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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抄_殿前欢【完结】(55)

  再二的高守也知道qíng况,马上去追谛听。

  他们的别扭,冲淡了那绪qíng绪的冲动,他埋头继续砍竹。这时候,就听谛听在外头唤他:“那绪快来,那个国师又来了。”

  第48章

  国师果然来了,而且两只手都没有了。没有手的他,与其说像根没有旗帜的旗杆子,不如说是更像只没有了翅膀的苍蝇。

  人不仅来了,还带了位女子。那绪不动声色望了望那女肤色不同的左右手,心底已经明了几分,女子来自织女族。

  那绪捏紧竹篓的粗糙绳带,拾阶而上。

  落魄的国师,将目光投向他:“和尚,我来告诉你真相。”

  于是,国师把知道的,看到的,偷听到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所谓的真相,其实并不难猜,也不难说。整件事qíng如徐徐的风,娓娓道来,就是白泽联合椴会设计坑了他们,那绪是月光王转世,需要他心甘qíng愿挖了他的心,破了咒,去打开第九门。如此,莫涯才能被门里太岁俯身,要天长地久和貔貅jiāo媾。

  生不如死,也许是夸大了,但是确确实实莫涯为了救那绪,走到这一步。

  每一段狗血的qíng爱故事,都会有天真的主角来打动世人的心,只是谁都不会相信,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劲,会出现莫涯的身上。

  何苦,这么傻。

  那绪心口忽然闷痛,好似被锤了一下,生猛得紧。而后,心上的有根筋扯着,牵着,让这痛不增不减,就这么吊着,点点蔓延。灼qíng咒已除,这种无尽痛楚,又是从何而起。

  可能这一口气,在国师心底压抑得过久,等他说清道完,脑袋便是一歪,昏了过去。

  那言招呼其他僧人把他带进寺庙养伤。

  jiāo代好这些,这位年轻的主持发觉,大伙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了那绪身上。

  “我收拾下行李。”久久,那绪轻声道,声音略微带哑。人拾阶而上,准备跨进寺门。

  谛听咬牙,硬着头皮伸手想去劝,手迟疑悬在半空。

  高守大声道:“我知你要去救莫涯,就算你能打过貔貅,那太岁呢?”

  那绪止步,手扶门上:“我是月光王转世,不怕。”

  “你撒谎!你心里明明知道月光王的觉魂不在轮回之列,而是托付给駮王保管,不知所踪。最厉害的一魂不在体内,你空端着月光王身份,也要找椴会拼命送死吗?”谛听忍不住吼,苦口婆心地劝。

  “是啊,至少找到月光王的觉魂再走不迟。”高守积极应和。

  “觉魂,”那绪瞧瞧手指上的伤,“已经来过了。刚刚在竹林外,你们也见过了。”

  “那只是幻影。难道你想单单靠中指血,引来觉魂和椴会打吗?”

  那绪转过头,嘴角略略向上牵动:“有何不可?”

  仅此一句,就让谛听气得脸色发白。

  那言也过去拦住那绪的路,道:“我记得月光族在《白泽图》内也有记载,不如你再研究研究……”

  那绪摇摇头,截口道:“那是师父留下的,与其他不同,月光族的记载就是一副绸缎画卷,所以没列入白泽图册之内。这卷画残坏不堪,上头除了月光族三字外,再无其他。”

  那言环视周围,飞快将目光驻在慧娘身上:“也许织女能帮忙。”

  很快,那言将一卷画卷取出。经年的画卷,用料考究,织工也jīng巧,可惜正如是那绪所言,就是块残织断锦,根本没留下什么线索。

  伸手摩挲锦卷,织女却是爱不释手,眼露jīng光:“我可以试试。”

  唧唧复唧唧。

  织女当户织。

  渐渐断锦续上丝线,在织布机下,让画卷陆续出现了变化。有图有字,图文并茂。

  图与字介绍得都很明白,说天经地纬,在宇宙纵横间,月光族就是站在神魔jiāo界点上的战神一族,能渡神,可杀魔。月光王的神器怒魄更是锐不可挡,连上神都对此武器也赞不绝口。

  织女继续,锦上出现了下一副图,瞧着好似长相俊美的月光王遇到太岁的那一段,大家凝神,大气都不敢出,都想在画中寻出真相。可惜这苗头还没显现完毕,织女手中飞速穿梭的梭子,突然断裂。

  所有的一切,截然而止。

  织女手握半梭,不胜唏嘘道:“织女各有本事,能织出的东西也属缘分天定,这画卷我只能织到这里,缘分已尽,后面的非我能力可为。”

  不闻机杼声,

  惟闻女叹息。

  又是一场空欢喜。

  局面相当郁闷,也相当寂静。

  那绪含笑,抬头望望天气:“天气不早,贫僧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是有不少事。

  一更天。

  那绪在昏huáng灯下抄写经文。那嗔打呼噜,踢了被子,那绪搁下笔,过去帮小吃货盖好,回头又继续抄写。抄完书,他指腹摩挲那支上上签魂眼,然后将它藏入怀里,放在心口上。

  二更天。

  那绪走出屋子,抬头对房顶站哨的高守招招手道:“高大人,能下来一会吗?贫僧有话要说。”

  高守飘然落地,那绪递过去一大坨的纸:“这是做大灯笼图纸,材料我都准备在柴房里,蜡烛问贫僧的大师兄要。扎灯笼……若人手不够,只要你开口,寺里也会有人帮忙。请务必在元宵节赶回去,放给学堂的孩子们看。万一,大灯笼飞不上天,符纸我也写好了,帖在灯笼上就好。有劳了。”

  “好好好。”高守一一答应。

  这时,谛听从黑漆漆的角落别出来,不qíng不愿道:“莫涯去找椴会,我确实知道。”

  “我猜到了。”

  “那魂眼是莫涯的。”

  “我也猜到了。”

  “我没觉得我做错了。”

  “我知道。不怪你,谛听。”

  “伥说过觉魂在天不管,地不收的地方,我们只要找到觉魂,再计划营救也行得通啊。这点时间,莫涯绝对挨得住。”谛听吸气,再次劝导。

  “如此要找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四年?”

  “你们收集心经也很多日头了。”谛听提醒。

  那绪摇摇头:“太久,是我等不及。”

  三更天。

  那绪来敲那言的门,把万佛寺的地契和一大串钥匙jiāo给那言。

  那言推托:“我非那里的主持,帮你打点收拾可以,收不得。”

  那绪思忖片刻,摇手道:“师兄不肯收,可以给那嗔。衍云寺规矩多,料想那嗔大了,还是住不惯,到时候,烦劳师兄把这万佛寺jiāo付于他。”

  “衣钵要jiāo,你自己等他大了,自己jiāo,师兄不代劳。”那言一眼坚决。

  “大师兄……”那绪无奈,把东西放下,“我会尽量回来。”

  在那绪离开屋子前,那言叹息道:“风流如薄纸,可圈可点,可失可弃。”

  “qíng爱是酴釄,不gān不净,不死不休。大师兄,不是我不懂道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呐!”说到后头,那绪向那言叩首,“你就让当师弟再任xing一次吧。”

  四更天。

  那绪收拾完行李,背上包裹,出门。

  小吃货不知何时下了chuáng,裹住棉被偷偷跟着他。

  廊下,僧服衣摆微动,那言在一旁轻咳。

  被子落下,那嗔里面穿戴整齐,吃的那包抱在胸前。事迹败露,小吃货摸摸光头,道:“大师兄哦,咦,我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我梦游了?好奇怪哦,怎么会这样呢!”

  “既然是梦醒了,那嗔回房继续去睡吧。”

  “哦。”那嗔瘪嘴,一路频频回头,直到那绪走得不见踪影,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和师哥一起走!”

  那言过去,哄道:“那嗔听话,你那绪师兄了却了凡事,自然会回来的。”

  那嗔恸哭,声音很大很大:“你不懂,你不懂,你一点也不懂!”

  大师兄,不懂。他不懂,他们在一起会一起捉迷藏,他们在一起会一起修寺庙,他们在一起会变出许多许多好吃的。反正,会很欢乐。

  大师兄,一点也不懂。

  师哥就是师哥,哥哥就是哥哥。

  哭声震得月亮都痛,把树上的乌鸦都吓得离了巢,还不小心倾了自己的巢,巢里面的鸟蛋不幸笔笔直坠了下去。还好高守厉害,伸手一把接住了鸟蛋,施展轻功又轻松将蛋归巢。忽然他双目发直,大声叫道:“我知道觉魂在哪里了!”

  声音震得蛋都痛。

  “这双短剑,有个好名字,叫做沉疴。”

  马车辘辘向前,椴会把那把双剑拿了出来,给莫涯看。

  不知用什么材料织成的剑鞘,墨黑色,却又隐约透明,闪着莫测的微光。

  从剑鞘里拔出来,剑却看起来平常,除了双剑嵌合的方式有些花巧,看起来就像一把,其余则很平常,连剑刃看起来也不特别锋利。

  莫涯靠在车厢,懒懒抬了下眼皮,算是给了他面子。

  “这把剑用了青鸾的鸟筋,融进苗人的yīn炉,材料是深海玄铁,这种材料的特点是坚韧,绝不会折断,缺点是硬度不够,无论怎样铸造,都不会太锋利。”

  “我记得,你好像并不喜欢冷兵器。”莫涯略换了个姿势。

  “起先,我也并不喜欢你。”

  莫涯紧眯的眼迸出了几道寒光来,然而最终还是熬住,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再说。

  “如果你是剑,我就是淬打你的人,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椴会抚着那双剑,虽然剑锋并不锋利,但仍小心。

  “三千年沉疴的鸟妖尸骨,淬打出来的剑,割一道伤口,会怎样?”终于,莫涯拾起了兴趣。

  “会受诅咒,沉疴不起,连远古神shòu也不例外。”

  “哦?”

  “但不是割一道伤口。”椴会低声,这次不再小心,手心掠过剑锋,划下并不太深一道伤口:“需要刺中他元神汇集之处,说穿了,就是命门。”

  “我的命门,自然不会让你知道。”他将手执高,将掌间伤口凑到莫涯口中:“但你的命门我很清楚,喝我血拆我皮ròu,是不是你活着最后的目的?”

  莫涯不说话,那掌间的鲜血就穿过他牙fèng,一丝丝渗进了他喉腔去。

  腥甜的滋味,仇人的鲜血,未必就比自己的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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