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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_天衣有风【完结+番外】(33)

  坐在棋盘另一方的墨香想了想,道:“是的。”

  “不用去理会。”容止端起药碗,轻轻的chuī了一下,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启,他长长的眼睫如帘子般半敛,盖住深不见底的眼眸,“放任。现在不比从前,公主在栽培桓远,我们作壁上观便好。”

  墨香犹豫一下,忍不住又为容止有些不值:“这些年来公主府一直是公子打理的。”

  容止含笑喝了一口药,打断他道:“但终究是属于公主的。”那药汁味道极为苦涩,墨香送药来时,曾经偷偷的尝了一点,苦得他险些呕吐出来,却不料容止此时神qíng平静如水,好像他方才饮下的是甜蜜的糖浆。

  抬起眼来,看出墨香心中所想,容止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个喜欢说道理的人,这两年来为了你,我破了许多次例,你也该明白我的用心,怎么如今还如此沉不住气呢?”

  墨香心头一惊,满面惭色的低下头。

  容止笑笑道:“你是为我忧心,我知道,但这大可不必,待花错的伤势痊愈,我会把手头上把持的最后三项都jiāo给桓远打理,也正好落得一身轻松。”

  “公子……”墨香想要说些什么,对上容止沉静的带着些微笑意的目光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容止望着他,莞尔一笑道:“放手,是因为我不在乎。”jiāo给桓远也好,jiāo给别的什么人也好,三年多的经营,说放手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瞬间,但是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那您在乎什么?”墨香忍不住问道。

  容止没有说话,他的眼光穿透竹叶间的fèng隙,扫过墙外的天空,深处飞快的掠过一丝轻渺的光芒,嘴角却始终挂着那丝莫测的笑意。

  过了许久,容止将见底的药碗放下,慢悠悠的舒了口气,折了一片细嫩的新竹叶含在口中:“公主,现在在宫里吧?”

  楚玉在宫中,确切的说,是在皇帝陛下身边。

  姐弟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如同往常那样,刘子业躺在楚玉的腿上,脸上的戾气慢慢消散,而楚玉则随手拿起一本奏章浏览。

  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疲累,楚玉拧一下眉心,半闭着眼好像在养神,但她心里却在思考一个问题。

  怎么样改造刘子业?

  凭着山yīn公主对刘子业的影响力,她也许能够稍稍的改变这个少年,她并不奢望刘子业能做什么流芳百世的明君,只要不成为天怒人怨的bào君,不至于因为bào行过多被人推翻杀死,便是极大的胜利了。

  可是,要怎么做呢?

  小皇帝的bào戾,虽然大约有一小半是头疼引起的,可是他自身的狠毒因子,却是根深蒂固,楚玉曾经尝试着与他jiāo谈几次,在她面前,小皇帝丝毫不遮掩他对血腥的直白渴望,那种狠毒的快意,每每令她感到心寒。

  想要改变这么一个人,实在是一项有些不可能的大工程。

  楚玉忍不住有些埋怨山yīn公主那死去的父亲,也便是前任皇帝陛下,他究竟是怎么教儿子的,教出这么个变态出来,还让他继承了皇位?

  再转念一想,她既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估计那位父亲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生育之中,根本没空管养孩子的事,刘子业长成变态,极可能是顺着那不正的上梁,一路朝脑残的道路上狂奔。

  而现在,她却要把刘子业从那条道路上拉回来。

  有多么困难楚玉不知道,但是即便知道不容易,也要尝试一下。

  时间就在刘子业的舒适与楚玉的反复盘算中度过,准备离开的时候,楚玉的手指抹过袖口的镶边,浅浅的芬芳在之间萦绕。这些天来,她一直坚持的给每件衣服熏香,入睡时也不再排拒在屋里点燃香料,虽然稍微闷了一点,但却是为了今后做出的努力。

  香料这一环,目前不着急,但今后要设法问容止要,既然山yīn公主给她留下了这条线,她就要彻底的利用起来。

  “阿姐,你什么时候再来?”楚玉一边整理衣服上的皱褶,一边仔细的想着今后的每一个环节,忽然听见刘子业这么问,不由得朝他看去。

  这个集狠毒、bào躁、好色、偏激,变态于一体的少年,脸容有些苍白,眼神却颇为渴盼,他穿着庄重的朝服,歪歪斜斜的趴在桌案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楚玉:“阿姐,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出去玩儿,好不好?”

  阿姐。

  楚玉咬了一下嘴唇。

  她前世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穿越过后,也不会天真的把这个变态皇帝当作弟弟看,可是人心毕竟是ròu长的,最初的恐惧过后,楚玉慢慢体会到刘子业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依恋,那一声声的“阿姐”虽然听过便忘,可还是不小心的有一声抵达到了她心里,轻轻的敲打着她的心房。

  这个变态一点都不可怜。

  虽然反复告诫自己,但楚玉终究还是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这少年的相貌,和在水中瞧见自己的倒影,真的是有几分相似的。

  然而迟疑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空档,楚玉迅速恢复清明如止水的冷静,神色如常的快步离开。

  正朝宫外走着,迎面走过来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年。

  隔了半个月,楚玉又在宫中瞧见了人称是天师然而她看来不过是神棍的天如镜。

  第055章 目下无尘埃

  楚玉发现天如镜时,两人之间尚有二十多丈距离,虽然看不清脸容,但是一看那一身紫衣和轻飘飘好像脚不着地的走路姿态,楚玉便准确认出了来者何人。

  庄严而辉煌的宫殿之中,少年的身影仿若行走在隔绝的空间里,不染俗世的尘埃。

  天如镜……楚玉不屑的撇撇嘴。她有些瞧不上神棍。

  生长在信息爆炸的唯物论时代,楚玉很难对宗教产生什么盲目的信仰,尽管自己来到这里本身便是不可解释的存在,可是历史上侍奉皇帝的方士,无非都是炼一些带重金属的丹药给皇帝吃,不但不能长生,反而吃得短命了。

  更别说眼前这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姿态,倘若真个清高,为什么还要身居官职享受荣华?这便足以让楚玉暗地里对天如镜鄙视一百遍啊一百遍。

  天如镜这个架势,估计又是去宫内哪位娘娘那里驱鬼的,他身前领路的是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宫女,其中一人不知是否是头一次给伟大的天师大人领路,显得有些紧张,看见迎面过来的楚玉时,惊了一跳,后退两步,后脚跟恰好踩上天如镜的鞋子。

  意识到自己踩着什么后,小宫女吓得脸蛋嘴唇和雪一样的白,她慌慌张张的跪下,求天师大人宽恕。

  此时楚玉已经走近,她放慢脚步冷眼旁观,假如天如镜要责罚那小宫女,她也好及时阻止。

  天如镜宽袖一摆,便半弯腰扶起全身发抖的小宫女,淡淡的道了声:“不要停下,继续走。”

  楚玉脚下顿住,微怔的轻咦一声。与她的想像不同,天如镜既没有严苛的责罚小宫女,也没有温和的抚慰她表示自己的宽容大度,他的神qíng清淡得仿佛游离于人世之外,好像没有谁踩谁的脚,一切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这让楚玉有一点点意外。

  望见楚玉好奇探询的目光,天如镜如初见一般,嘴角微微翘起,对她笑了笑,随后就从她面前走过。

  两次错身而过,第一次楚玉对天如镜的印象从极好到极差,而第二次见面,因为一个小宫女引发的意外,又让楚玉稍稍的往好的方面改观。

  楚玉可以看出来,天如镜并不是故意在她面前作态,那种目下无尘的冷淡好像天然带来的一般,而他对她的微笑点头,其实也只是纯粹出于礼节,几乎近于敷衍,但正是这敷衍,让楚玉对他恶感稍减。

  然而天如镜也不过就是分了楚玉片刻的心神,片刻后,她又把念头转回到先前所想的问题上,在死胡同里思索如何改造刘子业。

  讲道理这种事,楚玉相信刘子业当太子时,他的老师没少gān这类事,现在刘子业这副模样,看来口头教育没什么效果,那么她又该如何呢?

  坐到自己的车上,车身才稍稍晃动,楚玉便连忙叫住驾车的人,道:“暂且停下。”

  坐在车上思索片刻,楚玉身子一侧来到车厢边缘,角落里摆放着几只箱子,掀开第二只,箱内摆放着折叠整齐的男装。

  ……

  “公主……”越捷飞跟在楚玉身后,低声道。

  楚玉手握折扇,转身敲了他脑额头一记,笑眯眯的道:“叫公子。”她在自己的车上放着gān净的男装女装以备不时之需,还特别问容止要了那日给她遮掩容貌的药物,方便随时易装出游。

  现在的楚玉,就是数日前诗会时的打扮,经过几次练习,她已经能很熟练的梳发髻。

  “好的公子。”越捷飞皱着脸改口,但还是忍不住尽忠职守的提醒楚玉:“公子,您为什么不让多带几个侍卫呢?上次刺客的事还没查出来,我实在不能放心。”

  楚玉笑道:“难道你对自己的剑术没有自信,觉得没办法保护我么?”

  要越捷飞说自己剑术不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很快闭了口,乖乖的跟在楚玉身后。

  说来楚玉似乎与易服出游这种事很没有缘分,头一次,因为看起来太俊美被人追得满街乱跑,第二次参加诗会又遇到刺客,但倘若要老老实实的呆在公主府里,又或者只能在公主府皇宫之间两点一线,楚玉还是宁愿每次都遇到意外。

  甩开属于公主的那些排场累赘的时候,是楚玉最欢快的时候,即便曾经有过两次受挫,也不能抑制她飞扬的心qíng。

  向路人询问了一下,楚玉沿着街道,直取歆兰坊,这是在上次诗会时,听裴述所说的贩卖上好脂粉的地方,然而店中不仅贩卖脂粉,还兼售各种香料,楚玉找到歆兰坊,站在半开的店门前,便嗅到了门内传出来的细腻幽雅的脂粉香。

  楚玉踏入门槛之内,目光在店内巡回,只见店中不仅有女子,还有一些俊美的青年少年,也都在挑选香粉或香料。

  暗地里叹了一下时下的爱美风cháo,楚玉直接走到看起来像是柜台的地方,对其后正在算帐的男子道:“这里有谁比较懂香料的?我有些东西想要请教。”

  柜台后的男子抬起一张瘦削的脸,打量一下楚玉,似是在端详她荷包是否足够丰满,打量了片刻后才朝同往内堂的门里喊了一声,好像是在叫谁的名字,他这么一声喊,把店内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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