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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_阿昧【完结】(34)

  “他再不争气,也是你二弟。”李大娘口中嚷着,脚下不停,追了出来,但眼神却不好,将ròu摊前的李大当作了李小凤,拽住唠叨个不停。

  李小凤想笑却笑不出来,四面一打量,不见了小言,便问一直在门外的李大道:“我带来的丫头呢?”

  李大悄悄将手中的一钱银子塞进袖子里去,装作无事,道:“早就回去了。”

  “死丫头,也不等等我。”李小凤咒骂着,抬腿离去。她回到贺府门首,守门小厮仿佛知道她要来一般,不待她问,便主动将门打开,放她进去了。

  李小凤突然就有了身为半个主子的优越感,腰也挺直了,眼神也朝上飘了。她昂首挺胸地走进第三进院子,却听见第四进院子传来琴声,一时摸不准孟瑶究竟在何处,便先走到角门处望了一眼,只见一位眼生的青衣衫女子,正坐在池边树下弹琴。

  家中何时多了女人?李小凤带着满腹狐疑,转回第三进院子。待得小丫头通报过后,她进到厅里,发现小言早已在孟瑶跟前立着了。

  定是趁机讲她坏话了,李小凤忿忿猜想,暗横一眼过去。

  小言似没看到,退至一旁,将她显露到孟瑶面前。

  李小凤上前一福,口称:“给少夫人请安。”

  孟瑶语气平淡:“几日未见,规矩也忘了。”说着,朝旁一瞥,知梅马上取出《妾室守则》,翻开几页,念道:“《妾室守则》第二款第三条,妾室三日以上不见主母,须得行大礼。”

  李小凤记的是第二款第二条,妾室见主母,须得行礼,在她看来,只要遵守了《妾室守则》上的规矩即可,管它是第几条?她觉着十分委屈,想要顶嘴,但一想到外乡行商正妻的位置,她还是想要的,于是便忍了下来,屈膝爬下,与孟瑶磕头。

  孟瑶略一点头,却并未叫她起身,问道:“谁许你进城的?”

  李小凤理直气壮地答道:“老太太许了叫人来接我,却总不见人来,我担心老太太是忘记了,这才自己走了来。”

  知梅这回不待孟瑶吩咐,直接念道:“《妾室守则》第三款第一条,妾室不得违背主母吩咐。”

  孟瑶接道:“老太太许了你不假,但你须得静候来人,若无人去接,就该留守原地,不得擅自离开。”

  李小凤为了心中的目的,表现得十分乖巧,当即又磕了个头,道:“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孟瑶没有继续责她,转问知梅:“共计多少罚银?”

  知梅算数不在行,遂走去桌边拨算盘,过了一时,回来禀道:“少夫人,违反第二款第三条,须罚银三钱;违反第三款第一条,须罚银五钱,并家法五次。”

  所谓家法,即打板子,五次就是五板子。

  李小凤一听,脸都白了,不是被板子吓的——五板子量太轻,还不及李三爹的拳头呢,她是拿不出那八钱银子。

  孟瑶没有bī她立时拿出钱来,只摸着指甲套,淡淡地道:“我这里问完了,送她去老太太那里罢,老太太想问问她喂猪的事。”

  猪!李小凤这时才想起来,她是丢下猪进城的,未将其托付给左右邻居,她的一张脸,又白了几分。

  贺老太太待她,虽然比孟瑶好些,但那几头猪却是她老人家的宝贝,若是怠慢了,还不知怎么罚她呢。李小凤额上冷汗直冒,不肯随小丫头朝外走,连连磕头道:“少夫人,我爹娘最近生意好,赚了几个钱,想赎我出去呢,还望少夫人开恩。”

  李三爹yù将李小凤赎回改嫁的事,小言早用一钱银子,向李大打听到,转述给孟瑶听了。

  孟瑶见李小凤此刻自己讲了出来,想必是同意了李三爹的安排,不禁暗暗高兴——本还以为要等满三个月,才好将她打发地远远的,不曾想这般走运,不但日期提前,还不费chuī灰之力。

  孟瑶心里笑出声来,面儿上却淡淡的,还道:“这事儿我作不得主,且容我与大少爷商量商量罢。”

  知梅听得此言,马上朝小丫头挥了挥手,不容李小凤分说,将她拖去了贺老太太处。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孟瑶的指甲套,敲击茶盏的声响。知梅悄悄走去角门处望了望,回来笑道:“少夫人,七小姐仍在抚琴,但大少爷早不见影踪,倒是二少爷鬼鬼祟祟地藏在树后,不知是听琴,还是要吓人。”

  孟瑶手一顿,道:“他音律一窍不通,哪里懂得听琴。”

  此话一出,知梅便知孟瑶心放宽了,道:“李小凤主动求去,我把大少爷请回来商量商量?”

  孟瑶点了点头,知梅转身出去,但才踏出房门,就见贺济礼已朝这边来了,她忙进去通报了一声,再命小丫头另端一盏凉茶上来。

  贺济礼自掀了帘子,大步进屋,抓起孟瑶的帕子,抹着汗道:“大热的天,弹甚么琴,也不嫌热。你该劝劝你七妹,莫要中了暑,倒是我们的gān系。”

  清亮的水,微拂的柳,树下佳人抚琴,极雅的画面,他却只联想到中暑?孟瑶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不似作伪,不禁暗笑不已,忽又叹着气道:“我是为了我娘,才无奈许孟月进府,若你真收了她,我这脸面可没地方摆了。”

  第五十六章 孟瑶的疑惑

  贺济礼看孟瑶一眼,觉得不可思议,别说孟月进贺府的动机不纯,就看她大热天到太阳底下弹琴的痴傻模样,也入不了他的眼呀,他又没疯。

  孟瑶虽未等到回答,但仅凭他那表qíng,就明白了一二,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小丫头端上凉茶,贺济礼大饮一口,嘱咐道:“少夫人以后的饮食,不可加冰,顶多到井水里湃一湃。”说完又向孟瑶道:“非是我小气,只是听人讲,有身孕的人,少吃冰为妙。”

  周围的丫头媳妇们俱掩嘴偷笑,被贺济礼横了一眼后,知趣退了下去。

  孟瑶得了关心,吃到嘴里的茶,立时变得甜丝丝,她带着笑,将李小凤主动求去、及小言打听到的qíng况,讲与他听,又道:“既然她另有志向,不如成全了她。”

  贺济礼问道:“李家出多少赎身银子?”

  孟瑶只求李小凤嫁得远远的,倒没想过这个,闻言一愣:“不曾问过,当初聘礼是五两,想必至多也只这个数。”

  贺济礼听后连连摇头,道:“当初花费的可不止五两,而是八两,她要赎身,没问题,但须得付足八两银。还有她进门时那一身的伤,虽是去乡下敷的糙药,可毕竟也耽误了功夫,也要付钱,至少一两。至于吃喝住用,看在她替娘养了几天猪的份上,就算了。”

  孟瑶听他这噼里啪啦一通算,怔道:“你也太jīng明。”

  贺济礼不以为忤,反引以自豪:“过奖,谁让我是算术科先生呢。”

  八两加一两,一共九两,即便把违反《妾室守则》的罚钱抹去,对于李小凤和李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孟瑶生怕李小凤这回走不脱,就得等满三个月,急道:“你又不缺钱,少收她几两又能怎地,只要她肯走,比甚么都qiáng。若是拖下去,那外乡行商等不得,不要她了怎办?”

  贺济礼唇角啜笑,凑近她道:“你迫不及待想赶她走?”

  孟瑶只恨不得将她赶至天边,方算解恨,以前不明说,是怕贺济礼拿她当妒妇看,如今肚里揣了一个,胆子便大了,头一扬,道:“是又怎地?”

  诚实也是一种无趣,贺济礼觉得意兴阑珊,端了茶盏继续吃茶,道:“你放心,外乡行商跑不了。”

  孟瑶见他笃定,不禁疑惑,他哪里来的把握?

  贺济礼吃完茶,起身yù朝外书房去,叮嘱她道:“记得耐心收钱,一文也不能少,其他的事,不消你cao心。”

  孟瑶越听越疑,正要追问,小丫头来报,称贺老太太有请。孟瑶心知是为李小凤的事,便也起身,同贺济礼朝第二进院子去。

  二进院的西次间内,贺老太太正在发脾气,一柄jī毛掸子舞得霍霍有声,冲躲到椅后的李小凤大吼:“你给我出来。”

  这溜椅子靠墙,旁有一只木柜,柜里搁着些装饰用的细瓷盏碟,贺老太太投鼠忌器,这才不敢追过去。

  李小凤连李三爹的毒打都不怕,怎会怕贺老太太的jī毛掸子?孟瑶心下疑惑,待透过椅背fèng隙,瞧见她脸上的一道伤痕,才明白过来,敢qíng贺老太太是气急了,随处招呼,李小凤怕破了相,这才藏到了椅子后面。

  贺济礼朝李小凤抬了抬下巴,悄声与孟瑶道:“又得请郎中疗伤,记得这笔帐也算到李家名下。”

  他还真准备趁此机会大捞一笔?孟瑶张口结舌。

  贺济礼走到贺老太太跟前,去夺jī毛掸子,道:“娘,你打伤了她,还得我们出要钱,实在划不来。”

  贺老太太却不肯撒手,气哼哼地道:“我一力打死了她,就只消一chuáng席子。”

  贺老太太能讲出这番话,显见得是真气着了,椅后的李小凤一听,刹那间面无血色,孟瑶看了她一眼,走去扶住贺老太太,道:“老太太,咱们家有家法哩,要打,就唤婆子们来,何须老太太亲自动手,累着了不划算。”

  此话如了贺老太太的意,遂将jī毛掸子丢给贺济礼,随孟瑶到椅子对面的罗汉chuáng上坐下。

  这一打岔,贺老太太的气xing散了不少,孟瑶察言观色,便不再提唤婆子来打死李小凤的话,只问:“李小凤做了甚么,竟惹得老太太如此生气?”

  贺老太太一拍矮几,指向李小凤,道:“这贱婢,独自跑到城里来,竟把我的猪扔在乡下不管。”

  孟瑶一听,忙唤知梅,吩咐道:“赶紧遣人带上银子,快马去乡下,请左右四邻照管猪圈。”

  贺老太太缓了口气,道:“我只顾着生气,倒忘了猪了,幸亏媳妇记得。”又叫住知梅道:“不消带钱,乡下人不比城里人无qíng无义,相互帮个忙,哪会收钱。”

  孟瑶亦是城里人,却对贺老太太后一句话无甚异议,挥了挥手,叫知梅去了。

  李小凤仍躲在椅后,不敢出来,生怕一露面,就要被家法处死。

  孟瑶没去理她,只将她自行求去一事,讲与贺老太太听。贺老太太不亏与贺济礼是母子,一听此事,想到一起去了,拍着矮几道:“赎身可以,银钱要给足,还有我的猪,叫你饿瘦了,也得付钱。”

  贺济礼笑道:“娘所言极是,此事就jiāo与我娘子去办,收足了钱,咱们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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