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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曲_绯寒樱【完结】(59)

  听她这样说,我倒有些好奇了:“阿痕有什么心事不能解开的?她怎么从未告诉过我啊。”

  轻鸾微摇了摇头:“你莫要多问了,她自己的事自己便会解决,与你无甚关系,你若是好心帮了倒忙,那到头来又怪谁呢?”

  我颇不服气,嘟了嘴道:“我哪里好心帮倒忙了,你这样说来,我好像尽gān吃力不讨好的事一样!”

  她袅袅婷婷走至我身边坐下,捏了我的手沉声道:“音音,我没有怪你什么,你的好心我也都知道,可是我早说过,感qíng的事不能勉qiáng的,你只为了让我开心,就硬要将他与我拉在一处,可你考虑过他没有,他若是根本就不愿见我,不愿跟我说话呢。”

  我不由睁大了眼睛:“不,不会吧,这几日我们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嘛,他哪里不愿见你了,你就是心思太细,总让自己难受!”

  她也不反驳,只拍拍我的手道:“他开心,是因为你在他身边,他的笑,也是为你才展现,你虽然看不出来,可我是旁观者清啊。”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只好喃喃道:“怎么成这样了啊,我瞧他总是在看你的啊,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也是带了笑的,难道我看错了?”

  她垂下头似想了想,才抬眼看我:“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有那么回事了。”

  见她总算面带喜色,我才安下心来:“你说旁观者清,我又何曾不是呢?所以啊,宏锦哥哥会慢慢对你有好感的,你中毒的时候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啊。”

  她清丽的容颜上一旦有了笑影,那便成了明媚chūn色,我愣是瞧得出了神:“以前我怕他会因为竭力促成你和轻寒的事而怪我,现下拜你所赐,这些愁怨也都化解了,只是我怕我再一次的努力,也终是化为泡影,那样的结果,我又如何承受得了呢?”

  她凄苦的声音听在我耳里,渐成忧伤,渐成愁绪,我不知怎的,心头也升起一丝酸意:“云姐,你与他尚有可能的,你若不努力便会后悔一辈子,别像我一样,落得个终生凄凉啊!”

  她猛地抓了我的胳膊摇起来:“音音,你不会凄苦一生的,轻寒不在了,还有杨严尘啊,他待你的深qíng,我们这些旁观者都了然于心,只要你肯点个头,又怎会没有幸福可言呢?”

  我扯下她的手浅浅勾出一抹笑:“我和你们不同啊,我是梨凤公主,只能嫁到王室去的,他一届平民又怎能与我多有纠葛。管他爱不爱我,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寒还活着,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以前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幻想还有一天能得到幸福,可现在真正懂了,也就不做这样的美梦了。不论是寒,是杨严尘,还是宏锦哥哥,都是我不能惹的人,既然欠了寒的,我就用一辈子去偿还,可我不愿再亏欠其他人,所以我希望能促成你和宏锦哥哥的好事,所以我希望杨严尘能忘了我,希望哪一天能听到他成亲的消息,我不想害了他们啊!若有苦有痛,我一人尝足矣,你们都该是幸福的人,也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轻鸾愣愣望着我,晶莹的泪水自美眸中滴滴滚落,她双唇颤抖不止,似吟似叹道:“音音,你真的长大了呢,懂事得让我心疼,可我真不愿你这样的懂事,有些时候不必想太多,只需听任自己的心,毕竟现在苍宫还没有一点消息。幸福其实并不需长长久久,能得一时也是好的啊,两qíng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虽然卿卿我我,朝欢暮乐是人所希望的,可qíng这一字,更胜在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你何苦压抑自己的感qíng,阻断那唾手可得的幸福呢?”

  我静下心不置可否:“我哪里压抑自己的感qíng了,宏锦哥哥再怎样也只是哥哥,而杨严尘,也一直都是他自作多qíng罢了。他喜欢我自然没有错,可我对他没兴趣难道不行吗?”

  轻鸾见我如此,也便不再说什么,随意聊了几句我就离开了。过了数日,我独自去往霄平宫,把轻鸾说的一番话依样画葫芦照搬给霄平,什么人生苦短,总要好好对待自己,与其寻个自己爱的,还不如找个爱自己的。如此这般,说得我颇费了些口舌,他默默听了,沉思良久才问道:“音音,这是谁告诉你的?”

  “难道你料定我自己想不出来,还一定要别人告诉我?”我奇道。

  他摸摸我的头叹道:“你还小,qíng之事对你来说还是有些难了。”

  我惊地跳了起来:“我还小?过了年都十七了,早就是个大姑娘了!”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笑笑:“你没有外出历练过,经历的事不多,见过的人也少,一直以来身边就只有我们这几个,难免心智会不成熟。说那些话的人必定是品出爱的苦涩了,而你呢,你也只懂亏不亏欠的事。你还没有真正爱过人,所以不懂也不奇怪。”

  听他笃定的口气,我倒有些心虚了,只得嚅嗫道:“我对寒的,难道不是爱?”

  他瞥了我一眼:“你觉得是吗?”

  我,我倒真有些哑口无言了:我对寒的,不是爱,那又是什么?

  孤鸿目断

  天渐渐热了,他不知怎么想的,竟派人送了张琴来,我抚了抚做工jīng细的琴盒,心中已起了几分的喜爱:他倒是心细,知道我最爱是琴,一直惦着那锁喉琴到现在还有些后悔呢,却不知他送的这琴品xing如何,想来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外人若是来圣山递消息的,只要重击写有‘扩云山’三字的巨石,自会有巡山卫前去,递了文书或是物件便留在山下等候回复。而我也几乎不在外头露面,就像此刻,隔了层层幔纱,我悠然问道:“那人送来的时候说了什么?”

  “他说盟主只告诉了这琴的名字,再没说什么别的了。”

  “哦?叫什么名儿?”我漫不经心问道。

  “说是叫勾弦琴。”

  一听之下我竟是愣住了,月痕见状便叫他先候在阁外,我兀自盯着琴盒心中阵阵悸动:勾弦琴!为何要取这样的名字?应该不只是勾动琴弦这么简单吧。

  我不想费心在那名字上,便打开了琴盒,细细一瞧,只见琴身上梅花断纹纹形流畅,纹峰如剑刃般曳起,指尖轻轻一勾,琴音透亮清和、淡宁悠远,果然好琴!瞧着品xing恐怕不下那锁喉琴呢!一时间,我又惊又喜,忙小心翼翼捧了出来抱在怀中,却听樊落叫道:“小姐你看,下面还压了张薛涛笺呢!”

  我好奇地取出一瞧,那深红色的小笺上印了几朵梨花,红白相间,别有一番qíng味,上头用瘦金楷体写了首词,笔法清劲严整,既有飘逸的姿态,又有灵动的风韵。我暗暗夸赞不已:他果然是文武双全啊,字也写得这样好,颇有大家风范呢!

  仔细瞧那首词,只见写的是:

  长相思,长相思。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

  yù把相思说似谁,浅qíng人不知。

  看罢,我微微一笑:长相思么,他果真要永生永世记着我?要解相思,唯有相见,可我们还能再相见么?

  我捏着那小笺,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却有丝丝苦涩漾开,忽听樊落高声道:“小姐,你看盟主对你多上心啊,这琴远比我们圣山上的那些要好,他定是费了一番苦心才寻到的!”

  我随意嗯了声,她见我没什么反应,便又说:“小姐,俗话说礼尚往来,我们不该还礼的么?”

  我转而问她:“这琴如此珍贵,也不好用平常的东西打发,那你说我该如何还礼?我还真不知有什么东西是他喜欢的。”

  她瞟了眼月痕凑上前说道:“小姐,我倒有个好主意,你把自己当作礼物回给他不就行了?他定会乐得不知所以了呢!”

  我闪了闪神:这丫头仗着我宠她,竟什么话都敢说。我故意不动声色道:“樊落,我瞧着把你作为礼物回赠给他不是更好?一来我可得清静,再不会被烦得耳朵起茧,二来你不是早想去梅鸿楼瞧瞧了嘛,如此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她吓得连连摆手:“小姐我胡乱说的,你可千万别不要我啊!”

  我含笑瞥了她一眼:“现在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吧。”

  她垂着脑袋躲到了月痕后头,我笑着抱起琴摆至案几上:“既然想不出送什么,那不送也罢,反正盟主大人也不会缺什么的。”

  我略略试了音便弹起《潇湘水云》,那悠远而缠绵的曲调听在耳中竟如此叫人心悸!我,我怎么会想到弹这个曲子!我猛地按住琴弦,微微喘着气,心中却不得片刻安宁。好一会儿,我才稳住心神,却听月痕淡淡说了句:“小姐可明白这勾弦二字到底何意。”

  我身子一滞:看来她也瞧出来了,这丫头的心思如今转得真快,什么都瞒不过她啊。我柔柔抚过那七根琴弦,忽的长叹口气:勾弦,勾弦,必是勾动心弦的意思,他想以琴示qíng,也想以他的爱来感动我,只可惜我说了要断就要断得彻底,何苦这样纠缠不休呢?

  我悠悠笑道:“还不就是勾琴弄弦么,难道还会有旁的意思?”

  樊落突然说道:“小姐,杨盟主他……”想说什么,可又yù言又止,是怕我怪她吧。我装作没注意:又有什么小道消息了么,我上次吓过她之后,都差不多两个月了,再未有新的传闻,我耳根清净不少,听不到他的消息日子倒也过得更是安逸了。如此不好么?至少,我的心能一直平静下去。

  可他写的这首词呢,我也不回复么?想了想,随意取过张纸,大刺刺写了‘断相思’三字:“喏,jiāo予那人让他带回去吧。”

  月痕似忍不住一般上前急声道:“小姐!”

  我转身回望她,只见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小姐,还是莫要让人绝望心死的好。”

  我心头微微一颤:若不是他的qíng这般深切,我又何苦如此呢!他爱得愈深,就愈会觉出得不到的凄苦,我不想他这样啊!

  想到这里,我好言好语道:“我收下他送的琴还不够么?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回应他什么的,大家做朋友尚可,若是言及qíng爱,那只会害人害己。”

  出乎我的意料,这一次她倒没有退让,双目灼灼地望着我说道:“那小姐你说,你不接受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能我不懂qíng,但我一向觉得,除了不爱这一条理由可以用来拒绝,旁的借口都不值一提!”

  我有些吃惊于她的直白,樊落也焦急地拉扯着她的衣袖,她却一把甩开只凝神盯着我。我微微侧首,揪了衣带绞在手中:“我,也确实不爱他啊,我心里早就有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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