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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曲_绯寒樱【完结】(46)

  “知道什么?知道我常去逛花楼?”我睁了眼故意说道。月痕蹲在我身边朝后望了望,不敢言语,我笑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他知道便知道,既然没来管我,那自然是默许了,谁叫他欠了我呢!”樊落忍不住说道:“小姐,其实叶宫主他一直后悔呢,你走了的第一年,他几乎闭门不出,连武功都不习了。虽说他和风宫主瞒着你bī风少爷练武,可,可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你!”

  说到这个我心头猛地窜出火来:“别说了,不需要你们为他解释!”忽然脑中灵光闪过,我疑惑地问道:“你方才是说,我在山下的一举一动你们都了若指掌?那就是安cha了人手在我身边了?可既然有人一直跟着我,那我们回山途中几番遇险怎的没人来救?”

  月痕噌得跳起来急声道:“小姐你们竟遇了险?可伤着了?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为难你?”

  樊落也转到我面前焦急地上下望望,我只好安慰道:“没伤到,都是番邦的人,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还不就是你那杨大盟主嘛,他一早就察觉了我们派去的人,很快便甩开了,害得这两个月我们都没有你的消息,急都急坏了!”我撇撇嘴:他可真是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好最后化险为夷,否则岂不冤死?

  樊落望着我yù言又止,小脸憋得通红,我笑着捏上她的腮帮:“怎么了?杨严尘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定是把他们的手下当成不怀好意之人了!”她瞟了月痕一眼,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小姐,江湖上传言,你与杨严尘……”

  我手上一僵,缓缓收起笑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江湖传言了?既是传言,那必不可信!”

  “可,可说得有板有眼的,将小姐的容貌描述得如真的一般,还说,还说杨严尘将他最jīng妙的剑法流樱飞雪都传授于你了,更是为了你舍身赴险,连xing命都不要了!”我猛一皱眉:传得还真快,怕是全天下都知道杨严尘被个狐狸jīng给迷住了吧。我故意无动于衷道:“我与他孤男寡女的上路,难免会有些流言,他确实传了流樱飞雪给我,不过是因为我曾救过他的xing命罢了。那些番邦之人想趁他重伤未愈取他小命,这本就与我无关,他身为武林盟主自然不能眼见无辜之人涉险,故而相救,本是无可厚非,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郎有qíng妾有意了呢?”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她二人,樊落嘟着嘴“哦”了声,月痕却回望我良久,那淡淡的眼波似有别样qíng绪。我移开眼:她从小一向机灵,恐怕是不信我的话的,咳,她们知道便知道,等我医好轻鸾就将那死人赶下山去,这样总该不会再有什么传言了吧。扩云山上的夜色依旧是如此清婉柔美,那山巅之上灯火飘忽dàng漾,点点若星辉闪耀,山中雾气弥漫升腾,抬手一扬,似轻白丝带滑过掌心,留下缕缕温润的湿意。我披上风氅踱步园中,尤有清幽的梅香直沁心肺,他,不知他此刻歇下了没,我踌躇半晌,还是沿了小径缓步前行,兜兜转转良久,才走到风槐阁。刚一抬眼,便瞧见他背对着我负手立于竹林旁,墨黑如缎的长发在肩际漾开,配着一身白衣更显得出尘脱俗,月色清凄,如水般流泻而下拢在他周身,似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我不由停下脚步呆立一旁,任寒风将一头青丝猎猎扬起,那冷冽之气穿透了我轻薄衣衫,我却无知无觉,周身寒意渐生,心间也似有隐隐的忧愁,抬眼朦朦望去,只觉我与他之间的烟波水雾竟是如此浩渺无垠,恍然间,仿佛隔了万里之遥。只见他微微侧过身轻声吟道:“野有蔓糙,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糙,零露襄襄。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我定了定神,故作不懂道:“盟主怎的还不睡?在此吟诗也不嫌冷得慌!”

  他终于转眸望向我,却丝毫不理会我的话:“一个男子偶遇纯美清丽的佳人,一见之下倾心不已,为她着迷,为她沉醉,只愿今生与之携手,共续qíng缘,以期白首百年,生生世世相依相随。你说,这样的愿望可有实现的一天?”他的目光如此炙热而灼烁,仿佛含了深浓的qíng意,我的心顿然狂跳起来,有些láng狈地撇开眼:“我说过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别再妄想了!”他似淡然一笑:“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我竟不知,你心里的怨恨如此之深,既然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伤了他们也苦了你自己啊,为什么不求个解释,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恩怨qíng仇再深再苦,你已离开三年,还不能放下吗?”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你一个外人在此胡说八道什么!我冷着脸说道:“今夜恐怕会有场大雪,盟主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别总想些有的没的,管好你自己要紧!”说罢我转身急步离去,只听见寒风送来他的低唤:“小桐……为何如此之难……”

  他的话触到了我内心深处,那些我一直不愿去想的事,为什么我不肯原谅他们,为什么我一直放不下,我恨的,到底是他们,还是我自己?我迷蒙着睡去,一直睡到不想再睡,四肢绵软,才懒洋洋起身,推窗一看,外头白茫茫一片,竟真是落了雪!远处山峦与树木银装素裹,道道飞瀑如玉带高挂晶亮夺目,山岭峰谷都雪色皑皑,细密如绒的小雪正飘飘洒洒而落,周围一切皆静默无声,只闻雪花飘落的瑟瑟之音,一点一滴敲打在我心头。这正是寒最喜欢的飞雪呢!我不由欢喜道:“这雪下了一宿么?怪不得我觉得寂静无声,竟是一夜好眠!”月痕低低应了:“小姐,今日可要穿厚些了,可不比山下暖和。”我笑道:“有你们俩照顾我,又怎会冷呢?”樊落也是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铺在chuáng头:“小姐,穿这件可好?”

  我轻轻抚上衣领的貂毛,依旧是那般柔滑细润,而为我打来紫貂的人呢,却早已长眠地下。我不禁眼眶一湿:“好,就穿这件!”梳洗罢,披衣系带,淡扫蛾眉、薄妆轻画,我在镜前一个旋身,镜中姿容明艳照人,烟鬟雾鬓,眉眼微挑,唇边噙笑,一身苍国服饰更衬得我体态窈窕、风姿华众,这才是我该有的模样啊!

  我心头微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三年穿的尽是云国的广袖宽衣,虽是翩然飘逸,可总比不过穿了十来年的苍国衣装啊。只见那领口低开,玉琅珠垂在胸前,那般光华bī人,更映得一身雪肤珠辉玉丽、皎皎出尘。我瞧了半晌才惊呼道:“哎呀,怎么连这个也露出来了?”我抚着玉琅珠有些不知所措,在云国的时候,衣襟较高,故而从来不担心珠子露在外头,如今回了山里竟有些不适应了。

  樊落瞟了眼随意说道:“山上又无外人,小姐以前不都是这样打扮的么?”

  我皱了皱眉:不是还有个杨严尘么,算了,反正我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个遍,如今就让他正大光明瞧个够!想到这儿,我脸上微微一热:这衣领开得如此之大,他要真想瞧那还不容易?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月痕说道:“小姐,这镯子镂金虽好,可玉质不佳,你戴着粗糙了些,还是褪下来换这个吧。”我听了略一缩手:“算了,这玉镯……我挺喜欢的。”念及他那双深qíng的眸子,我竟是狠不心来,如今想来,他当初说的话竟是句句都有深意啊,而我,又怎会那样傻,怎会视若无睹了那么久。可是,我难道真的不知吗,或许,我只是一直在逃避罢了。我从来都是如此,不敢回扩云山,难道不也是在逃避么?我垂头苦笑,却一眼望进月痕那黑亮的眸中,她似是一笑,蹲下身子替我整理衣衫,我摇了摇头:什么都被她看在眼里,身边有个这样聪慧的人也不知是好是坏啊。待樊落打理好我的长发,我满意地点点头:“走吧,先去瞧瞧轻鸾,再用早膳不迟。”

  正要推门而出,月痕上前一步迟疑道:“小姐……”我见她yù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阿痕,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她不曾这样支支吾吾,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她与樊落对望一眼,便垂下头去:“算了,还是小姐你自己看吧。”说罢轻轻推开屋门,又立刻退到一边,我满腹狐疑,抬眼看去,门外霏雪盈盈洒洒,漫天飘dàng,正是一派怡然景致,而甬道上赫然立了一个人影,却被白雪覆了一身,他纹丝不动兀自遥遥而立,仿佛已融入了这一片冰雪之中。我眯眼瞧了半晌,那熟悉的身影又怎会认不出来:他站在这儿做什么?看那样子怕是有些时辰了。正在猜测,樊落在一旁低声说道:“盟主刚过寅时便来了,请他至偏屋歇息,他执意不肯硬要立在院中……”我一听便来了火气,几步上前喝道:“喂,杨严尘,你没事一大早堵在我门口gān什么,学人家程门立雪啊!”他终于有了反应,身上的雪抖落大半,缓缓回首,细长的睫毛已被冻成了缕缕冰针,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深沉似海的眼眸依旧波光灵动。他在我脸上凝神许久,方才开口:“姑娘今日未早起练剑,轻鸾宫有练武场,可避风雪。”我一呆,他竟是督促我练剑来了,可到了扩云便是我的地盘,难道还需听你的不成?我不由蔑笑道:“大盟主,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能由你指手画脚的么?你又非我师父,我为何要听你的?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别反客为主,欺到主人头上来了!哼!”我狠狠瞪他一眼,两袖一拂匆匆离去,月痕樊落紧随身侧,不敢落下半步。我走得匆忙,飞扬的雪花打在脸上生疼,而他灼灼的目光更是让我如芒刺在背,我知道他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哼,我偏不回头!不给你个下马威,还以为这是你的梅鸿楼啊!嫌我这一路瞧你脸色还没瞧够么,上了山还敢如此,胆子还真大!我忿忿不已,直到进了风音堂才略有好转,好家伙,竟都在呢!我只朝慕遐与霄平点了点头,便坐到chuáng边。她的气色确实好了些,尤其一双翦水秋瞳似又漾起涟涟细波:“音音……”

  那娇弱的嗓音不经意间在我心湖划下道道波纹,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竟还是对她狠不下心来。我探手搭上她的脉,又仔细嗅了嗅她吐出的黑血,心中有了几分打算:“我虽没见过这毒,却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几种毒搀在一起而已,分而治之方可医救。”浮生惊喜道:“果真可治?”我得意地扬起下颚:“那自然了,我如今的本事堪于师父比肩,论医术也学了那老乌guī几招,再说这毒也没有多难,比那烟花三月可容易解得多了!”慕遐疑惑道:“音音,你见过烟花三月?那可是鹰山司徒檀的杀手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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