对镜自怜,便起身道:“你一夜睡足了,就起来淋雨?回屋里待着,让丫头进来伺候。”说着走到木架子前。就着盆里的冷水抹了一把脸,扯了一块白布往脸上一抹,就顺手将布子一撂,不偏不移将好盖住铜镜。

  仪华见朱棣如此,倒像是担心她难过,心下微微有些感动,旋即却想起曾经种种,故又摇摇头甩去那份异样,依言走回了房内。让婆子、丫头服侍了梳洗,又喝了一碗汤药,再用了早饭,就和朱棣上了马车,由一百多名头戴斗签、身着黑衣的侍卫,里外三层相护,向秋山别庄行去。

  时光易逝,一转身几日即过,大队人马也到了秋山别庄。

  秋山别庄地处茂密山林,重叠的绿树繁枝围绕。夏风时时chuī拂, 摇动林中枝桓绿蔓,宛若一片流动的墨绿翡翠,带着些许清凉之意。仪华到了这里,顿时整个人轻松了一截。自深入关内,暑气蒸人的厉害,她这几日又待在马车里,燥热闷气尤甚,不大的食量渐缩,她人便更瘦了几分,就连修身的褙子、褥裙穿在身上,居然都是空空dàngdàng,可见清瘦成何般模样、

  被据在秋山别院里的陈德海、盼夏、迎chūn、喜冬他们,看见小院门口停着的舆轿下来一个枯瘦的女子,第一眼还没认出她是谁,直到看见朱棣叫她“王妃”,他们才惊讶非常的认出仪华,随即眼眶皆是一红:“王妃……”话语哽噎。

  朱棣见仪华越发瘦了,本就心qíng不豫,又见一群婢女哭哭啼啼,直觉晦气,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陈德海心中一紧,忙收敛了qíng绪,赔了一张笑脸,作揖道:“恭喜王爷、王妃大病初愈,看小的这高兴地都喜极而泣了。”这话不假,朱棣失踪了多久,他就担心了多久,现在终于见朱棣平安归来,不由老泪纵横。

  经这一提醒,夏chūn冬三人立马注意到朱棣的脸色,忙掏了帕子抹了眼泪。上去替了边镇找的婆子、丫头的位子扶住仪华。

  可一触到仪华硌人的手臂,盼夏首先呜咽出声:“王妃……苦了您了…”她一哭,迎chūn、喜冬忍不住又是一哭,却不知是哭仪华折腾至此,还是发泄自己被稀里糊涂关了两个多月的害怕,又仰或是二看兼有。

  仪华让哭声扰得头疼,她伸手按了按太阳xué,勉qiáng安慰道:

  “别哭了,等明日启程回了王府,静养 些日子也就没事了。”

  三人到底是王府出来的,皆是察言观色的主,且擅于控制qíng绪。只见她们泪水一收,又是一张盈盈笑脸,看得那婆子、丫头一愣一愣地。

  朱棣脸色稍霁,率先拾阶而上,进了正堂屋里。

  随次,仪华也进了屋里,喘息不迭的躺在临窗的软榻上。

  朱棣坐在软榻对面的炕上,见仪华走上几步路就虚弱至此,心头顿生一股烦躁,遂一把抓起小内侍捧的凉茶,一碗灌进口里yù压心头之火。哪知这不过是望梅止渴,烦躁的一把扔了手里的茶盏,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脸铁青地来回跨步。

  屋里伺候的侍人都低低的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fèng儿钻了进去;就连陈德海也掩下脸上常年不变的笑脸,垂手敛容而立。

  来回踱步半晌,朱棣突然站住,道:“就这样!在这住上三四日,等你恢复了,再启程回王府!”

  闻言,仪华双眼一睁,立刻反对道:“不行!”

  简短的二字一落,果真接到朱棣一个眼刀she来,仪华很快地缓和了语气,轻声补充道:“都有三个月没见曦儿了!孩子小不认人。臣妄怕再迟些日子,他也认不得臣妾这个母妃了。”

  朱棣显然没想过曦儿会不认得父母,也从未这样认为过,但一想他所患之症,再一想他如今只有子嗣稀少至极,而且一个身体孱弱不得习武,一个尚在襁褓之中能否成人也不一定,就是仪华腹中胎儿也不知是男是女!

  念及此处,朱棣就像从头浇了一盆雪水,一身火气一下子灭了,神qíng却多了几分怔忪。

  一屋子侍人也同样是一怔:原来仪华在他们面前。对朱棣的话从来都是惟命是从;现在看仪华说话,虽只是那么短短二字,却是意气纵横,而且朱棣还并没有不快的表示。如此,念头立刻一转。不约而同地瞄向仪华,心中各又所思。

  这时,天边红火的晚霞只成一线,天色暮暗了下来——原来已是掌灯时分。屋外廊下,几个手持长轩的小内侍,勾下了垂着五彩的穗子的六佰宫灯,用红蜡烛点亮了灯内的鎏金灯盏,方重新将它高高悬桂上了朱漆的大红廊檐。

  一时,华灯初上,通明耀眼。

  别庄总管内监,里屋门口禀话道:“王爷,王妃的口服汤药已煎好,晚膳也已准备妥当,可是此时盛进来?”

  朱棣皱着眉,看了一眼手捧灯台陆续进来的婢女,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虚弱无力的仪华,却唤了一声“陈德海”,道:“先把王妃的药盛上来,其余地你看着办!”一边说一边转身回了炕上坐下。

  陈德海知道这场由朱棣一人掀起的小风波是落幕了,心下也随之松了一口气,随即准备张罗晚饭事宜。

  一应侍人像是早有察觉屋内的低气压,打热水伺候盥洗的、端药奉药的、上吃食摆桌的,仿若踏雪无声一般穿梭于屋室屋外。

  不一会儿,佳肴美食齐齐上了桌,各类荤腥也尽乎样样皆有,可见别庄总管是下了大工夫,不但准备丰盛又迎合了朱棣的喜好。却谁也没料到,许久未沾一口荤的仪华,一闻到ròu食的香味,就是一阵恶心直yù呕吐,忙让人扯下所有荤食,又拿清水漱了口才好些。

  朱棣见仪华gān呕无物,只有huáng涎咳出,心里总觉不妥,又让人招了别庄里的良医过来为仪华请脉。

  一层薄薄的轻纱覆上,良医号脉许久,方起身面色凝重的躬身禀道:“王妃长期未食,以至脾胃衰弱。现下若是持续消食,只怕王妃腹中胎儿不保,还请王妃暂且静养,一保母子平安。”

  一屋侍人一听,联想今日所见,当下俱是顿悟,却又见仪华如今病体枯槁、形销骨立,不由暗自摇头:王妃已虚弱至此,想保母子康泰确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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