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蹉跎曲_绯寒樱【完结】(93)

  “他真的放弃了?我不信,若不关心你,那为何派人一路相送,你杀了申艺昭,他顶住压力私下放了你,你可知道这对他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他若真的不爱惜你,又何必将夺雁令给你,分开后还不索回?”

  我闭上眼,泪珠滴滴滑落:云姐你不知道,夺雁令被我一怒之下丢在地上,他却还是让铁令卫带来给我,他赶我走,也是为了不让那些人伤害我,想起景亲王当日在梅鸿楼的言行,原来早就对我起了心思,而他一定也发现了,所以急着赶我离开。他默默付出了那么多,我临到危急关头,想到的还是他,靠他救我,却陷他于危难,我真的能这样做吗?

  一想到这儿,我摇了摇头:“我不能去找他,那会害了他的。”

  云姐一把捏住我的手:“他是何等样人,你没发现景亲王也忌惮于他吗?必不会有事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转身飞快地奔回倾音阁,扑在chuáng上嘤嘤哭泣:若是娶了我,他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啊,白道中人见过我的不少,若是知道他又与我纠缠,那他的名声岂不尽毁?更何况,就算成了亲,景亲王难道真会放过我?

  处境的薄如朝露,而今的别无他法,我只得安慰自己道: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躲过一时我便不能再害他了,他好不容易放下了自己的感qíng,我怎能又惹得他连连qíng动呢?

  抹gān了眼泪,我随手将做给他的衣裳和药丸打包带在身上,牵了飞桐便漏夜下山,北麓有一捷径,人畜罕至,我硬是觅出条路向着东方奔逸绝尘。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绪在胸中激dàng翻涌,愈近轩州,我便愈觉天高云阔、景色宜人,似乎连拂过鼻翼间的风儿也带了他身上的清馨,叫我怎么都嗅不够!

  云华初上

  至轩州城外百多里的密林中,我纵马疾行,本来大可走官道,可为了及早见到他,我便选择了这条近路。周围无人,我便扯下了碍事的面纱,晌午灼热的阳光透过叶fèng直she下来,饶是我穿得纤薄,额上也浮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刚拭了拭额角,忽听不远处似有隐约的缠斗声,甚至还有人群的欢呼,我侧转马头稍稍远离一些,现下不是凑热闹的好时候,要是原来我一定偷偷跑去瞧个究竟,谁叫他们老是说我见识浅薄呢。

  谁料纵是不愿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我耳尖地听到微小的风声掠来,向后一仰躲过急速袭来的长鞭,刚呼了口气,又见一鞭挥来,这一次可不那么容易躲过,我旋了身子勾住一旁的树枝,轻轻一dàng便稳当当立在上头:“是谁在为难本姑娘,还不快滚出来!”

  我高声喝道,双眼在周围来回扫视,只见一个身着翠绿衣裳的小丫头蹦了出来,歪着脑袋故作天真地问道:“咦,正午时分来城外密林,姐姐到底想gān嘛?”

  那声音浑不似十来岁的女子,反倒像五六十岁的老妪,我定睛看去,她面上深深浅浅的皱纹纵横,明明年纪不小却要作小姑娘打扮,竟还唤我姐姐!我不由心生厌恶,嗤笑道:“什么姐姐,我不过是过路人,你如此为难还有理了?这林子莫非是你家的产业不成,正午之时我便不能走了?”

  她将鞭子缠在手中扯得直响:“姐姐莫怪,这林子不是我家的祖产,若在平时你自可随意来回,只不过此时此刻,你出现在这里却不得不令人怀疑。我一早便听说那边有个水姑娘武功好生厉害,却因有伤在身退出了此次比武,难不成伤好了又来了?”

  听她此言我已有了些眉目:应该是两派比武,我只需表明立场总该不再会为难吧。于是揖了个礼,好言好语道:“小女子确实只是路过,连贵派的名号都不知晓,况且尚有要事需尽快赶往轩州,望能放行!”

  那老婆子嘟着嘴琢磨半晌,似有些信了我的话:“瞧你武功也不怎样,应该不会是她了,既如此,那便放你走吧。”

  我松了口气:幸好逃过一劫,可飞桐不知去向,此地离轩州尚远,还不知今日能否出这林子呢。谁知她突然甩鞭勾住我脚下碗口粗的树枝,只一攥便应声而断,我惊呼一声跌下地去,却在转瞬间被她用鞭子缠了个结结实实。

  我愤然而视,刚要骂人却被她点住哑xué,此刻真是láng狈得要命,连手都动不了,更不用说施毒了。她将垂在我颈上的面纱重新蒙好,轻轻一扯鞭子,我跌跌撞撞跟着她朝一处空地走去。她似不想引人注目,便拉我立在人群的外围,我瞧不见场中的景象,仅凭呼喊声判断这一回是老婆子的门派胜了。果然欢呼声骤歇,一个沉毅的声音说道:“此一役南山门获胜。”

  说不出是怎生的感觉,我心中压抑着的狂喜与委屈顿然喷涌而出:死人,死人,你怎的在这里,快来救我啊,快来救我!

  我咬紧牙关,小心挪动脚步,想从fèng隙中看他一眼,那老婆子立时便将我的希望打破,她反手点住了我的xué道,我直直瞪着眼前一个个黑色的脑袋泪水倏然涌出:好不容易找到他了,相距如此之近,却怎么都看不见他,难道上天也要捉弄于我,难道我注定与他无缘?

  泪水缓缓滑过脸颊,一滴又是一滴,面纱渐渐湿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调笑:“咦,哪里来的美人儿啊?真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

  老婆子一步挡在我面前:“她是我先抓住的,自然记在我的头上!”

  那人愣了愣,讪笑不止:“我可没说要抢你的功劳,看这小妞娇娇弱弱的模样,必定会得门主欢心,青姑娘又是一大功啊!”

  老婆子得意地笑了:“那是,这可是平生仅见的美人,没看我蒙住她的脸了吗,还不是怕你们这些臭男人看了去又生歹心!”

  那人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几番才悻悻离去,我早已急得不知所以:竟然是要抓我回去献给她主子!虽然我并不惧怕,可这样一来必定贻误时辰,若是叫景亲王先找到杨严尘,那我便别无选择。

  可越是急越是想不出法子,此刻我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如何能让他发现我呢?只听着他淡漠地说着谁谁获胜,仿佛与周遭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我一遍一遍默念他的名字,希望真有心有灵犀这一说,可是,时间缓缓流逝,我的处境依然艰难无助。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比试总算完了,又听他朗声说了句什么,众人躬身揖了揖便开始散去,我死死瞪着眼,看面前晃过的人影,一重又一重,抓住转瞬的空隙我总算看清,那里已空无一人。

  眼中酸涩无比,心头亦苦痛难当:你不是说我们有缘的吗,为何这样近的距离,你却看不到我,不能感知到我?你可知道,错过了今日,或许我们便会错过永生,你守护了我那么久,为什么这一次就任我陷入魔掌?我不要嫁景亲王,不要嫁任何王室的人,你既然爱我,就不要抛下我啊!

  我直着眼瞪视半晌,心中已灰败不堪,听那老婆子喊了声“门主”,又谄媚道:“这丫头是属下抓来孝敬您的,瞧小脸俊的,恐怕几位夫人都比不上呢!”

  她扯下蒙在我脸上的面纱,几声抽气声传来:“啧啧,果然是美若天仙啊!快把她解开,美人儿可不能捆得像个粽子似的!”

  他笑得张狂,我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ròu来:混蛋,敢碰我一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的怒目而视在他眼里似乎成了小姑娘耍xing子,须臾之间,一双粗糙的手便在我脸上揉搓起来,我的心颤成一片:xué道被制,他要怎样欺rǔ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吗?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泪水又一次迷蒙了视线,忽然我身子一松险些扑倒:xué道竟然解开了!我大喜地看向他们,俱是一副又惊又怒的模样:难道竟被点了xué?我不敢造次,见他们许久未有动静才拔足狂奔:一定是他救了我,一定是的!

  我不顾身后是否有人追赶,冲着密林深处大声喊道:“尘哥哥,尘哥哥,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茂密的树林中充溢着我焦急的呼喊声,可喊到嗓子都快哑了还是不见他的身影。我筋疲力尽地跌倒,隐隐抽泣起来:你好狠的心啊,看我这样难过都不管不顾的。

  我横了心,索xing放声大哭起来,好半天后终于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姑娘又来轩州做什么?”

  我惊喜地抬头,他就立在丈外,气定神闲,优雅如兰,一双眼睛却并没有落在我身上,我一阵失落:“谢谢你救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习武之人该做的。”

  他还是那般漠然的表qíng,见了我半点都不开心吗?我咬了咬唇说道:“我不只谢你方才相救,还有上一次在梅鸿楼……”

  他终于看向我,却是似笑非笑:“你是浮生君的女儿,我又哪敢得罪,那一次不过是还你给轻鸾解毒的恩qíng。况且在下记得,上次姑娘说了永不相见的,可这才过三个多月你便又出现在我面前,难道女子说话终是不可信?”

  我盈盈凝眸望他:“那是气话,你明知道的,你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都一清二楚,所以,所以别再对我这般冷漠了。”

  “哦?我所做的,你都懂了?”他眸心的暗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么你该知道,这颗心已被你伤得千疮百孔,屡次被你揉碎了踩在脚下,难道还指望我会永不变心,傻傻守候你一辈子吗?”

  呼吸变得那么绵长,我望住他的眼:“你,不再喜欢我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成了封喉的利刃,我生怕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永远照顾我的,怎么没过多久就不算数了?”

  颤抖的嗓音赫然昭示了我内心的不安,他若真的做了决定,那我再怎样都无法动摇。只听得清晰而低沉的话语一字一句传来:“你并不需要我保护你、照顾你,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我抓住他言语中一瞬的黯然:“你真会那样洒脱,那样无所执念?”

  “毕竟我试过了,也就无憾了。你的坚持,我的坚持,都是那样无言的结局,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使劲摇着头:“不,不……”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他也不推,只冷然道:“姑娘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放,光天化日之下敢抱个大男人,在下佩服得紧!”

  我又是心慌又是恼恨:这一定不是他的心里话,为我做了那么多,如此深厚的感qíng又怎会在转瞬间化为乌有?我抬眼望去,如深潭一般的眸子泛着墨色的涟漪,我料定他并不如表面那般无动于衷:“我,我一直挂念着你,在圣山的时候每一日每一夜,只有惦着你才能得片刻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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