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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熙_校长恨霸王太多【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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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来,你还会修这个。”

  喷水池旁的长椅上,关小熙扯起一边嘴角对她身旁沉默摆弄相机的男人戏谑地说。

  燕归来低头不语,这个梳着老气长卷的中国女人,总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无论是衣着、面目、身高、甚至是声音,都让他无法从记忆中寻找出重叠的影像。

  他暗骂自己见鬼了,专心研究手中相机的单反构造,他看不出是哪儿出了毛病,但他知道自己对这些该是很熟稔的,原本平静的心绪因此而显得焦躁不宁——他一抖手,两节电池从掌心掉了下去。

  他没有听到它们落地的声音,在这聚集着世界各地游客脚步的大街上,他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掌摊在他的眼前,掌心是两节刚刚被捞起的电池,以及一道长长的疤痕。

  时间已过多久了?

  苍白丑陋的疤痕,当年玻璃划开她掌心,他因此陪她在医院,如今疤痕划开他记忆,她因此寻他在这里。

  “看来你也修不好。”

  关小熙扯起另一边嘴角,愉快地说,手掌同时一翻,用力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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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归来的体温和从前一样冰凉。

  很多时候,关小熙真的怀疑他是冷血生物的一种,一个人好好的gān嘛就把自己弄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呢?

  从前的日子,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算偶尔想了,也想不出结果。

  直到许久之后的现在,她才恍惚明白。

  他享受着一个人的孤单,也不得不一个人孤单。

  “师父,我来找你了。”

  她手掌熟悉的温度,如家国南方chuī过海面的风。

  那cháo湿的,温热的气息,海中孤立的礁石啊,你可听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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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归来一直低着头,关小熙看不到他的表qíng,而他的手一直僵硬地微微颤栗着,。

  她看到他修长光滑的无名指,在不久之后,这里就将为另一个女人戴上戒指了吧——关小熙心里酸酸的,想落泪,可是她忍住了,头顶是灿烂的阳光,那些光影落在他沉默的背上,她还是应该祝福他的,不是么?

  爱不能qiáng求,他毕竟没有爱过她,从开始到结束,她只是他的徒弟,一个在他的绝笔信中都不曾留下半个名字的徒弟。

  她又怎能qiáng迫他?

  她来法国,只是为了家园,为了大义,中华黑客会对她有恩,她不能不报,她只是想向他问个真相。

  至于他的幸福——人们眼中的计算机女王如意,那才是和他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少年时代在这块土地上早已相处那么多年,青梅与竹马,长久的年华中积淀的感qíng,又岂是她一个半路cha足的小徒弟可以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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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想念他,一直追寻他,藏在浓重的妆扮后一路望着他,直到与他相认了,她反而有那么一瞬间想通了。

  心思一片清明。

  原来,她曾经的啃下的字典,背完的教材,写下的笔记,她曾经努力追赶的脚步,并非为了与他并肩。

  她只是为了追赶他的青梅。

  只要能追上如意,她就能站在他身边,他就能多看她一眼,他就能尊重她的感qíng,他就能——爱上她么?

  原来,她自以为是的成长,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就算她超越了如意,甚至超越了他,他就能爱上她么?

  她赢了神,却输给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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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归来可以耐着xing子陪如意逛那么久的大街,可以耐着xing子陪如意挑戒指,拍照片,可以让如意挽着他的手,把他们的幸福发上博客去炫耀。

  而她关小熙,只是卑微地祈求他一个微笑。

  她发现,她曾经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没有意义。

  等这件事一了,她已决定了立刻回国,回到她心念的大山里,从当时为了逃避而去支教,到后来真心地爱上那种质朴而快乐的生活,她清贫,她却可以微笑,可以真心地满足,她在那一糙一木之间睡去,再也没做过关于他的噩梦。

  她真的可以忘了他的。

  师,徒,为师者授,为徒者承,为师者为土,为徒者为师。

  世世代代,永无穷尽,五千年历史厚重光辉里的传承,漫长的岁月中沉甸累累的衣钵,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的相传,越过指尖的细碎尘埃或许还记得千年前的阳光,阳光下他们唱着美好而温暖的长歌,师父,师父,我在歌声的尾端唱着你的名字,起,承,转,结,结后又是起,祖先的衣袍在钟鼓声中被铭记,如这长歌永未绝,为徒者永求索,没有眼泪,没有后悔,这是为师者的尽心与责任。而大半年的教职生涯让关小熙深刻体会到了这种责任,她可以关怀并且爱着她的每一个学生,但她决不能接受学生爱上自己。

  所以,他也是一样的罢,只怪她当初无知,错把他的责任当成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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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不是来纠缠你的,只是为了网站的一些事,不得不和你聊几句,我想你总是舍不得你一手发展出来的家园的。”

  趁着黑衣的沉默男子还未开口,关小熙抢先说,一连串的话语,在大半年的讲台锻炼中变得纯熟大方,一口说出来,气都不喘一下。

  想起当年上课回答问题话都说不清楚的自己,关小熙时常觉得好笑。

  “你别说话,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已经不认我做徒弟了,只不过我喊你师父喊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你将就着听吧,这半年来网上发生的事qíng我想你身为当事者应该比我更了解,所以有些内qíng,我还是想当面向你问清楚,你一直教我不要道听途说不要盲目追随大流,所以我一直没有站到花阡陌的阵线上,无论怎样,我内心还是相信你的,师父,你给花阡陌的信我也全部看了,就算你不给别人一个jiāo代,也至少给我一个jiāo代吧,毕竟,师父,我曾经爱过你。”

  两个字,一辈子,这一辈子,一个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另一个人非要沿着记忆的疤痕才能认出她。

  “曾经”两字,她咬了重重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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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番话,她深深地望着他的侧脸,而她眼中是灼灼的光彩,仿佛与千年前那些承道又传道的学子一样,纯粹,坚定,没有半分其他的qíng绪。

  燕归来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在这熙熙攘攘的繁华地,他依旧能那么分明地听清楚她的话,似乎从来他的耳里只在乎过她一个人的话。

  ——师父,你给花阡陌的信我也全部看了。

  ——师父,我曾经爱过你。

  是啊,他听得如此清楚,就如她这张浓妆又清晰的脸庞,在咖啡馆第一眼见到她时,那种似曾相识的、让他心跳几乎停止的感觉——亏他还一路自嘲多qíng,而在认出她掌心的疤痕时再次心跳停止,大跌又大起,大喜又大悲,这下,他是分分明明地看清楚她了。

  我曾经爱过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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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他也真的可以忘记了吧。

  忘,亡心。心不死,又怎能忘。

  现在,他可以忘了。

  他应该高兴的,不是么?

  她终于走出去了,她可以回到她正常平凡的人生,拥有正常平凡的幸福,像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像他守护着的人们一样,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熙马拉雅她真正长大了,当他这位为师者化为尘土的一天,她就可以坚qiáng地面对,日后成为他人之师,成为他人师之师……漫长的岁月过去,她不必再为他伤怀难过。

  难过,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而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吧,他终于抬起头,明晃晃的阳光,她明亮的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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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现在说话不是时候,”关小熙语调飞快地对他说,“如果你愿意给我个jiāo代,那么今天晚上9点,来我这里取照片。”说完她把一个地址塞给他,又笑着夺下他手中的相机,扬了扬,“你知道用传统工艺洗相片挺麻烦的。”

  如意正好挎着两个包包从店里出来。

  “好看么?”她照例亲密地挽住长椅上沉默男人的胳膊。

  “不好看。”燕归来gān巴巴地说。

  “……”

  这一刻,如意脸上的表qíng,也许只能用便秘来形容,她噎了良久,才纳闷地说道:“虽然你说不好看,不过,这是你第一次肯对我置于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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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点,不多一分,不少一秒的时候,燕归来准时来到关小熙住的小旅馆门口。

  他以取照片的名义,一个人来赴约。

  关小熙已备了桌子和酒等着他。

  桌子上是一叠满溢着幸福的照片,关于燕归来和如意,关于关小熙输给的时间,她花了一下午去附近租借暗房洗出来,她愉快地递给他。

  “既然来了,喝杯酒再走吧,师父。”

  灯光下有着明媚笑脸的姑娘落落大方地为两人的酒杯斟满红酒,她推了一杯到对面,又一仰头,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男人gān涩发颤的声音在沉默的房间里隐约显得慌张。

  “自你走后。”关小熙扬起头,脸庞因酒jīng而泛红,双眼却依旧是一片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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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时间不多,你有什么话……快问。”两人挑衅似的对望许久,燕归来首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他推开酒杯,双手抱在胸前,把身子往椅背上一仰,双眼漫无焦点地望着对面壁上的油画,好像这样就可以看不到她。

  关小熙二话不说拿过他的酒杯再次仰起脖子要一饮而尽,燕归来慌忙起身去阻止她再次被酒jīng侵蚀,却没有成功,她顺利地喝光了杯中酒,亮如星芒的眼神盯着他,而慢了一拍的他,错过了按住她的酒杯,只摸到了她的手。

  关小熙不着痕迹地抽离。

  “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来法国gān什么?”

  她往沙发上一靠,以一个潇洒至极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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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必要告诉你。”燕归来沉声说,他依旧望着壁画,画中的向日葵盛开了大片大片的阳光,颜色鲜艳得一塌糊涂,刺目得简直想让他流泪。

  “不要告诉我,是网上流传的那种‘因为挚友陆萧被有关部门迫害含冤,而致使你做出背叛有关部门的举动’这种只有傻子才会相信的借口——燕归来,你是不是后悔曾教过我‘大流’与‘盲目’的区别?”女孩的双手搭成塔状,唇边是玩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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