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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_抽烟的兔子【完结】(83)

  王爷对此说辞也是不甚在意,只是问卫玄:“事发当日你亲自去看过,道路可有封堵?”

  卫玄起身抱拳道:“帝泉关外西北方有山崖滚落巨石,山林尽毁,路上的冰雪皆化为泥水。先前属下曾担忧引发山林大火,今日有降雪,倒也不足为惧了。”

  靳文筳也起身说道:“我曾于昨日探查关外小路,五条中有三条被碎石堵死。若说真有鬼神,这便是天助我北疆军!琉国擅长游击,现今无路可走,我看他们还怎么来偷袭骚扰。”

  王爷点头道:“确实如此。”看向靳文筳,面上神色愈发和蔼起来,“我知你一心想为军中出力,但以后万万不可这般贸然出关。琉国人极擅山地突袭,一切小心为上。”

  说罢又拍了拍一直坐在旁边没吭声的大世子,“这几日身上可觉得好些了?”

  靳文符点头说:“有劳父王挂念,孩儿很好。”

  王爷短短的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厅堂中的武将也纷纷跟着起身。

  命卫兵将门窗打开,所有人都看着外头漫天的黑雪。

  筑北王步出房门,看着落地即化为泥水的雪片喃喃的说:“这一场天灾过后,积雪都化了。琉国人恐怕不会再甘心蛰伏,这几日加qiáng边界巡查,夜间巡防增派三倍人手,准备随时应战。”

  身后众将轰然应诺。

  入夜,李崇烈当值。

  在城墙上巡过一圈后回到值夜营房。在边境自然不像在王府,便是王爷身边也没有奴仆伺候,只有亲兵帮着料理一些生活杂务。

  解下斗篷,摘了头盔重甲。李崇烈随意抹了把脸,满手的灰泥。大雪已变成小雪,虽不似白日里那般黑,但也是灰扑扑的。在外巡逻的兵将若是站定不动,远远看去就像一尊尊泥人。

  只穿一身武袍,李崇烈坐在书案后。

  翻了会儿地图,闭目沉思。

  三天前言重山透露了一个天大的变故:三皇子正在密谋犯上,皇帝得了密信后按兵不动。

  明知自己的儿子怀了谋逆之心为何不动?

  李崇烈以拳撑着额头小憩。

  是皇帝要给三皇子一个幡然悔悟的机会,还是皇帝要借由此事堂而皇之的一举除掉三皇子避免朝堂动dàng?果然是皇家之内无亲qíng么?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思及至此又想起自己,唇边浮起一丝苦笑。他又何尝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可他那父王起先几年还能想着他和母亲,后来被那些美婢艳妾环绕,便将他们母子抛在脑后。

  二十多年,自他有记忆起,每年能见到父王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就在一个宅院之内,却是咫尺天涯。

  不禁心生感慨,筑北王府的二公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卫玄一把打飞言重山想去拿苏豆的手,“谈公务,恕不提供零食。”自己却抓了几颗扔进嘴里嚼起来。

  言重山眯着眼,咬牙道:“不就是静言送你的几盒豆子么?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城里好几家店铺都有卖,小气!”

  卫玄啪的一下扣上盒盖,转手把这只装有苏豆的盒子放到身后的文卷柜子里,“静言的名字不是你叫的,给我规矩点儿!”

  言重山翻起眼白,“凭什么?我拿静言当妹子,兄长直呼妹妹的名字有何不妥?”

  提起这个卫玄更是一股邪火蹿上头。

  自从将他对静言的qíng意公之于众,大世子,言重山,李崇烈纷纷表示他们拿静言当妹子,于是他就顺理成章的变成妹夫。哼!明明静言是他们的嫂子!这些赖皮小儿,等将来他把静言娶回家,看他们谁敢冒充娘家人来叫他妹夫,一律乱棍打断腿。

  卫玄虎着脸掂了掂桌上的砚台,又瞄了瞄言重山的脑门儿。

  言重山立刻收回白眼,正色道:“上午王爷所言极是,这场仗很快就要打起来。边关战乱听着凶险,依我看倒也没什么。琉国人素来不爱使jian计,只是战场厮杀,以咱们北疆军的实力,不说稳胜但也能立于不败。当务之急是朝堂,皇帝最近重新提拔启用的大臣太多太急,到底还是有欠稳妥。尤其李崇山的外祖父被抬至户部侍郎,这个位置……”

  言重山微微一笑,和卫玄对视一眼,均是心知肚明。

  卫玄原本对朝堂上的事并不太往心里去,但二皇子背后的陆氏和谭氏却是一力主张撤藩,只要二皇子被立为储君,筑北王府的命运就将被卷进这场朝堂争斗之中,再无可能像以往那般置身事外。

  李崇烈虽为皇族,但他母系却与肇亲王妃身后的陆氏一族是死对头,肇亲王妃多年来对李崇烈母子肆意欺rǔ,更是加深了这份仇恨。

  可以说,如今筑北王府善待李崇烈,就是明摆着站在户部陈侍郎一边,而这位陈侍郎以及与他同时重新被启用的一众大臣,都是置身皇储之争之外,可以说是皇帝培养起的第三股势力,一旦三皇子逆反,他们就是对抗陆氏谭氏一党的另一党派。

  言重山悠悠然歪在椅子里,笑着说:“所以说李崇烈的母亲真是高瞻远瞩,暗示这唯一的儿子留在北疆。一来可以通过此次大战混到军功,二来可以远离朝堂成为陈侍郎一党在军中的新兴势力。他们需要咱们,亦如咱们王府需要他们,真乃互惠互利一举两得啊~”

  卫玄想了想,哂笑道:“什么‘咱们王府’?你这个皇帝的爪牙还敢自诩是王府中人?”

  言重山啧了一声,“我这不是因为当年气盛开罪了陆世琛么?要么被贬到荒山野岭当个小县令,要么成为皇上的心腹,添翼所的探子。皇帝这一招也算是一箭双雕,又顾及了我们家族的颜面,又能多一个‘自己人’帮他盯着王府。只不过我言重山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陆氏一族,哼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蹦跶多高,不给他们拆台我就浑身难受。有趣啊有趣~”

  卫玄笑骂道:“你这种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言重山不以为意,“天下乱不乱不是几个人能决定的,既然身在局中,那就尽全力让它好好的乱一通罢!”

  卫玄没说话。

  没错。好好的乱一通,也许才能找到王府真正的出路,不然总在悬崖边岌岌可危,倒不如主动要求扯了藩地,带着亲兵族人一起去蒙州。

  蒙州的大糙原一直让卫玄无比向往。骑着马,赶一群自己的牛羊,每天放牧归来有妻子迎接,孩子们环绕在膝下,和好友喝酒吃ròu畅快谈笑,再也不用顾忌这么多yīn谋。

  在卫玄心底的这个美好画面中,他和静言肩并肩的坐在炉火旁,他擦拭宝剑,静言在fèng补衣裳,然后又给他绣了一个“乌云”钱袋之类的。

  言重山看着卫玄一脸堪称“痴呆”的笑容便明了这位将军又犯了相思病。蹑手蹑脚的绕过书案,探出手,终于拿到了装满苏豆的盒子。

  与此同时,巴雅城内筑北王府,素雪庭。

  静言查过冕儿带回来的功课,又把明日上学堂要用的东西装进书袋。

  冕儿已经入睡了,夏菱轻轻的说:“姑娘可要用些点心?我看您今日晚膳也没吃什么。”

  静言摆手示意她一同来到外间,“我听小厮说帝泉关那边出了天灾,今日的雪看着也灰扑扑的,竟似裹了尘埃。不知边关上如何了?卫玄也没送个信儿过来。”

  夏菱笑道:“这个事儿我知道,姑娘大可不必担忧。我听东院的人说是琉国境内的巴雅山发了怒,又喷火又飞石头的,咱们这边倒无妨。要我说啊,这就是琉国人不好好过日子非要打仗,老天爷发威惩罚他们呢!”

  静言立刻来了jīng神,“你这消息准么?卫玄……帝泉关那边当真无事?”

  夏菱抿嘴一笑,“准的准的!不信您可以明天跟姑奶奶打听打听。现在府里没有主事的男人了,所有战报都送给姑奶奶。”

  静言想了想说:“也好。”

  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一边吃着丫鬟们摆上来的点心,静言一边琢磨着,卫玄现在在gān嘛呢?也不知这场仗什么时候开打,什么时候能打完。

  第二日亲自把冕儿送到西院角门上,又吩咐跟着同去的小厮仔细照拂着些,静言回身就去了姑奶奶的漱石居。

  也不知怎的,自从她回府之后,虽旁人一切照旧,但姑奶奶对她很明显比从前要亲切许多。非但不再刻薄,反而经常叫她过去闲谈。

  姑奶奶的闲聊可不是王妃那种话家常。小处是王府的掌故,大处是巴雅城的兴隆乃至北疆的历史都是信手拈来,更谈及如何经营这一方经济,如何应对边关的军务。

  静言每每听得瞠目结舌,姑奶奶竟然懂得这么多!不得不说,如果姑奶奶收起她的傲慢和刻薄,真是一位良师。

  静言自觉眼界比从前开阔了许多。她尤其爱听姑奶奶说起蒙州的糙原,那种青天绿糙一望无际的风景,多么美好!

  如果能没有这些是是非非,如果她以后能和卫玄去蒙州,养自己的牛羊,有自己的家……该多好啊~

  姑奶奶擎着一杆象牙嘴子的烟袋坐在小炕上,虽然她耷拉着眼皮,静言却在进屋后就发现姑奶奶现下正在气头上。

  顾夫人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双手攥着绢子。

  姑奶奶一抬眼,看见了静言,“你怎么来了?”

  静言赶忙说想打听一下边关的qíng况。不是她口无遮拦,是因为近日来与姑奶奶愈发熟悉之后发现跟她说话最好直来直去。这个女人很聪明,最讨厌旁人说话时跟她兜圈子。

  姑奶奶扑哧一笑,“你这是担心卫玄罢?”

  看静言面上一红,姑奶奶便缓下脸色道:“放心吧,咱们这边没事儿。王爷是什么人?吉人自有天相,犯不上做什么狗屁法事。天怒也不是怒咱们北疆,怒的是琉国那些混账!”

  静言一愣,旋即了然。

  这后半句话八成是跟顾夫人说的。估计她又起了什么幺蛾子要做法事,自从王爷出征,顾夫人每隔三五日就要折腾一趟。

  果然,顾夫人听了这话就慌慌张张的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姑奶奶等她前脚出了屋,就啐道:“没事儿找事儿的东西!这种时候还不肯安生,捣什么乱?做法事做法事,还不是惦记借着这个由头贪下几两银子?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静言默默的站在一旁。

  姑奶奶又骂了一会儿,终于消了气,一看静言便笑了,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劳烦姑娘给我装一袋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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