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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曲_绯寒樱【完结】(71)

  他沉默着,良久才道:“你与我在一起,确会碰上很多麻烦,我是否太自私了些呢?”

  那嗓音低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只道他不开心,便贴上他的耳朵说道:“尘哥哥,我想亲你。”

  他倏地望过来,眼睛越来越亮,眸心之中陡然窜出一簇火苗:“在外头不行呢,等回去让你亲个够好不好?”

  我高兴地点头,隔着面纱偷偷在他颊上轻触一下,又飞快地挽上他的胳膊,行了几步他问:“挑了几件衣裳?”

  我伸了三个指头过去,他又问:“为何只买三件,我早说过买十件百件衣裳给你都不为过的!”

  我垂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因为我只送了你三件衣裳,所以我也只要你三件。”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我又开始不安了:咳,我又何必说出来呢,他必会觉得我算计得这样清楚,是不想亏欠于他,或者更会想到我从没打算与他长久下去,是以这般的计较。该解释吗,还是就这样沉默下去?正在矛盾,突然听见一个迟疑的声音:“盟主……”

  我抬眼看去,是个年过四十的男子,看样子颇有些身份,只听杨严尘淡然道:“原来是沈阁主。”他抱拳回礼,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挽在他臂上,忙抽了回来。

  那人的目光也堪堪望过来,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知道要瞧见杨严尘与一个女子同出同入该是件多么新奇的事,更何况我此刻蒙着面纱便又添几分神秘,江湖上好事者颇多,看样子他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也不能免俗。杨严尘刚要回答,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小女子姓叶,是盟主新认的义妹。”

  “哦?叶姑娘……”他犹豫着抱拳一揖。

  我也回了个礼:“阁下与盟主有事相商,小女子便先走一步。”说罢取过包袱转身离开,可才走了十来步便被他拉住了胳膊:“小桐,你为何不等我?”

  我回眸望去:“你不是和他有事要谈?”

  “有什么事啊,只不过寒暄几句而已,你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离开我?”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兀自沉默着,他死死捏着我的胳膊,最后猛地一扯将我拖回了梅鸿楼。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他抓住我的肩膀问道:“在你心里,我只是哥哥?”

  我艰难地舔了舔gān涩的唇:“不……是。”

  “那是什么?”他焦急地摇着我的身子,可qíng郎二字,我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心里只有寒,别的男人不过是偶尔的欢愉罢了,全都不值一提。可他不同啊,我……是喜欢他的,可现在,连喜欢也不能轻易说出来了。

  窗户大开着,一阵暖风拂来,chuī得屋外树梢沙沙作响,我却隐约觉得冷,那阵阵轻风直chuī心坎,似乎心里头也有了细小的缺口。也许是我的沉默伤了他,半晌之后,他放开了手,一根一根指头地放,一点一点的松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终于他垂下双臂,向后跌出几步,仰头叹道:“唉,姑娘不在乎我,偏生我对姑娘总也放不下心,到头来,还是自己作践自己,反叫人瞧不起啊。”

  我不愿看他这副模样,便上前环住他的腰:“我没有不在乎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将我推开,转身立于窗边,再开口时嗓音已透出几分凄然:“你没有不在乎我,是啊,在你眼里,我现在还有些利用价值吧。”突然他话锋一转,“我方才还在想,将你留在身边是自己太自私了,可现下我倒觉得,若是跟你比,我一点都不自私!”

  我有些慌乱:“你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的时候便是‘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一旦不入眼了,便又‘弃捐箧笥中,恩qíng中道绝’。一句话说回来,我比那秋扇还不如!”

  他扭头望我,深邃的眼眸中迸she出如尖刀一般犀利的光芒,他从没有这样冷冽地看过我,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

  “真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秋扇见捐!你敢说你不是这样想的?什么时候觉得我好了,需要我了,便亲密无间,甜言蜜语,让我以为幸福终于来了。可外头一有什么风chuī糙动,或是有利害冲突之时,你便立时与我撇清关系。对外说是我义妹,你就从没想过要嫁给我对吗?可笑我还天天做着这样的美梦!你无qíng无义又铁石心肠,我怎会喜欢这样的姑娘?还傻傻地任你揉捏,心qíng好了给我一个吻,心qíng糟的时候便一脚踢开。我惶惶如秋扇,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下一刻的处境,我不敢放你离得太远,生怕你看了什么想到什么,便又将我打进冷宫,再不理会!”

  他深吸口气又道:“我早知此刻所有的欢愉都是虚无不定的,我爱得辛苦,你却自私得可怕,若是不喜欢我,又何必来招惹我呢?你知道吗,我想了整整一年,总算渐渐淡下心思,决定当你是朋友了,你却又不断让我误会,以为看清了你眼里的真qíng,以为你心里果真留了个角落给我,可其实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吗。看我又一次坠入qíng海,你心里必定是在笑我傻吧,可惜我这把团扇还等不到秋风至,便要被主人丢弃于箧笥之中,呵,这一栽,更是痛得心神俱碎啊!”

  他攥着拳头狠狠砸向窗棂,我抖了抖,总算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了,虽然我心里从不是这样想的,可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不齿,我不敢承认对他的感qíng,对他又忽冷忽热、若近若离,也难怪他会这样想。可我心里还有寒,还有不能不担负的责任,纵然他不了解,也不该将我说得如此不堪啊!难道我平日里对他的关切都是假的,那些亲密也都只是戏弄吗?他既然爱我,又怎会看不清我的真心呢?

  一时间,我心中怨愤不已,想必怒睁的双眸也尽是责难,他瞧着我,嘴边缓缓漾出一丝浅笑:“想好了怎么处置我了么?是继续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还是从此分道扬镳、再不相见?我既已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索xing明明白白告诉我好了,省得我东猜西想,患得患失,整日的不安宁!”

  听他这样说,我怒火中烧,上前一步喝道:“管你是秋扇还是什么,本姑娘对付你这种人向来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若不愿意又何必自讨没趣!”

  他轻笑了几声,眼中却带了刺目的寒光:“果然够自私!”

  我咬着唇也不甘示弱:“你说我自私,可你自己呢!说什么过着刀光剑影的日子,没有安愉可言,便不想考虑成家,不愿连累别人。可现在又一定要我常伴身侧,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不是自私吗?”

  他听了竟然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却如此凄恻,扯得我的心生疼生疼:“你说的对,我根本不是什么无yù无求的君子,说到底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虽然身负大任,时时置身险境,却一心念着男女之qíng,妄想将你据为己有,我确实自私啊!”

  我见他话中有话,便又走近几步,他转眸望向窗外,紧扣窗棂的手背上筋脉兀立:“可你知道我为何如此孜孜以求吗?不为别的,就因为,就因为你是这世上我唯一想得到的,我不想白来人世间走一遭,什么都为别人,什么都替别人着想,怎么也该给自己留点快乐啊!”

  我不由bī问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命途多舛,就不怕哪一天你死了,留下我一人孤苦无依、伤心寂寞?”

  他摇了摇头:“你不会,因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而且世俗礼教那一套对你来说丝毫不管用,我若是死了,你依然会活得很好。”

  我怒极反笑:“是啊,你为什么不说我水xing杨花、人尽可夫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不甘心,可也不得不承认,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而你却是我最最珍视的,我玉想琼思了那么久,只想要片刻的幸福,你就真的不能给我么?”

  我无言以对,心中有着难言的痛楚:他实在是太过伤心绝望了,才会如此乞求幸福,可我又如何能给他想要的呢?陪他一时半刻他必不满足,可若是时间长了,他会越陷越深,我也再难狠下心对他,当断则断,为何我怎么都做不到呢?

  仿佛过了很久,我知道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便轻轻覆上他的手:“你是真的非我不可吗?也许,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恋呢,毕竟我这样的姑娘你从未见过,而我知道,男人对自己不能征服的女人,总是格外着迷,兴许……”

  他伸手掩在我唇上:“你就当我是迷恋好了,反正我也早就不求与你鸾凤和鸣了。”

  他眼中的郁郁之色是如此怵人心目,我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我真的不能承诺什么,露水姻缘,你受得了?”

  “我们不早就是了吗?遇上了你,我一无他法……”

  那落寞伤怀化为涟漪在眸心之中缓缓漾开,忽然他猛地上前搂住我,那使力之大仿佛要将我嵌进骨血之中:“小桐,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说错了话,我真是该死,实在不想那样对你的,可看你急着撇清关系将我推到一边,我的心疼得要命,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原谅我好吗?你不知道我上次伤得很重,险些撑不过来,到现在也未调息好,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承受住几次这样的痛苦,所以,所以陪着我好吗?反正我活不了几年的,也不求你嫁我了,义妹就义妹,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只要能让我常常看到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的声音渐轻渐弱,我的泪却滴滴溢眶而出: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来爱我的啊,明知道没有结果,明知道得不到同等的qíng意,却还傻傻地付出,将自己置于如此低微的境地!他的幸福真的只有我能给吗?我想到了寒,想到了宏锦哥哥,不禁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谁说你活不了几年的,我必定将你的身子调养好,再说,这盟主之位有什么好的,你不是一直都不感兴趣的吗,何不隐于山间做个逍遥散仙?”

  他好似笑了:“我也想啊,可惜,可惜我答应了师父,要一统武林,抵御番邦邪教的入侵,至死方休!”

  我暗暗心惊:这是什么师父啊,实在害人不浅,看来他和我一样都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可却比我凄惨得多了!我抱怨道:“你这师父也太不近人qíng了吧,这本是朝廷的事,为何偏要你如此牺牲?”

  他摸着我的长发说道:“其实苍云两国的百姓都对番邦恨之入骨,近几十年来许多异教兴起,对中原武林也是觊觎良久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习得一身武艺也该尽我所能的做些善事吧,算不得什么牺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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