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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金屋可藏娇_那那【完结+番外】(3)

  “小的是奉公主的命令来的,这是公主给您的信。”董偃乖巧的呈上书信。这时候,纸张还没有发明,通用的书写工具是竹简,富贵人家也会使用丝绸。董偃呈上的就是上等的白绸。

  对于中文系出身的陈娇来说,看看小篆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出事之前她正准备着考汉语言文字的研究生呢。

  “阿娇吾儿,为娘闻你退居长门宫,身旁得力之人尽斩于街市,忧心不已,惜此危急之时,汝父亦患病,又少一助力。我儿须知后宫之中,帝王宠幸最是无常,以你身份之贵亦不能幸免。况我儿多年来,未曾孕育一子,而未央宫中之人已然三女在膝,此儿之大患也。然,今上得位为娘出力甚多,且太皇太后临朝时为娘亦曾多方回护,今上与你十数年夫妻,此qíng非一时可泯。为今之计,只能以拥立之功晓之以理,结发之谊动之以qíng,我儿在宫中万万不可再行那旧时娇惯脾气。为娘以千金从西蜀才子司马相如处求得大赋一篇,为娘将择一适当之时献之于陛下,此或可暂挽陛下的心意。”

  看完全信,陈娇心中不停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馆陶公主的这番苦心只是白折腾罢了。《长门赋》的作用有限的很,世人所传的以一篇长赋挽回帝王的心意,只是文人们美好的遐想罢了。事实上,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从不曾回头过。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qíng谁诉……”不知不觉吟出了辛弃疾的《摸鱼儿》中的这诗句,陈娇心中不住的冷笑。她将书信轻轻推给董偃,看着他说,“无需费心,即使送上《长门赋》也不能改变什么的。如果长门冷月真是皇上要给我的最后归宿,那么再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娘娘……”被刚才辛弃疾的词句震住的董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娇摇了摇手,制止了。

  “这个地道是怎么回事啊?”陈娇不理会他想说的话,将自己最关心的先问了出来。

  “啊,这是通向宫外长水边上的一座残破道观的。”董偃被陈娇引开了注意力,“因为当初长门宫是公主献给今上的离宫,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陈娇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长门宫本是馆陶公主的家产,不过如今被用来关押自己的女儿,这对馆陶公主来说,还真是讽刺啊。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知道了自己要的答案后,陈娇就不想再和董偃虚与蛇委了。毕竟,她不是陈皇后,很多话是越说越错。

  董偃没想到冒死前来居然只得到了这么个答案,可是看陈娇的样子似乎以及不想和他说什么了。只能叩首退去,心中盘算着回去好好和公主说一下,让公主好好写信劝劝眼前这位娘娘。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数年不见。

  正文 第二章 宠冠冠六宫岁月增

  未央宫椒房殿,如今的主人是汉武帝的新宠,也是唯一为汉武帝生下孩子的后宫佳丽,卫子夫。卫子夫出身奴婢,很早就熟知世事人qíng,在这深宫之中,她的温顺是她生存的法宝,也是她吸引刘彻的武器。她虽然还不曾晋封皇后,但是凭着汉武帝的宠爱她的确有资格住在这椒房殿之中。

  “皇上驾到!”随着这一声吆喝由远及近,椒房殿的宦官侍婢依次下跪在汉武帝经过的道路旁。椒房殿中的卫子夫,也放下了手边的小女儿,迎了出去。这个在后世被称为“未央神话”的女人,此刻还很年轻,如花的容颜上尽是幸福的微笑。

  “臣妾拜见皇上。”卫子夫盈盈一跪,她那从脖子到背部的优美曲线让刘彻看的怦然心动。刘彻快步上前将她扶起,“说了以后你不用出来迎接的。”

  “皇上,礼不可废。臣妾不能让人说我适宠而娇的。”卫子夫软软的音调,听在刘彻的耳里是说不出的受用。刘彻似乎也习惯了卫子夫的谨言慎行,也不和她争辩,只是半抚着她进了大殿。

  “小诸邑睡了吗?”汉武帝驾轻就熟的往内殿走去,边走边笑着询问,眉眼间尽是笑意,显然对这个小女儿很是宠爱。

  “还没呢,刚哄了好一会儿,可是jīng神却好的很,就是不睡。”一提起女儿,卫子夫也甚是开心。

  “是吗?朕的小诸邑是在等父皇来看她呢。是不是啊?”从宫婢手中接过女儿,刘彻开心的逗着她。

  “皇上,今天还是在椒房殿用膳吗?”最受刘彻宠幸的宦官杨得意一路上都跟在刘彻身后,他看着眼前这qíng形,立刻上前询问。

  “就在这用膳,子夫,你把卫长和阳石也唤来,朕也有些时日没看到她们了。”刘彻看着一脸温柔的卫子夫,轻轻发了话。

  很快,各类膳食就被抬了上来,刘彻将小公主诸邑jiāo给宫婢,招呼着卫子夫坐下,另外两个公主卫长和阳石则开心的望着自己有一段时间没见的父皇。虽然卫子夫专宠,可是身为一个庞大帝国的君主,汉武帝实在没有太多时间用在女儿们身上。孩子们很快就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了过去,卫子夫则一如既往的伺候汉武帝用膳。刘彻看着眼前这幕景象,心中难得的涌上一股暖意。这是他的孩子啊。十几年了,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用再被人以“无子”为由讥笑了。想到建元年间那次荒谬的立嗣风波,刘彻的面容不由自主的yīn沉了下来。

  “……皇上,皇上。”卫子夫的声音将刘彻从他自己的臆想中拉出,他奇怪的发现身边这个美丽温顺的女人,神qíng中多了一丝疑惧。“皇上,你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qíng。”刘彻安抚式的拍了拍卫子夫的背,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风轻轻chuī过,一如每一个平静的午后,未央宫内这幕和乐融融的景象也被那些隐在暗处的有心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在最为和乐融融的时候,杨得意尖锐的嗓音cha了进来,“皇上,聂大人求见。”

  刘彻心中有些不悦,皱着眉说道:“没看见朕在和卫夫人说话吗?”

  “陛下息怒,臣斗胆。只是,陛下之前吩咐过,关于长门宫那位的消息,要即刻通报,所以……”杨得意连忙行礼,将原因不紧不慢的说出。

  刘彻的眉皱得更紧了一分,而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卫子夫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请他进来。”刘彻从来是个果断的人,看了身旁的卫子夫一眼后,示意她先退下。

  卫子夫顺从的退了下去,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美丽的双眸望了望刘彻的背影,眉目间是无尽的复杂。长安城的离宫里的那位,她曾经是大汉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她是孝文皇帝的外孙女,孝景皇帝的外甥女,当今皇上的皇后。卫子夫永远不敢忘记自己初见这位陈皇后时,因为她的美貌、尊贵而产生的自卑,也永远不能忘记,当自己满心欢喜的离开平阳公主府,以为能依靠英俊的当今皇帝改变自己的命运时,仅仅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被汉武帝扔进了冷宫,。

  如果,不是那次被送出宫时的意外相遇,汉武帝是否会永远将她遗忘?几年来,这个疑问像一条毒蛇侵蚀着卫子夫的心,让她日夜不得安宁,刘彻日甚一日的宠爱更是加重她想要求证的yù望。但是,那一年的孤寂,让卫子夫深深明白,对一个帝王来说,抛弃一个女人是多么简单的事。所以,很多事她只能不断的警告自己不要想,不要问。

  所以今天,她不问,不说,只是安静的离去。

  被称为聂大人的聂胜走进椒房殿,他穿的不是大汉官员的官服,只是一袭素朴的黑色衣裳,他向刘彻行了一礼后,说明了来意。

  “窦太主派人去西蜀求取了大才子司马相如的一篇长赋,似乎想借司马先生的妙笔来位那位挽回些什么。”聂胜并不是朝廷编制中的任何官员,他是直属于武帝刘彻的影子,奉命为他监视王朝亲贵的举动,拥有随时晋见的权利。这次馆陶公主的动作被他首先发现,由于刘彻之前的命令,他立刻前来禀报。

  “求回来什么东西?”刘彻身形未动,仍旧斜靠着,漫不经心的问道。聂胜双手奉上他所取得的《长门赋》。

  刘彻将白绸铺开,只见上面写着,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jiāo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廓独潜而专jīng兮,天漂漂而疾风。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音晃)而外yín。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yīn。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飘风回而起闺兮,举帷幄之襜襜(音掺)。桂树jiāo而相纷兮,芳酷烈之訚訚(音吟)。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翡翠协翼而来萃兮,鸾凤翔而北南。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吰(音宏)而似钟音。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施瑰木之欂(音博)栌兮,委参差以槺(音康)梁。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跱(音寺)于枯肠。日huáng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dòng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眇而复扬。贯历览其中cao兮,意慷慨而自卬(音昂)。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蹝(音徙)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諐(音谦)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chuáng。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茝(音采)香。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音狂)若有亡。众jī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jīng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司马相如写赋一贯辞工句丽且大气磅礴,整篇《长门赋》承袭他平素的文风的同时改大气为哀婉,一片长赋写尽后宫凄苦,即使是汉武帝也看的心神动摇。

  刘彻放下手中的白卷,抬眼看了看聂胜,说道:“司马相如不愧才子之名啊,写得不错。你可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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