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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攻略_殿前欢【完结+番外】(56)

  这一向是帛泠作风,不足为奇。

  “到底,侯爷是被伤了么?”那厢萧彻发声,目光如炬从他肩头滑过,顷刻间已是了然一切。

  “既然这样,我便再帮侯爷一次。三日后圣上戒备稍松,侯爷便找个借口去西南寒坊一次,我会剪掉跟踪侯爷的暗哨,并替侯爷在地道出口备一匹快马。”

  “如此多谢。”

  “我可以多嘴问一句,侯爷要去哪里么?”

  “清阳城。”

  帛锦脱口而出,将拳微握,是一丝一毫犹豫也无。

  清阳城,天生要塞,易守难攻,是入京的第一道关卡。

  如今这座城却成了死城,城门紧闭重兵把守,许进不许出。

  阮宝玉被人架着来到城前,咬过帛泠膀子的牙依旧很疼,不方便咬住城门,最终还是被人一把塞进了城去。

  城内一片萧条,文官染瘟疫只剩一口气,所以就只有武将江琅前来迎他。

  这位江将军本来长得难看,现下染了瘟疫,右脸有只杯口大的疮,模样就更是吓人,朝阮宝玉跟前一站,差点就没把他吓背过气去。

  “你……你……你们这里人人都是这样么?”他摸着自己半边现下还算光洁的脸,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江琅识相低下了头:“回大人,是的,几乎一夜之间全城人染病,他们都说……”

  都说遭了天谴,这个话有些大逆不道,自然是不大方便跟上官说的。

  “那人呢?死了多少?”

  “死了的不多,只有十几个老弱,这病发起来却是不急,全身慢慢溃烂,最后才到腹脏,但现在无药可医,我怕……”

  “会从哪里先烂起?”

  “脸。”

  就这最后一句,阮宝玉便好似猫被踩了尾巴般跳将起来。

  “查,查这瘟疫的出处,一定要查出来!”顷刻之间他便斗志昂扬,捧着脸扬长走在了前头。

  一天之内全城染病,最大的可能便是问题出在水源。

  可是这清阳城不是漠北旱荒,城内河流jiāo布,最少也有六七条,怎么可能同时就出了问题呢。

  “也许有人下毒。”阮宝玉继续捧着他的脸。

  “清阳城是兵家重地,不说别的,兵营内外日夜有人值守,至少营内的那个河塘不可能被人下毒。”

  “你肯定?”

  “肯定。”江琅挺直腰板,肩有担当,倒是大将风范。

  “末将倒是怀疑城里这次是鼠疫。”过得一会他又道,自觉离阮宝玉远些:“因为最近城里死了好些老鼠,一个个肚子涨大,死相很恐怖。”

  “就算是鼠疫,也不可能一夜爆发传得满城都是。”

  “是,所以……所以城里的百姓才谣言,说是天谴。”

  “为君不仁,所以才遭天谴是么?”阮宝玉将袖子一甩:“那你身上的这些疮,为什么没长到他脸上去?真是笑话。带我去看那些死老鼠吧。”

  江琅愣神,被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又不敢顶撞,只得战战兢兢走在了前头。

  “死老鼠就这几只,其余的末将都让人深埋了。”

  到了营边江琅仍然心有忐忑,一边说话一边拿眼去瞟阮宝玉。

  阮宝玉担心自己长疮,离得老远去看,眼神又不济,远远地眯成了一条fèng。

  江琅拔出他腰间的佩剑,一下将只老鼠的肚子划开。

  一腔子的水顿时从老鼠肚里喷了出来,散发着浓浓恶臭。

  这么看这只老鼠倒不像病死,像活活喝水涨死似的。

  阮宝玉蹙眉,有道流念从脑间一闪而过,依稀触动了些什么。

  老鼠……喝水……涨死……

  这三个词缀成一根珠线,后面似乎牵引着一个呼之yù出的真相。

  该死作死的脑仁又开始疼了起来,一突一突顶着太阳xué。

  阮宝玉抱住头,半蹲到地,做一个蹲坑姿势,心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灵感蹲出来,才刚有了点头绪,就听见那头有人急步奔了过来。

  “将军!”那人似乎十分激动,根本没瞧见半蹲的阮宝玉,过来就大声:“终于有人来了,有人带了大夫来,主动请缨要来给咱们瞧病!”

  又是迎人,迎一拨极可能有来无回的人。

  江琅再一次立在城门,不同的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个阮宝玉。

  领头的人进来了,眼下有颗泪痣,看阮宝玉时眼神漠然,似乎并不相识,居然便是苏银。

  阮宝玉心头已是一跳。

  第二个人进来时他倒是好了,心不再别别的,根本就差点不跳。

  明明巴巴着为他而来,却作出一幅不屑一顾的腔调,拿眼尾子扫他。

  这个人,不是那作死的寻死的李延烂李子又是谁?!

  片刻功夫过后,实际只有五六个人的队伍进了城。

  阮宝玉挤到李延身边,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

  “怎么你还没死?”

  标准的李延式恶声恶气问候。

  “抱歉还没有。”阮宝玉回瞪他,这次是有些真怒:“倒是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做少卿的可以随便离京吗?这城里流行的是瘟疫,真真会死人的,不是办家家!”

  “我查段子明的案子,跟上面讲线索在外面,可不就获准出来查案了!”李延将脖子一梗。

  “那你来这里作死gān吗!”阮宝玉跺脚,“我是决计不会喜欢比我难看的人的,这你早知道。”

  “来看你死了没啊。”李延继续恶声恶气,却到底有些心伤,不再跟他多话,加快步子又挤进了苏银的队伍。

  第二日,苏银带着他那两个大夫研究瘟疫疗方,依旧的没有收获。

  因为阮宝玉卡着他们脖子不许他们喝水,这一行人全部嘴唇开裂,嘴里忽忽吐着火星。

  李延有些受不住,嘴边长了个大泡,说话都疼得嘶嘶抽气,好容易等着机会和苏银独处,连忙扒着他膀子问他:“喂!你不会真的是要来给这些人治病吧。”

  苏银不说话,抿抿嘴巴。

  “我去找你,求你带我来这里,不是说好就为了把阮宝玉弄出去!”

  “重兵把守,我怎么把他弄出去?”苏银嗓音有些沙哑。

  “你箭法如神,武艺这么高qiáng,肯定有法子的!”

  “我的箭鞘只放得下三十枝箭,可门外至少有上千人。”

  “那你把阮宝玉绑根木桩子,把他she出城去。”异想天开的来了。

  “那你呢?”

  “我也she出去,奶奶的,不成陪他一起摔死。”

  “那我呢?”

  李延顿住了。

  那他呢?

  自己想了这许多,为救阮宝玉无所不用其极,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怎样。

  这个,就是在心底有没有位置的差别么?

  他有些词穷,心虚也抿抿嘴巴。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阮宝玉死的。”苏银站了起来,拍拍他肩走远,许是累了,背影看来竟有些落寞。

  第三日中午,阮宝玉已经站不起来,正努力卡着李延脖子,教育他渴死也比脸上生疮死好上百倍。

  城里又死了十几个老弱,满街无人,腐臭味道越来越重。

  阮宝玉满眼星星,心底才生出那么一点点绝望,就听见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凑到他耳边,道:“大人,药也许研制出来了。”

  也许研制出来了?什么叫做也许?

  阮宝玉软塌塌的,说不出完整句子,就指示来人将他和李延抬去。

  到了现场,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苏银右颈那一个碗大的疮。

  这个天杀的,到底还是没忍住喝了水,这么好看一个人,就这么硬生生折损了。

  阮宝玉坐直,想骂娘,发出的声音却太过微弱,完全被周遭的嘈杂盖住。

  “听说他是吃了那个……死老鼠,故意染病来试这个药的,啧啧啧……”

  依稀仿佛,阮宝玉听到有人这么说。

  之后就是人群涌动,大家都尽量凑近,却又集体屏住了呼吸。

  苏银并不洪亮的嗓音在亮起:“我知道这法子骇人,弄不好病没治好却丢了xing命,所以先由我试,一切全凭自愿,生死由天!”

  阮宝玉还有点不明白状况,那头本来只吊着一口气的李延却好似突然来了jīng神,将身子支起,直愣愣往那边看去。

  就在三步开外,苏银右臂的衣袖高高挽起,左手却捏着一条黑huáng相间的细蛇。

  在他几下撩拨之后,那细蛇发怒,露出毒牙,恶狠狠一口便咬上了他腕。

  人群中爆发出一群抽气声,有人窃窃私语:“黑金环七步倒,他这一咬,哪里还有命在。”

  言犹未落苏银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手腕像chuī了气般,开始第一节肿胀。

  “这蛇毒只是药引,下来大家还要服用古大夫调配的汤药。”苏银qiáng咬住牙,走了几步去取药汁,才将药碗端起喝了两口,人便开始眩晕,“咣当”一声向前栽倒,将药碗摔了个粉碎。

  等到苏银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随行的大夫见他睁眼,连忙抚额:“谢天谢地,将军你可算醒了,否则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

  苏银牵了牵嘴角,身上仍是软绵绵的,于是抬起胳膊将袖子挽高,去看上臂原先的那个疮。

  疮口仍在,并没有奇迹般消失,可已经不再流脓,而且有收缩迹象。

  “药见效了?”苏银开口,喉咙仍是火烧般疼。

  “见效了!但是将军被咬的那一口,毒液入得太多,还真是危险。现在老夫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毒液做引的剂量,配上药汁,应该就可以化解这场瘟疫了。”

  “那药材够么?”

  “都是些普通的药材。至于毒汁,因为黑金环蛇是这边特产,而且用量极少,倒也还能凑齐。就是这蛇,这次可倒了大霉,漫山遍野地被追,怕是要绝种了。”

  苏银一哂,单手支chuáng慢慢坐身起来,迎着光看向门外,一眼就看见了门边的李延。

  “你在那里做什么?拿脚画圈圈?磨鞋还是磨地?”见了他苏银就忍不住笑。

  李延咳一声,磨磨唧唧走过来,说话时神态老大不自然:“那个,城里上下都很钦佩你,说他们副将正好缺编,要跟上面推举你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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