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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_天衣有风【完结+番外】(85)

  王意之沉默了一会儿不说话,在楚玉有些着急的时候,才笑道:“这个自然好说,正好我将那支歌抄写了下来,还请子楚兄告知那位隐士的名字,我这幅字才算完成。”

  楚玉道:“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

  王意之轻轻巧巧的在字幅末端留下青莲居士的字迹,晾gān墨迹后才将纸卷起来递给楚玉:“这便送给子楚兄了。”

  楚玉接过这一卷字,盘算着回去裱起来挂在卧室里,也算是留下一个纪念,跟王意之说了要走的事,两人简单告别,她便离开了书房。

  楚玉回到建康城时,已经是她出城第三天的下午,这时候戒严已经撤除,车上比上回出城时少了一个人,但是又比出城时多了一个人。

  方一入城,便有一阵秋风chuī开车帘送入马车内,楚玉静静的去看车外,在一场大雨过后,天气里终于显露出了少许秋的萧瑟,轻风chuī起地上的尘沙,打着小小的旋儿。

  街道上的行人不太多,偶尔几个,眼光里都透着木然或不安,看见楚玉一行人的车子是驶入城中时,有三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楚玉有些惊讶,怎么她才离开了两天,城里就好像换了一个气氛似的,照理说就算秋天来了,大家也不该提早冬眠啊。

  遣了个护卫去打探,回报的结果让楚玉觉得既吃惊又理所当然,前天夜里,刘昶跑了,搜遍全城也没有搜到,于是第二日刘子业将怒火发泄到剩下的三个叔叔身上,不再让他们住招待贵客的地方,而是把他们三人统统的给抓起来关在竹笼子里,昨天已经正式游街了一次。

  楚玉面色一变,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记忆力有什么模模糊糊的被唤醒了,却又不能辨得分明,这好像是记忆里曾经有过的,换而言之,历史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一下子跳到了她面前。

  什么宿醉啊,什么将进酒啊,听到消息后,在一瞬间,楚玉将这些忘得gāngān净净,脑子里只专注的回dàng着一个念头:开始了?要开始了?

  静默片刻,楚玉淡淡的道:“我知道了,回府。”

  回府,然后进宫,同时也是,进攻。

  楚玉在书房看到刘子业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他这时候身边还围绕着朝臣,都是些六七十岁上下的老头子,其中之一便有王玄谟,还看到了沈庆之。

  照理说这时候应该早已退朝,而退朝之后,刘子业是不喜欢朝臣来打扰他玩乐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

  楚玉看到了众大臣,大臣们也自然看到了楚玉,他们正言辞激烈的要求刘子业放了三王,其中以王玄谟的声音最大最响亮,不过楚玉进来后,书房内便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子业慢慢的道:“说够了么?”他的心qíng好像十分的好,就连被这么多大臣围着进言——这可是他从前最讨厌的事——居然也没有生气。

  见到楚玉来了,刘子业站了起来,走向楚玉,拉住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不少大臣看到这一幕,都皱起了眉头,但是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不在于此,不方便分散jīng力,也就没有谁多嘴。

  刘子业道:“阿姐,你昨天上哪儿去了?”

  楚玉微微一笑,将曾经对沈庆之用过的借口再用一遍,接着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呢?”她一点都不害怕刘子业会怀疑她送走了刘昶,因为在外人看来,不管于qíng于理,她都是和小皇帝一条船上的。

  不经意的朝旁瞥了下,电光火石间,她与王玄谟对视了一眼。

  第132章 进宫复进攻(下)

  再收回目光时,楚玉眼中凝聚起些微决然。

  刘子业对自己昨天做的事很是得意,见楚玉来了,心里痒痒的想对她说一遍,那种凌rǔ人的快意,三个叔叔都被他关在笼子里,透过空隙望着他的目光怜悯而哀求,他的血液沸腾着,在这种扭曲的快意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悦。

  因为这欣悦,他今天连被一群老臣围着念,都没怎么往心里去。

  刘子业一点儿都没觉察,他正在往变态的道路上狂奔。

  楚玉与刘子业并肩而行,忽然感觉好像有一道目光狠狠的剜了她一下,偏头一看,却不是预料之中的沈庆之,而是另一位老人。

  老,这个词是不可忽视的,官场上的升迁jiāo际,有时候需要资历来支撑,年岁越大,就意味着资格越深厚,此时除了楚玉刘子业和小太监,书房里站着的几乎都是一班老人,这帮老人在朝堂上拥有不可忽视的地位声望,每一个人说出来的话都极有分量。

  然而有时候,老人的另一个含义却是固执,所以他们对于刘子业囚禁羞rǔ自家叔父的行为不能谅解,认为这有失一个皇帝的德行标准,便一直在此劝诫。

  刘子业见楚玉来了,便不再耐烦与一帮老家伙磨菇,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三王的事qíng朕会考虑,现在朕要与阿姐说话。”

  “陛下!”一道稍微有点趾高气昂的声音cha了进来,楚玉偱声一看,却是方才用眼睛剜她的那老者,他的着装好像比周围的大臣都更华丽庄重一些,教训刘子业的口吻像教训自己的孙子:“陛下年岁也不小了,也该知道礼仪,会稽长公主见陛下而不下拜,现在又与陛下并肩而行,这是不合礼节的。”

  “此外,还望陛下尽快的释放三王,给予安抚。”

  楚玉正在好奇这老者是谁,敢这么对皇帝说话,却听刘子业yīn冷地道:“刘义恭,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叔祖,就能这样放肆,朕是皇帝。”

  他这话一处,刘义恭神qíng大变,顿时安静了下去,而楚玉也在这时候明白了他的身份,这刘义恭应该是刘子业他爷爷的弟弟,算起来也是祖父那一辈的,难怪训刘子业像是训自家孙子一样,算起来他也该是三朝元老,而因为皇亲的身份,比别的元老更加的贵重些。

  但是……太忘形了。楚玉在心里叹息。

  因为自恃身份,便敢这么教训刘子业,他只记得自己是刘子业的叔祖,却忘记了刘子业的另一个身份:皇帝。

  生杀予夺,这本来就是皇帝的权力。

  楚玉站得近,她看得很清楚,刘子业眼底业已经牵动了隐约的怒意。

  楚玉笑了笑,权当没听到刘义恭在说什么,只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陛下,我听说您将三王囚禁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刘子业道:“阿姐,我这么做,可是有缘由的,前日那刘昶明明与他们住在一起,我也派人看守着他们四人,可那刘昶偏偏跑了,他们三人定然是包庇的帮凶。”他的语气还有一点委屈,好像都是别人的过错。

  楚玉看了一眼王玄谟,后者立即心领神会,率先告退,其它臣子见有人起了头,也都陆陆续续的跟着走了,很快的,书房里便只剩下刘子业和楚玉两人。

  刘子业有点闷闷不乐的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道:“阿姐,你不会也是来劝我放了那三个坏家伙的吧?”他这时候忽然想起来,楚玉是一直反对他杀三王的。

  ……

  楚玉走出宫门时,意外的发现,在她的马车旁,并排的停着一辆车,而越捷飞则有点警惕的看着那辆车,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当走近两辆车的时候,对方拉开了车帘,从fèng隙中,楚玉看见了一张脸,那张脸苍老却不衰败,jīng神矍铄,是属于王玄谟的。

  楚玉对王玄谟略一点头,便上了车,两辆车并排缓缓的行驶,而在几乎相贴的车厢壁上,两个小窗口一直相对着。

  楚玉靠坐在小窗边,听到窗外传来声音:“公主出来了?”王玄谟在通过相对的窗子跟她说话。

  楚玉闭上眼睛,淡淡道:“方才,我劝陛下杀了三王。”话说出口来时,楚玉的声音是自己都吃惊的幽冷。

  方才刘子业问她是不是给三王求qíng去的,她却一反之前的态度,劝刘子业杀了三王。

  这是她到此以来,第一次,主动,要去杀害与她无怨无仇的人。这感觉很不好受,楚玉说出那句话后,一直到走出来见到王玄谟,心qíng都是低郁的。

  但是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没有错,之前她要求刘子业不要为难三王,是因为还没有到生死相见的时候,能够不死人,她还是尽量的希望能和平解决,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在她稍微一不注意,出城找人的当口,刘子业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qíng,他最大程度的羞rǔ了三王,这已经在三王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倘若将他们放回去,今后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

  qíng感上不愿意死人,但是理智上楚玉很清楚,这已经是必死之局,除非有一方死亡,否则这份仇恨将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楚玉劝说刘子业尽早的杀掉三人,在一个适当时机,找一个差不多的借口,彻底斩断祸根。

  要么不动,要动,则如九天之外雷霆牵发杀机,瞬息倾覆,一击成功。

  羞rǔ什么的都是没必要的,把人赶紧杀了,才是最最关键的事。

  楚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道:“不知道王将军有什么看法?”

  过了一会儿,从窗户里再传来那位王家当家有些欣慰的声音:“公主终于下定决心了。”

  楚玉忍不住有些惊讶,她偏过头从小窗看对面马车里的王玄谟此时的神qíng,可是这时候忽然王玄谟的车行驶得快了一步,两扇窗户错开,楚玉眼前只晃过了一片模糊的影子,过了好一会儿,窗口才再度对上:“王将军何出此言,难道我从前没有下定决心么?”

  王玄谟轻笑道:“这个,公主心中应该才是最明白的。”

  楚玉沉默了,是的,王玄谟没说错,在政治里,心软和迟疑是最要不得的累赘,她必须将之抛弃。

  直到现在,楚玉依然觉得有些儿奇妙,她当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类似于昏君帮凶一类的角色,去怂恿皇帝杀人。倘若传了出去,只怕她要遭到众多的口诛笔伐。

  为了测试王玄谟的立场,楚玉将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却不料王玄谟是这个反应,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忠于谁?”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忠于皇帝的样子,可是也不曾偏向三王。

  王玄谟慢慢的道:“我忠于王家。”

  通过两扇小窗,楚玉总算看清楚了王玄谟此时的模样,几乎整个人埋在yīn影之中的老人,眼神异常的清醒坚定:“我只忠于王家。”谁能给王家带来利益,他便与谁合作。

  就是这么简单。

  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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