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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_天衣有风【完结+番外】(171)

  按下冲动,楚玉冷诮地一笑,让开门口:“想要就近监视我的话,那边请进吧。”思来想去,她只能为容止的行为找到这么一个借口。

  因为真正的原因,在最不可能的方向,而那个方向,则是楚玉绝对不可能去思考的。

  ——就连梦里,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幻想。

  也因此,容止所有的异常,甚至洛阳城外昭然若揭的亲吻,也在有意无意的曲解下,轻易被忽略过去。

  真心想要回避什么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朝自己预设的角度思考,曲解和误会,这只是开始。

  容止顺利登堂入驻,身后仆人搬着用具家什跟着鱼贯而入,他对宅院路径早已熟识,不须人带领,便自己偱道而行。容止脚步不停,身后的人也顺序尾随,远看去正像一条长龙,蜿蜒曲折地,足有二三十米长。

  楚玉与他并肩走着,再回头细看身后的长队,只见有的人手捧书本,有的人肩抬箱柜,有的人平端装饰摆设,各式各样一应俱全,看来容止似乎有在她家长住的打算。

  幼蓝从主道对面走过来,远看着这条长龙她便有些奇怪,待走得近了,一眼瞧见与楚玉并肩而行的白衣少年,当场骇得松了手,手中托盘落在地上,白瓷碗碎成了好几瓣,碗中雪白的鱼片粥流淌了一地。

  “容……容公子……”脸色霎时刷白,幼蓝微弱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算起来,从建康到洛阳到平城,一直还在楚玉身边的,除了桓远等人外,便是幼蓝了。在建康公主府时,她是楚玉的侍女,在洛阳楚园时,她还是楚玉的侍女,而来到平城,她依旧做她本分的工作。

  带她离开建康时,是因为她身为楚玉的贴身侍女,楚玉想做什么,并不能完全瞒过她,二来她没有家人,离开公主府后无处可去,便一直跟随着楚玉,默默地走过这么远的路途。

  容止瞥了幼蓝一眼,又转向楚玉笑道:“你倒是很念旧啊。”

  楚玉面无表qíng,道:“幼蓝,你先退下吧,今后他要住在我们这里,不过你不必理睬,他的人自会伺候。”

  幼蓝低着头,胆怯地应了一声,她尚未退开,便有一条红影紧跟着出现在前方院落门口:“怎么回事?”原来方才那一番动静,竟是将住在这不远处的花错给惊动了。

  花错手上握着出鞘的长剑,脸上还挂着些许汗珠,似是正在练剑,他和幼蓝一样,也是一眼瞧见了容止,原本冷漠的神qíng,刹那间变得铁青严酷。

  楚玉心中一惊,暗叫糟糕,她方才只想着容止住进来后她应该怎么样,却忽略了这宅院里的另外一个人对容止恨之入骨,让花错见到容止,或许下一秒便会酿成血案。

  楚玉大为懊悔,她想要说些什么缓和解释的话,却发现花错的双眼只定定地看着容止,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而容止含着浅浅的微笑,镇定地回望花错,全不在乎眼下紧绷的危险气氛。

  两人对视片刻,令楚玉意外的是,花错并没有提剑冲上来,甚至很快的,他的神qíng又恢复如常,口中问道:“你要住在这里?”

  容止笑了笑,道:“不错。”

  “好极。”话音未落,花错已经返身转回门内。

  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形消弭,虽然知道花错现在不出手并不代表今后永远不会,但眼下没打起来总是好事,楚玉轻舒一口气,赶紧把容止给送到地方,甩开这个麻烦后,自己逃也似的离开。

  容止在竹林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就如同从前他静静地坐在公主府里那片竹林中一般,他的身躯仿佛与竹林融为一体,绿荫洒在他的身上,在雪白的衣衫上蒙上一层幽暗的凉意。

  随手扯了一片竹叶,容止低头仔细看了看,而后一笑:虽然已经尽量按照南朝时的格局,但是毕竟还是有些不同,有的竹子并不大适宜生长在北方,种植在这院子里的,是与建康不同的,另外一个品种的竹子。

  倘若还要种植建康的那种竹子,只怕就算不凋零,也不会生得太好。

  什么东西,变了地方,总是另外一番模样。

  不过……只要来到这里便好。

  他在这里,并且掌控。

  既然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便不要迟疑,跟着走下来。

  确定了就不会再踯躅。

  该是他的,终归是还是属于他。

  异常清雅秀美的脸容上,缓慢呈现的,是一种全盘在握,qiáng大冷静的神qíng。

  ……

  容止住进家中的事qíng,原本南朝的人都知道了,但是并没有什么人对此产生反应,每人每天依旧该gān什么就gān什么,并不曾因为家中多了一人,便有丝毫的改变。

  花错还是一如既往地足不出户每日练剑,阿蛮记住容止居住的院子后便绕着走路,桓远听闻此事,只嗯了一声,便再没过问……而楚玉,则在数日之后,又一次踏入容止的院落,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是容止,而是曾经咬过她的那个小家伙。

  拓拔宏,是那个婴儿的名字,与他的父亲,当今北魏皇帝拓拔弘的名字同音而不同字,这个孩子,现在却是由容止身边的人代为抚养的,平日里容止也不怎么理会这小孩,只在楚玉来访的时候拿出来玩弄一番。

  站在院落门口,楚玉一眼便瞧见了竹林边上的小木chuáng,照料婴儿的侍女发现她的到来,愣了愣神,随即便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公子今日有事外出,您请自便。”言毕便退出院落。

  这个架势,仿佛便是在说:孩子放这里了,请您随便玩……眨眼间院子里便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小chuáng边还有那侍女方才坐着的凳子,楚玉也顺势坐了上去,低头凝视熟睡的婴儿。

  幼小的孩子仿佛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人手上,今后会面临什么qíng景,他圆润粉嫩的小脸泛着健康的光泽,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嘴角流下一点透明的液体。

  也不知低头看了多久,楚玉忽然开口道:“墙上的那个人,你可以下来了么?”

  第263章 大小两拓拔

  楚玉话才说完,头顶上便传来一道惊异的声音嚷嚷道:“你怎知道我在上边?”

  楚玉撇了撇嘴,抬起头来。

  墙头上,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地跨坐着,他的身体背着光,脸孔埋在yīn影中看不大分明,但是听他的声音,约莫是不超过十五六岁。

  楚玉看他一眼,不声不响地指了指地面上的影子,一道属于墙顶的yīn影上,人影的形状再清晰不过。

  “哈。”那少年尴尬地笑了一声,双手按在墙上一个用力,整个人便跳入院内,动作极为英武利落,落地之际,他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佩互相碰撞,发出圆润剔透的声响。

  少年才一站定,便三并作两步地快走过来,这时楚玉才看清楚,这少年才十四五岁,也就是流桑那个年龄,但相貌却英气凛然,顾盼之间隐含威严,纵然是这般如同玩闹似的来到她面前,亦颇有几分隐约的威势。

  这是长期处于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气质。

  英武少年凑到楚玉身边,却没理会楚玉,目光只定定地集中在小婴儿身上,那目光混合着怜爱,思念,以及一点点好奇,看了一会儿,那少年便不怎么安分地伸出手来摸婴儿的小脸,他的动作不知轻重,没两下就把婴儿给弄疼惊醒,当下便见婴儿嘴巴一张,哇哇地哭了起来。

  幼嫩的哭声在寂静空气里传开,显得特别凄惨可怜,几乎在同时,楚玉和少年不约而同地往旁边一跳,好像避开炸弹一样远离哭闹的婴儿,待跳开后,两人对视一眼,少年不客气地先发责难:“你不是照看孩子的么?怎么不去哄哄?”

  楚玉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我是保姆?孩子是你弄哭的,你这个为人父的不去哄,要我这个外人做什么?”

  才看清这少年时,楚玉顿时便明白了他的身份,他的玉佩之上,雕刻着一个“弘”字,而当今北魏天子的名字,便叫做拓拔弘。

  他们的眉目有几分相似,两人放在一起,若是要说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鬼都不信。

  拓拔弘与拓拔宏同音不同字,楚玉怕弄混了,便只记其中父亲的名字,管小的那个叫小拓拔。

  若不是认出来这个拓拔弘的身份,楚玉也不会任由他伸手去摸孩子。

  只不过这北魏皇帝当得稍微惨了点,居然连看自己儿子都要偷偷摸摸地翻墙来看。

  拓拔弘身份被叫破,先是一愣,这才匆忙转过头来打量楚玉,他眨了眨眼,想起什么似的道:“难道你是……”

  还未说完,他的话便被小拓拔猛然升调的哭声打断,约莫是气愤旁边两个大人看见他哭了都不来理会他,小拓拔哭得更加伤心yù绝肝肠寸断。

  拓拔弘这个父亲虽说早婚早育,还不怎么负责地把儿子送给太后当人质,但毕竟是父子连心,听见这哭声,整个人都慌了神,他忙不迭达地转向楚玉道:“你还不去抱抱他?”声音还微微颤抖,大约是没见过小孩这么哭。

  楚玉面上比拓拔弘镇定些,但实际上也已经开始不知所措:“我说了我不是保姆……要不gān脆叫人来……”

  叫人?

  听到这个词,拓拔弘才猛然想起,这里是容止的地盘,他此番偷摸翻墙进来,若是被容止给撞见,纵然容止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总归是丢面子……想起这件事,他也顾不上儿子还在哭,立即拔腿朝墙边跑去,三两下蹬上墙头,很快便消失无踪,观其动作的熟练程度,便知道他不是头一回gān这事。

  照顾婴儿的侍女并没有走远,听见小拓拔的哭声便很快赶来,她熟练地抱起婴儿安抚,楚玉也有些做贼心虚,感觉好像是她把孩子弄哭了一般,趁着侍女照料孩子的空档,她自己悄然离去。

  有一便有二,有二更有三,第一次碰面之后,楚玉便时不时在容止的院子里见到翻墙而来的拓拔弘,而几次后,楚玉终于禁不住同qíng心泛滥了一下,觉得这皇帝当人父亲当得也太惨了点,便与他约好,给他留着后门,并遣开附近的下人,也免得他连看儿子都跟红杏出墙似的。

  第一次里应外合,拓拔弘十分准时,没有失约,但看到拓拔弘身后的人时,楚玉却宁愿他失约没来——眼前一片恍惚,拓拔弘一身玄黑衣衫,在他的右侧后方,站立着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熟悉的脸容和神qíng让楚玉几乎有回到了南朝的错觉。

  天如镜。

  他依旧是一身深紫衣衫,外笼一层白色轻纱,整个人如身在雾气之中,飘渺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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