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寒星一般的眸中溢出哀伤，扯出一抹笑容：“照颜她早就嫁人了……紫极，你小时候说过的，你要做我的女人，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呢？”
她一怔，心中负疚更深，却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一叠声的解释：“我不配做你的女人了，我不配了，我没有资格了，我不配做你的燕王妃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今生是我负你……来生我一定让你来负我……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心绪乱成一团，慌乱不堪，竟一把打掉他想要握住她的手，转身想要逃走，没想到他却自后紧紧抱住她，手臂在小腹处jiāo叠，将她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紫极，我不好我自己知道，我虚伪，我顾虑太多，我不够爱你，我知道你怨我不去找你，怨我当初没有挽留住你，我知道你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可是，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你回来了，不是吗？——你可以打我骂我不理我跟我耍xing子，但是你，不能不要我……”
他一番话说完，头搁在她的肩上，手臂紧紧环绕在她的腰间似乎怕她一瞬间就消失了一样，身后无比真实的感受是他温厚的胸膛，那感觉无比的熟悉，甚至她的身体比她自己还要熟悉，她心中忽而一阵剧烈疼痛，肋下一梗，心疼的几乎要窒息了。
他是王爷啊，话却说到如此境地，叫她qíng已何堪呢？如许qíng深意重，她没有办法不感动，其实，在被他抱住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早不怪他了，或许很早很早的时候就不怪了吧……他的爱像烈火一样……不是烧着自己就是烧着别人，或者两个人都在烈火里化为灰烬。她心里明白，他爱的越深，到时候恨也一定深吧……她无法隐瞒他在意的东西，只好狠心自己来浇熄这烈火。
“不是我不要，是我没有资格了，你懂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低头用力掰着他的指节，眼眶里蓄满了闪闪的泪倔qiáng的不肯落下，声音的低低续道：“你很好，真的很好，对我，不，对纳兰紫极真的很好，我想，如果是真的纳兰紫极嫁给你，她一定会很幸福，她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把事qíng弄得乱七八糟的……你快放手啊，放手吧……”
她觉得他的手越收越紧，腰间被勒的生疼，却硬要挣出他的怀抱。一滴眼泪落在自己手上，很烫很烫，她死死咬唇，心里难过得要死，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吧，不然怎么再说要离开的话时这么难过呢？八年宠爱，他真的是把她捧在手心了，现在想来，他虽然很霸道，可是，对她真的是无微不至。可惜，她已有了一个不能辜负的人，许了今生要好好守着他了。
“你给我一个理由。”他几乎用尽了力气，才说出这一句话来。她被他的话击的仓皇失措，恍惚之间竟然没有注意到她话中极大地玄机漏dòng，只顾着追问那一个她迟迟不肯说出口的缘由。
沉默良久，她知道今天定是逃不过了，低声叹道：“你先放开我吧……”
她依言，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见她脸上明显的泪痕，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却被她躲过去了，神色一僵，勉qiáng一笑，眸底隐有绝望。
“在紫宸的时候，我、我已经和桑桑在一起了……”此刻本来心疼得难受，可提起那少年的名字，心中终究流过一股暖流，心里终归好受了些。
此话一出，整个世界就都安静了，他几乎觉得眼前的人连呼吸都没有了，他还是保持着方才的表qíng，连勉qiáng撤出的笑容都没有来得及散去，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
秦墨寒呆愣片刻，确想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浅浅一笑：紫极，你说的什么啊，什么在一起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她望着他眼里的苦涩，轻轻抿嘴唤道：“墨寒，你不要装作听不明白啊……”
卷二 讨你欢 第九十一章1
他近乎呢喃的语声落在他耳里，仿若被闷棍击中心房一样，撕裂一般的疼痛，原来心里难过竟是这么一回事，原来真的可以在心里难过的时候笑了出来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笑的好不好看，大概很难看吧，因为他都移开了视线呢……睫毛微颤，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远了。
也不知何时，飘散起细细沥沥的雨丝，临安城楼下凄惨得很，很多很多的尸体，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秋雨里他萧瑟的背影，真的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可是抱住他该说些什么呢？对不起吗？可他根本就不需要吧……就算那样，也不可能挽留住他离去的脚步，大概只是会停留一下下，他就还是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吧。
她无法忽视自己对那人的心疼，很确定很确定就是喜欢，她是喜欢他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蒋照颜难过了，可是，她没办法再说出口了，也没法子在解释了，因为，没资格了啊……这一次，他真的会休了自己吧……
雨滴落在厚重盔甲上，她却忽然觉得心里也开始cháo湿了。怔怔站在雨里，似乎这样才能好过一点。
自己，做错了吗？
卷二 讨你欢 第九十二章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觉得寒气入骨，她才缩了缩身子回过神来，四处看看已有不少月阑兵士在清理那些战死的兄弟和敌军的尸体了，她心中一阵冰凉轻轻叹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却感觉有人将披风披在她肩上，一阵暖意袭来，她微微蹩眉也掩不住眸中忽而涌起的泪光。
感觉那么熟悉，气息也那么熟悉，会是他么？伸手拢了拢披风，再转身回眸时已是笑靥如花：“哥哥怎么来了？”
他亦是浅浅的笑，方才离开的时候以为二人可以冰释前嫌，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就没走远，后来悄悄伸头一看，见二人脸色不好，紫儿更是一脸的泪，他心中一惊，这才等秦墨寒走了之后出来的。
他轻轻一叹，眸中俱是怜惜：“紫儿，若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你在哥哥面前不必qiáng装开心。”
他泛着晶莹眸光的眼眸终于对上了他的，空dòng眼神里俱是难过，低声喃喃道：“我不想笑，却也哭不出来……哥哥王爷他要休了我了……”
纳兰明玉眉头轻蹩，眸中已有怒气：“他怎么敢？”他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就要转身去找那人，衣袖却被人拉住，回眸就对上她哀凄的眼神：“你不要去找他，是我自己要他休了我的……”
他轻轻挑眉，见她如此难过，却没有出言相询，叹了一口气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尖锐疼痛，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给予无言的安慰。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任由他抱着，二人相偎立在细雨中，她心里铸就已久的防线在这一刻坍塌，口中喃喃低声细语，也不管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只知道他让人安心，他愿意倾吐：“哥哥，紫儿告诉他紫儿和桑桑在一起了，紫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在他身边了……紫儿不愿意耽搁他，更不愿欺骗他，紫儿知道他对紫儿好，可是紫儿是无论如何不能舍弃桑桑的……当初就知道和桑桑人神殊途，但是紫儿从来都不后悔，因为紫儿喜欢的人只有桑桑愿意和紫儿在一起啊……”
纳兰明玉一叹，：“并没有人说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啊……哥哥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苦苦一笑：“不一样的，那不一样的……”
他分明明白她的意思，偏偏避重就轻，不肯去接她的话，她心中因他的安慰苦涩稍减，却仍旧心疼难掩，慢慢推开他，伸手拢了拢披风，转身朝城内走去。
纳兰明玉轻轻抿嘴，看着她萧瑟背影，心头涌起阵阵苦痛，枉他当初发誓要让紫儿展颜露笑，如今紫儿却因了他眸中总有苦涩，看她寂寞凄清的神色，他一阵阵心疼，再也压制不住心中困惑，出言问道：“紫儿，你还记得娘亲离去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远走的身形一顿，她的身子一颤，沉默良久良久，声音里有一丝的不稳：“那么久远的事qíng我哪里记得清呢？再说我那时候很小，娘亲说了那么多话，哥哥你，指的是哪一句呢？”
她心绪不宁，不知为何那人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她不是原来的纳兰紫极，怎会知道她的娘亲在临去之前说的什么话呢？纳兰明玉这一问，分明只有一个可能，他开始怀疑她了，或者说，不信她了，那刻意隐藏在眼底的她曾经见过的猜疑又浮现在脑海中，可是，她究竟是哪里出现破绽了呢？
纳兰明玉笑得恍惚，可眸中却是满满的失落，看着她的背影，幽幽的说道：“当时娘亲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话，她只是眼里泛着泪光看着你，只是跟我说叫我好好照顾罢了……”
她心里一沉，紧紧咬牙，忽而转身定定的看着纳兰明玉，眸光破碎，眼里透着的都是他嫉妒陌生的qíng绪，她死死咬住下唇，好不容易止住眼里的泪，才道：“纳兰明玉，你有话不妨直接问，何必如此拐弯抹角？你怀疑我，猜疑我，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也没有想要害你们的心思。是——我不是你妹妹！当初她落水就溺亡了，我是在捡到一块玉佩的时候莫名其妙也落了水，剩下一缕魂魄附在她的身上，这才yīn差阳错做了你的妹妹！好了，所有的事qíng我都说了，你也都明白了吧？你快去叫人把我这个妖孽抓起来啊？快去叫人将我乱棍打死啊……”
她不肯隐瞒真相，心中有一口恶气，若是不说出来，她恐怕真会心疼的口吐鲜血的，只好口不择言的通通嚷了出来，雨下得愈发大了，她的发梢都湿透了，贴在面颊上，眸中泛着忧伤，却倔qiáng的盯着纳兰明玉，下嘴唇隐隐沁出一丝血色。
他一愣，虽然早就看出她有问题，但是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被她炸的头都懵了，只是傻傻在那里发愣，眼睛发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纳兰紫极见他半晌都不做声，雨幕中又看不清他的神qíng，心中又被人勾起前尘往事，竟不肯再与他面对面站着了，心中孤寂之感更甚，就转身想逃跑一样迅速在雨幕中消失了。
不知能去哪里，只好又回到变得很清清静静的城楼最高处，脱了战甲，丢了佩剑，一个人抱胸在屋檐下站的，傻傻地盯着雨幕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清理尸体的那些兵士都奇怪的盯着这个下雨还傻站在雨里的人，有好心的兵士递给那个一身白衣有已经湿透了láng狈万分的一袭斗笠，那人木然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却也只是怔怔拿着，竟不往身上穿，众人都觉得他古怪，却也没人在管他了，任由他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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