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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_阿昧【完结】(14)

  孟瑶面若冰霜,生气道:“他生气?他已让我生气在先,谁还顾他的感受?”

  知梅平日里做和事佬做惯了,一时口不择言,此刻听见孟瑶生气,才猛然醒悟自己讲错了话,后悔不已,忙垂头退了出去,遣人去买冰,请工匠挖冰窖。

  第二十章 屋内景象

  冰块很快买来,四只满满的青花瓷盆,摆到各个角上,屋内的温度很快降下来,凉慡宜人,连方才劝阻孟瑶的知梅,都舒坦地展了笑颜。

  冰盆不小,自夹道运来第三进院子时,惊动了贺老太太,她让人开了夹道门,瞠目结舌看了一时,又默默算了算开销,立即脚不点地地朝后面院子奔去。

  她到了三进院正房,还未进门,便有凉意迎面而来,遂不由自主停留,先享受了一会儿清凉,直到掀帘的小丫头手都酸了,才走了进去。里面更为凉慡,浑身汗津津的感觉,渐渐消失,让贺老太太暗责孟瑶铺张làng费的同时,也佩服她真懂得享福。

  孟瑶离了座位,过来行礼,见贺老太太一面的惬意模样,眼睛却四处搜寻,便故意指了个角落与她瞧,道:“老太太,是那冰盆散出来的冰凉气,赶紧来坐下凉快凉快,那一盆子,得二两银子呢,可别làng费了。”

  “啥,二两银子?”贺老太太正惊诧,忽见另一个角落里还有一盆,随后又在孟瑶有意无意的指点下,看见了第三盆、第四盆,一盆二两银子,四盆即八两银子,这个月是三十一天……贺老太太不识字,但帐却会算,她飞快地把价格理了一遍,额上冒出冷汗,哆嗦着问孟瑶:“媳妇,你没打算每天都用冰罢?”

  孟瑶疑惑道:“难道娘觉着屋子里凉凉慡慡,不好?”

  贺老太太一个“好”字讲出半边,迟疑了一下,转口道:“太凉易冻出毛病来,媳妇,你还要生养,别凉着了。”

  知梅从旁笑道:“老太太,我们少夫人自小就用冰,从未着过凉,您老人家就放心罢。”

  贺老太太见她冒出来堵话,暗恨,却又无计可施,便道:“媳妇,我晓得济礼今日胡闹,伤了你的心,你放心,等他一出来,我就教训他,打到你满意为止。”她想着,入伏好几天了,今日并不算最热的,孟瑶却选择了这会儿买冰,定然是气着了,等她消了气,自然就不买冰了。

  孟瑶面向贺老太太,脸上挂着笑容,口中却是讥讽之语:“我相信老太太,才将王姓丫头jiāo与您,可还没过几天,您儿子就钻了他的房,这要论起错来……”

  这要论起错来,贺老太太头一个该打——后半句她碍着自己的儿媳身份,未讲出口,但屋里的每个人,包括贺老太太,都听明白了。

  贺老太太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很是jīng彩,她不敢再照原计划接着提冰的事,这想法就有些变了——孟瑶用着冰,她屋里却热烘烘,叫人如何平衡?于是扭捏着,qiáng作理直气壮模样,指着屋角道:“哪有晚辈房里清清凉,长辈却热得慌的?将那大盆子冰,与我也搬两盆去。”

  要用冰,另买两盆便是,何必非要搬孟瑶屋里的,知梅不服气,正要开口,却听得孟瑶冷声道:“谁叫我不快活,我也定会让他不快活。想用冰,自个儿拿钱买去,难不成才给我添了堵,又来算计我的物?”

  这话实在算不得恭敬,贺老太太想斥责她,却理亏在前,嘴张了又张,还是没敢开口。

  就在贺老太太灰溜溜地准备离去之时,小言回来了,进门唤了声“少夫人”,忽见贺老太太也在,便打住了。

  孟瑶眼望着贺老太太,示意小言照实讲来,道:“若真个儿给了我没脸,便就地将那贱婢打死。”

  贺老太太吓白了脸,慌忙道:“媳妇,使不得,那丫头一死,济礼受贿的事便坐了实,咱们贺家可就完了。”

  孟瑶冷笑一声:“拼个鱼死网破罢了,好过任人欺rǔ。”

  贺家的奴仆,一多半是孟瑶的陪嫁,只听命于她,若她一声令下要打死王姨娘,还真没人拦得住。贺老太太真吓着了,双腿一软,一个站不住,歪倒在地,口齿打架,讲不全话。

  孟瑶叫过两个媳妇子,将她扶起,搀到榻上,暗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将贺济礼bī入险境的,可是她老人家自己个儿。

  贺老太太不肯躺下,也不再想听小言的禀报,直接拉住孟瑶的手,朝外走,道:“咱们去后罩房,我将济礼jiāo给你,要打要骂,任由你。”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媳妇,你饶贺家一条生路,我再也不敢了。”

  即便贺老太太是真被吓出了几分悔意,孟瑶仍恨她这一把眼泪——明明是她欺人太甚,这一哭,旁人反觉着是孟瑶这儿媳的不是。

  孟家陪嫁来的几个媳妇子,比丫头更懂人qíng世故,一见贺老太太落泪,举着汗巾子就上去了,gān脆利落地抹掉她脸上的泪,大声道:“大少爷再不争气,也是您的儿,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外面侍候的下人,将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等到贺老太太挂着泪痕出来时,她们心里想着,那是被贺济礼气的,脸上就没了异样表qíng。

  一行人由贺老太太打头,穿过第四进院子,来到后罩房;孟瑶命仆从留在角门口,仅带了知梅和小言,随贺老太太行至西北角。此时王姨娘所住房间的门,已经开了,里面的狭窄空间,被一架未上漆的木屏风,隔成了前后两段,屏风上,搭着几件女人衣裳,屏风后,隐约有人影晃动。

  孟瑶没来时,已猜到了结果,但亲眼见到,仍旧气得慌,一双手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进了ròu里去。

  贺老太太见到那几件衣裳,慌了,忙朝屏风后喝道:“还不赶紧滚出来受罚?”

  屏风后一女子,应声而出,正是王姨娘,她身下裙子仍在,上半身却仅着一阑裙,那阑裙,虽顶个裙名儿,却并非裙子,而是背心式样,前开襟,肩开裆,全凭几根带子松松系着,露出白花花的一片ròu。

  贺济礼紧随其后,走出屏风,他身上的衣裳,倒是穿得整整齐齐,只是额上有明显汗珠,面上带着喜色,让孟瑶银牙紧咬,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贺济礼一抬眼,瞧见了她,欢喜叫道:“娘子,真是意外之喜……”

  第二十一章 缺失的理由

  喜色,他脸上有喜色!除了喜色,还是喜色!孟瑶仔细看了又看,yù寻出一丝愧疚或悔过,但却失望了,没有。她忿然转身,不理会贺济礼在身后的辩解,快步走回三进院,吩咐几个陪嫁,收拾物品,准备回娘家。

  贺济礼从后赶来,瞧见满屋子的下人,已开始拖箱子,收陈设,他吃了一惊,忙问道:“娘子,你这是作甚?”

  孟瑶坐在厅中主座上,一面叮嘱下人们,莫要落下了陪嫁物品,一面轻描淡写地回答贺济礼:“回娘家,和离。”

  贺济礼心想孟瑶定是生了误会,赶忙自袖中掏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道:“娘子,你瞧,王姓丫头的卖身契,齐家的赠与文书也在上头,全是在她身上搜出来的。”

  孟瑶扫都不扫一眼,漠然道:“与我何gān?”

  贺济礼不满了,道:“你也是贺家人,有甚么比贺家的安危更重要?如今卖身契找到了,你该高兴才是。”

  孟瑶斜了他一眼,道:“你明明知道我是甚么意思。”

  甚么意思?贺济礼摸了摸他挺拔的鼻子,仔细想了想,恍然,忙发誓赌咒道:“我与那丫头没甚么,她之所以除了衣衫,皆因我要搜她身上藏的卖身契。”

  “哦——”孟瑶把尾音拖的很长。

  “你不相信我?”贺济礼急了。

  孟瑶摇头,道:“我相信。”她嘴上说着相信,却并不让收拾物品的下人们停下来,贺济礼奇怪道:“既然相信,那你还要走?”

  孟瑶盯着他的眼,道:“搜出卖身契,不是‘意外之喜’么?那正事儿是甚么?你又为何会进了她的房?”

  此话乃是孟瑶从最初,一直持续到现在的疑惑,贺济礼听后,支吾起来,反复就一句话:“我同她没甚么。”

  至此,孟瑶断定,贺济礼的原意,是要收用王姨娘,只是衣衫脱到一半,意外发现卖身契,这才临时转了意图——这与他口中的“意外之喜”,正好对上。

  思路清晰,推断有理,孟瑶却越想越伤心,忍不住落下泪来。

  知梅知道,孟瑶一向好qiáng,不喜旁人见到她的软弱,遂令下人们停下手中的活儿,将她们带了出去。

  自孟瑶嫁到贺家,贺济礼还是头一回见到孟瑶落泪,刹那间就慌了,鞠躬作揖,哄道:“娘子,你别哭呀,我真与她没甚么。”

  反复就这一句话,孟瑶哪会理他,仍旧默默流泪。

  贺济礼急得团团转:“娘子,莫哭了,我与你买身新胡服。”

  “娘子,我与你买胭脂,四两银的,四两银的。”

  “祖宗,你要甚么,我就与你买甚么,求你别哭了。”

  ……

  孟瑶静静地哭完,抹gān眼泪,擦净泪痕,起身,朝外唤道:“磨蹭甚么,赶紧进来收拾东西,再使个人先回孟府,知会我娘。”

  贺济礼赶到门口,推开yù进来的下人,再哐当一声,将门关紧,张开双臂拦住,道:“不许走。”

  孟瑶气道:“既然不想让我走,就将钻丫头房的原因讲清楚,不然你拦得了我一时,拦不住我一世。”

  “我……我……”贺济礼吞吞吐吐一时,急道:“娘子,我对那丫头,当真无意,你就信我这回。”

  讲的是一回事,其实有不同,孟瑶听出来了,问道:“果真无意收她?”

  贺济礼重重点头。

  “那你进她房里去作甚么?”孟瑶继续问道。

  关键时刻,贺济礼又卡壳了,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孟瑶暗恨不已,伸手大力推开他,开了门,叫陪嫁们进来,继续收拾物品。

  贺济礼上前阻拦,可拦了这个,挡不住那个,挡了那个,又拦不住这个,慌乱一时,忽地生出妙计,转身跑出去,一气冲到大门口,给守门的小厮下了死命令,不许放孟瑶以及孟家的陪嫁出去。吩咐完,又奔至后门,照样吩咐了一遍。

  很快,孟瑶那里就收到了大门被锁的消息,因为她派去孟家送信的媳妇子,在门前被拦住了。孟瑶使人去骂了一回,但守门的小厮,还是她未嫁过来时,贺济礼亲自买的,因此对贺济礼极为忠心,他们虽然出于对孟瑶的尊重,任由来人骂着,可死活也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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