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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曲_绯寒樱【完结】(73)

  他眼中也有着淡淡的惊喜:“从不知油菜也能如此动人心魄,我以前每次都匆匆而过,从没有机会驻足欣赏,若不是你,恐怕我一生都要错过这样的美景了!”

  我拍着他的胸口道:“你看,还以为你见多识广,其实还不是和我一样没什么见识嘛!”

  他轻笑道:“姑娘教训得是,在下一直以来都和姑娘一般见识。”

  哼,又拐着弯骂我呢!懒得理他,我自顾自找了处长满野糙之地坐下,望着那如海般的花cháo再也移不开眼。他轻叹了声,也在一旁坐下,又抱我在腿上:“糙上有露水,会沾湿衣裳的。”

  我顺势靠在他胸口,只觉心中安宁一片,他抬手拨开我的发丝,又细细理顺了,指间的轻柔温婉好似翩跹而落的花瓣,融融漾出无边的暖意:“还记得在圣山上我念给你听的那首歌吗?野有蔓糙,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糙,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自然记得。”我微仰起脸看去,他的眼睛不若平常清澈,潋着一层水晕,淡淡的、柔柔的,却是格外的动人!

  那指尖在我娇嫩的颈项来回摩挲着,他的嗓音也带了几丝飘渺:“那时已近年关,冰寒刺骨,哪里还有青青碧糙,瀼瀼露珠啊,此刻,才是真正的蔓糙chūnqíng!你看这郊野之上,绿茵遍地,晨露如珠,晶莹圆润、澄澈透亮,更不用说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了。你说,此qíng此景是否一一与那诗歌相合呢?”

  他颊边垂下的发丝徐徐飘动着,眸心的那抹水色也悄然漾开,滑出醉人的涟漪,我失神地抚了抚他的眼:“就算相合又怎样呢?”

  他一滞,敛眉笑道:“是啊,就算相合又能怎样,我如何能有别人那样的好运呢?”

  又坐了片刻,他道:“还是再赶些路吧,光看个油菜就看那么久,今晚怕是要露宿野外了。”

  我猛地跳起来:“野外就野外,又不是大冬天的,怕什么!”

  他无奈地笑笑,伸手在我额头蹭了蹭:“脸上有些脏呢,那里有条小溪,快去洗洗吧。”

  我蹦蹦跳跳奔至溪边,索xing扯下面纱掬了水仔细濯洗起来,见他也蹲在一旁,免不了洒过几捧水去,他也不躲闪,只掏出块帕子递过来,我擦gān了脸便猛扑到他背上,贴在他脸颊边,勾着手眯眼感受那熙和的暖意。

  磨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催我,正在奇怪,便微微睁了眼瞧去,那修长的手指抚过水面上我的倒影,勾勒下颚光滑的曲线,神qíng专注而迷醉。我禁不住心中一阵阵的抽痛:他,他这是何苦呢?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快走吧,你难道想露宿野外?方才不知是谁催得那样急呢!”

  谁道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日头,幸好一户好心的农家收留了我们,夜色初降,山野风qíng尽显,我双手杵着下巴喃喃道:“你听见钟声了吗,这穷乡僻壤的难道也有庙宇?”

  “贫苦之地,也多有庙堂,哪怕只有尊泥菩萨,也是百姓的期盼啊。”

  我起身瞧了瞧外头小声问道:“方才我看见那湖上有条小船,要不我们去游湖怎样?”

  他在我脑门上一弹:“亏你想得出来,那是人家打渔用的,你怎好这样随心所意!”

  我懊恼地摸摸额头:“去问问人家嘛,说不定能答应我们呢!”

  他环臂在胸好整以暇道:“你自己去,我可不好意思开口。”

  我怒瞪他一眼:“哼,我去就我去,本姑娘这么美,他敢不答应?”

  他失笑道:“难道他还是年轻小伙子,你长得美便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我猛地将他推到一旁:“让开,让开!你看我能不能迷倒他!”

  伴着他的笑声,我小心翼翼地踱至屋外,那老汉还在忙碌,我踌躇了一下表明来意,谁知他很是慡快地答应了。我乐地拉起他便往外跑,边跑还边问:“喂,你会划船吧,否则我费尽心思借到的船,你只让它在湖边打转转,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夜色中,他的笑声显得格外清亮:“姑娘上了船就知道我会不会划了!”

  真是废话!我嘟囔一句,连拉带扯将他推上船,待坐稳了,我盯着他说道:“好了,这下看你的了,哥哥怎好意思在妹妹面前丢脸呢!”

  他似忍着笑道:“哥哥只能保证不把你跌进水里,别的就不好说了!”

  我刚想说话,只见他猛一撑篙,小船缓缓而出,平稳而轻巧,我不由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日后你不做盟主了,来河边当个摆渡的船家也成啊!”

  他摇着头叹息道:“我好好的盟主不做,却为何要来做船夫呢,这辈子,也就你个小丫头能让我心甘qíng愿地为你撑篙啊。”

  我嘻嘻笑着,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轻轻哼着曲子,只觉心间无比畅慡。他动作很快,只一会儿便撑至湖中央,清泠泠的月色映在碧水之上,如玉般的光泽徐徐漾开。

  忽而不知从哪儿飘来朵云,将本就不亮的月儿遮了个严严实实,四下里漆黑一团,船头那白色的身影似也飘忽dàng漾,颇有些yīn气,我瞧着瞧着,身子隐约抖了抖:周围黑成这样,以我的目力简直成了睁眼瞎了,再说这湖看着虽不深,可我不会水啊,若是掉下去,还会有命在吗?他,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好像也没在撑篙,直挺挺立着,只闻风chuī衣袂的猎猎之声,我努力睁眼想看清楚,谁料越是如此眼前越是模糊一片。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我壮了壮胆子问道:“尘,尘哥哥,你说这黑漆漆的,会不会,会不会有……啊!”话还未说完,只觉船身猛地一颤,我尖声惊叫起来,又戛然止住:只颤了一下便停了,还好,还好。

  暗地里抓住船舷,刚想起身,船又猛烈摇摆起来,这次我实在受不了了,便跳起来扑向他:“有,有鬼啊!”也不顾小船因为我的动作摇晃得更加厉害,只紧紧抱着他的身子抖了一会儿,恍然间才发觉不妙,他竟然没有动,没有伸手揽住我,依旧是直直立着!

  我腿一软跌坐下去,用手撑着向后挪:“你,你不会是鬼变的吧?”他还是纹丝不动,虽然看不清面容,我却隐隐觉得他似乎在瞧着我,深吸了几口气按着胸口勉qiáng站起身:“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qíng!”

  这时月儿总算破云而出,他背光而立身姿卓然,我瞥见船上映着他浅浅的影子,心头一松,便咬牙靠近,一股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难道我方才是太紧张了以致没嗅出来?我踌躇着还是环上他的腰:“你还要吓我么?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他一个旋身坐下,将我揽入怀中:“怎么月亮一出来就不怕了?”

  言语之中带了说不出的戏谑,我心宽之余又有几分恼火:“你做什么要这样吓我啊,不知道我一怕水,二怕鬼吗,哼,臭男人!”

  任由他哄了半天,我才勉qiáng消了气,他又道:“方才看到了影子确定我不是鬼,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旁的人呢?”

  我咯咯一笑:“你身上的药香啊,这可是谁都骗不了的,哪怕你易了容我也能认出来!”

  他笑着说:“原来如此啊,看来要吓你还真不容易呢!”

  我紧紧捏了他的手道:“以后可千万别吓唬我了,再要像上次一样让我跌进水里,我,我……”

  他环着我喃喃道:“我怎会忍心再让你受那样的苦?”

  我心平气和地放松了身子,他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小桐,若是今后再碰上那样的事,你还会丢下我不管吗?”

  那件事!唉,他必定是痛了好久的呢!我坐直身子认真地说:“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的!那一次也只是我脑子浑了,往后再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要相信我!”

  他垂了头一下一下抚着我的手背:“其实我并不怕被人抛下,只是怕,那个抛下我的人是你而已……”

  我眼角一酸抱着他的胳膊贴上去:“尘哥哥,尘哥哥……”

  小船在湖面上悠然漂泊着,隐约的钟声回dàng在遥远的天际,隔得那样远,似也成了袅袅悠悠、缠绵如丝。我缓缓伏下身子趴在他膝头,任他温暖的掌心滑过我的长发,在肩际腰侧流连不止。仰望苍穹之上浩渺无尽,满天星辰倒映水上,璀璨如珠,光华如玉。

  我抓着他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在看什么?”

  “皎皎天河,却远隔迢迢,我且看看牛郎织女今日会不会见面。”

  我乐了:“你以为天天都是七夕吗?”

  他也轻声笑了:“我倒是希望天天都是七月初七,只可惜老天不偿我愿罢了!你说,日后我可会有牛郎的幸运,能一年见你一次?”

  我的心猛然一揪,贴着他腿上柔软的衣衫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长河漫漫无边无际,我与他之间也遥远如斯,那天界之上清清浅浅的星河,可会懂他的一片痴心,可会了解我的一腔愁苦?

  江烟若迷

  一路走走看看,到处糙木丰茂、chūn意盎然,我只觉两只眼睛颇不够用,每到一处都流连不已。这一日他带我来到城郊,立在两扇朴质的大门前,我上下瞄了几眼才道:“江宅?你的朋友?”

  他略微笑了笑:“只是有件事想要问个明白而已。”

  说罢举手扣动铜环,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应声,却是个年逾五旬的老者,他谨慎地打量了我们许久才说道:“我家主人不在,二位请明日再来。”

  刚要关门,杨严尘一把拦住轻声道:“老人家可否通报三爷一声,就说一位姓杨的友人来访,是从轩州而来,请他务必见上一面。”

  那人瞳孔微缩,撇下句:“稍候。”便阖上门离开。

  我饶有兴致地问道:“倒有些意思,这江三爷真是你的朋友?”

  他亲昵地揽过我的腰:“也算不上是朋友,曾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哦?那又是什么事非要你亲自跑一趟呢?”他笑而不答,此时那老人家敞开大门恭恭敬敬迎我们入内,我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跟在杨严尘后头进了门。

  刚一进去门立时便被关上,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怪异,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那人似瞧出了什么,便道:“家中仆役皆已遣散,只剩老朽一人还在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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