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凤囚凰_天衣有风【完结+番外】(175)

  这一封信写的还是路上的事qíng,乃是从半路发来,但算算时日,如今他们一行也该抵达到洛阳。

  “倘若楚玉知道你的一只手还一直罩在她头顶上,不知会否发怒呢?”一道声音从花园门口传来,容止没有回头,就算不分辨声音,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能在他觉察之前靠近的,天底下也只有一个人。

  折叠好信纸,将之重新纳入信封中,再小心放进怀里,容止微微一笑道:“无妨,她会有些生气,但她也会很快想明白,以我的xing子,不可能任由她离去,想通之后,她便懒得生气了。”横竖她已经曾几次为了类似的事生气,再来一次也无妨。

  在几年前,楚玉方到洛阳的时候,他便在她身边安cha了一粒棋子,便是负责管理楚玉家中一切大小琐事的管家,那管家生得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却是他手下极为jīng明能gān的人物,几年来,从洛阳到平城,再此番回到洛阳,他跟随着楚玉桓远,不曾露出丝毫破绽。

  那管家跟在楚玉身边,是为容止之眼,也起一些保护的作用。

  知道容止脾xing如此,观沧海也没再与他唱反调,他是闻着香味来的,说完了闲话,便不客气地走过去,在容止对面坐下,顺手捡起锅里一只捆好的螃蟹,利落地拆解开来吃。

  容止没理会他,只自顾自地梳理思路,那管家本是他手下要员,被他派去保护楚玉,虽然周全了楚玉的安危,却也算阻碍了手下的前程,从前与他平级的人要么在朝中任有不算小的官职,要么手中握着万贯财富,唯独这人甚至连成家都给耽误了。

  略一思索,容止决定等过了这阵子,便抽调那人回来任职,等平城局势定下,他也可以安心地去洛阳,届时便不需要属下代为照看。

  只不过,到了那时候,楚玉知道真相,大概又要生他一阵子的气吧?

  心中有了计较,想到楚玉可能的反应,容止嘴边浮现一丝有趣的笑意。

  就等平城局势定下。

  目前还是暂时要由冯亭出面,发动对拓拔弘的攻击,bī迫拓拔弘退位,小拓拔登基之后,他会正式参与北魏朝政,以辅政的名义。冯亭那边还需要一些时日做准备,容止也不着急,只慢慢等着,并整理自己的部属。

  然而从秋日一直等到冬天,平城降下了好几场雪,容止终于等出来一丝疑虑和不安,他曾遣人想冯亭问过几次,时候对拓拔弘出手,但得到的回答却始终是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

  他们掌握着全部有利的局势,冯亭究竟在等什么?是难言之隐的隐瞒还是别有用心的欺骗?或者说,她真正的目标并不是拓拔弘,而是想对付他?

  容止并不会因为他与冯亭身上流着相同的血缘而放松警惕,手足相残对他而言并不稀奇,但之所以不认为冯亭会出手对付他,因为她没有那个能力。

  先不要说现在掌管平城军权的人是他的部属,就算冯亭手中握有兵力,他和观沧海联手,一样是天下哪里都去得,哪里都闯得。

  而假如一击无法毁掉他,必将会面临他的反击扑杀。

  冯亭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她虽然策略不如他,但好歹在宫廷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又得观沧海教导,不可能如此不智。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为什么心头始终有不安的yīn影笼罩,始终徘徊不去呢?

  容止心绪微微紊乱,为了稳妥起见,他又回顾一遍朝中的布置,觉得并无疏漏,暗怪自己多心,正思索间,他的手不经意地抬起来,袖口擦过胸前,忽然省起少了什么……是信。

  自楚玉走后,每隔三日,必然有管家所书写的密信送到,向他报告楚玉的日常生活,可是最新一封密信却延迟了两日还未抵达。

  他本以为是冬天下雪延误信件传送,从洛阳到平城,两日的延误还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但和眼下的局势结合起来联想,却得出一个令他心悸得如坠入深渊的结论!

  那一支始终藏在暗中的毒箭,指着的却不是他,甚至也不在平城,而在……洛阳……楚玉。

  楚玉!

  第269章 chuī响的号角

  一瞬间,凛冽的寒意贯穿容止的胸臆,他本不畏寒冷,此刻却觉得手指在轻轻颤抖,一生之中,他从未有过如此恐惧的时候。

  他在……害怕。

  那恐惧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捏碎。

  然而失措也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地,容止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迅速灌满胸腔,他的眼眸里,沉凝着刻骨的冷静。

  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首先要确定的是,洛阳那边是否发生了意外。虽然时间巧合得令他心悸,但信件的延迟,未必就与宫中有关。

  关心则乱。

  不过洛阳距离平城两千里遥,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获知具体的qíng形,这个时候,容止不由得想起楚玉跟他说过的后世的“电话”,要是这时候能有电话该多好?

  他在洛阳也安排有人手,直接受管家管辖,负责周全楚玉的安危,倘若冯亭要对楚玉下手,他的部属大约能做一些阻拦。

  即便确定洛阳生变,他也无法立即赶去救人。

  冷静地压下杂念,容止略一沉吟,当下做出决断。

  ……

  观沧海得容止派人传讯,请他一晤,口讯中语意甚是急迫。他心中奇怪,容止做事素来大局在握,从容稳妥,生死关头犹面不改色,这回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竟似是比生死更为要紧?

  跟随着容止的部属一路行来快步,观沧海觉察街上的气氛冷肃萧杀,不断有马蹄声和整齐的奔跑脚步从他身边经过,溅起飞扬的碎雪。

  军队的号角首先在这条街道的街头响起,接着,观沧海听到四方传来的呼应,军官的喝令声,兵器的碰撞声,嘈杂而冰冷地敲击着观沧海的耳膜。

  倘若这时候有人在天空上观看,便能瞧见被白雪覆盖的平城中,一个个细小的黑点汇聚成流,将雪白的城市分割成数个方块,这些黑色的流动,朝同一个地方奔涌而去。

  那个地方是——

  皇宫。

  观沧海为之愕然。

  目前在平城,唯一有能力调动大批军队的,只有容止。

  容止这是要做什么?

  想要杀入皇宫?

  虽说冯亭的动作慢了些,但他也不至于这么没耐xing吧?

  观沧海一直记得,从很小的时候,容止便很能沉得住气,怎地今日变得这般急躁起来?

  这个疑问在见到容止的时候变得更为qiáng烈,观沧海敏锐地感到,容止的qíng绪被他自己qiáng力压制着,仿佛只要稍一触碰,便会猛烈凌厉地喷薄而出。

  “……容止?”观沧海有些不确定地道,他目不能视,此时甚至有些怀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容止。

  容止简明扼要地道:“洛阳那边的信迟了两日。”

  观沧海平素虽然不怎么算计人,但论起心机来,并不比容止少多少,同时更是知道容止不少事,因而只听这么一句,便当即明白容止所虑,道:“或许真的只是信来迟了呢?”

  容止静静道:“但或许是真的出了意外。”或许,或许,或许没事吧,可他赌不起那个“或许”。

  一觉察到冯亭有可能对楚玉不利,容止便当机立断,召集起他所能立即调动的人马,控制住平城内外,固守城门,并且分出一半兵力锁住皇宫。

  这些,都只是准备。

  观沧海与容止两人肩并着肩,快步地走在军队让开的道路上,皇宫就近在眼前时,观沧海忽然开口道:“我还是不明白,冯亭怎么会这么做?”

  他始终觉得,冯亭没有对付楚玉的道理。冯亭若是要对楚玉不利,目的无非是为了针对容止,可是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极为不智的举动。

  不过分的说,现在北魏接近一半的权力,暗中捏在容止手上,冯亭虽然贵为太后,但她若是想跟容止相斗,只一个照面就会被扳倒。

  洛阳那边,可以分两个可能来看待。

  其一,冯亭杀了楚玉。这是最蠢的可能。杀死楚玉,不但不能带来任何利益,反而会激怒容止,招致可怕的报复。

  其二,冯亭绑架楚玉,用来要挟容止。这一途看似可能,其实也是难之又难,洛阳平城两千里之遥,押解前来的过程中,多少变数容止都能给他变出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必须先瓦解容止在洛阳的部署,但那也不是太过轻易的事。

  此刻容止已经能看到皇城的门口,在密密麻麻军士的包围下,往日辉煌庄严的皇宫竟显出几分不堪承受的脆弱,他眸光深不见底,不带感qíng地道:“就算与洛阳无关罢,今日也顺道将一直悬而未决的事解决了。”

  他的思路和观沧海还算接近,观沧海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冯亭都没有对付楚玉的理由,因为她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依仗依靠。

  只不过,与观沧海不同的,便是楚玉对于他的分量,他不接受一星半点的侥幸,他现在就要确实而肯定地掌控局面。

  倘若冯亭真的做出不智之举,包围在皇宫外的军队便是他的筹码与武器;即便能确定洛阳无恙,另一方面,冯亭一直拖延着不进行皇帝废立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趁此机会qiáng行将此事给解决了。

  在召来部属之前,容止便已经思考了一切可能,想过了最好和最坏的qíng形,并各自针对做出对应方阵策略。

  最好的qíng形,是他多心了,密信很快赶到,拓拔弘在压力下传位给小拓拔,由太后辅政。

  最坏的qíng形……最坏的……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

  两人走到皇宫门三丈时,观沧海觉察身旁的容止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容止长长的睫毛上凝着几粒细小的冰珠,他微微敛眸,轻声道:“无事。”

  倘若,他是说倘若,倘若楚玉真的有什么不测,他不介意拿整个北魏皇宫来陪葬。

  这是最坏的qíng形。杀光皇族中人,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现在他虽说掌控着很大的力量,但并不是整个北魏都受他控制,一旦最高统治者崩塌,必然会发生内乱和争夺。

  自然,对他而言,和平夺取与武力征服的区别,不过是少些心力和流血的距离罢了,并无太大的不同,可是此时此刻,容止衷心地希望不要让他用到最后的手段。

  他心肠冷酷,纵然满目山河遍地血,也不能动摇他分毫,但他不愿意其中有楚玉的血。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