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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齐人家_杀猪刀的温柔【完结】(6)

  这旁人已经伸手,把他们皆拉了起来。

  谢慧齐被一个婶娘扶起后,朝吴晃和许安苦涩道,“多谢您两家的恩qíng……”

  “多谢吴爷爷,多谢许大叔……”不待谢慧齐多说,谢晋平又一个落地跪下,朝两家人的方向各磕了一个头。

  谢晋庆也恍恍惚惚地跟着跪下,随兄说话。

  吴晃跟许安忙又扶了他们起来。

  这几个孩子这么又跪又磕,两个人等棺木入了灵堂,皆叹息着摇了摇头,回头找来族中办事的人,让他们多尽力帮衬着点,银两之事找族里公中要即可。

  这边丧事哀凄,节度府里,河西节度使傅浩里正托病不见京里来的暗差。

  他不见,主要是暗差是来查他的。

  皇帝疑他,也不想用他了,想另派官员来代他河西节度使之位,傅浩虽年过五旬,但脑子一直都不糊涂,京里什么动向,他没哪一次不知觉。

  这一次京里来的人被谢进元杀了两个,这也是在他的算计当中,他只是没有料到吴东三跟许安尽然这么讲义气,拖着两家族人保谢进元的尸体,若不然按傅浩先前的计谋,最后一盆脏水定要泼到谢进元的身上,让他代过,他脱身得gāngān净净,另则想来俞家的人也欢喜,因此对他松一把也未尝没可能。

  可惜,谢进元没把所有的暗差都杀了,还是留了尾巴让他来收拾,傅浩哪能不恼怒,若不是现在正是上面那位捉他把柄的时候,他不想跟吴,许两大族村起什么冲突,省得以小失大,正中了上面那位的意,别说谢进元进了棺材,就是进了土里,他也要把人挖出来不可。

  “大人,您别急,现在还只是头一天,事qíng尚有旋转之地,这是河西,没人翻得了您的天去。”节度府的师爷huáng智见来人报过信后,傅浩进出的气粗了,忙上前说了一句。

  huáng智的话还是让傅浩舒心的,但怒气尚在,他还是哼了一声,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你说怎么旋转?去抢?”

  “谁丢的人,让谁去抬就是……”huáng智抚了抚胡须道,“吴,许两家也不是不识相的。”

  傅浩笑了,怒极而笑,“他们要是识相,能把谢进元带走?”

  “一时障目罢了。”huáng智轻描淡写。

  “那行,此事你去办。”傅浩见他成竹在胸,慢慢冷静了下来,抚着茶杯细腻的边沿淡道。

  “小的遵令。”huáng智拱手。

  等他退下,傅浩身边侍侯了他大半生的老家人,管家傅大轻敛了眉,跟傅浩道,“大人,jiāo给huáng大人可妥当?”

  傅浩瞄了他一眼。

  傅大继续道,“我听说他跟那位谢大人有点jiāoqíng。”

  “jiāoqíng?他办不好是他掉脑袋的事,除非他舍得掉自己的脑袋,成全谢进元的全尸。”傅浩哼笑了一声,“再说他们是什么jiāoqíng,傅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这眼介力可一点也没有变qiáng。”

  “啊?”傅大惶恐地看着他。

  傅浩这时候被暗差恼怒的心qíng也平缓了下来,这时候也不嫌烦,多说了一句,“你当他们是旧识就是有jiāoqíng了?你是不知道,huáng智曾是谢进元的手下败将,对着一个曾经打赢过自己的人,能有什么jiāoqíng在,表面装得再好也是心里恨不得对方死。”

  而且是死无全尸更好。

  ☆、第6章

  这厢huáng智一从傅浩这边退下,就去了关押吴东三跟许安的牢房,他也未明言,不过言语中指点了吴东三跟许安,要么他们坐实杀害钦差大人的罪名,要么就把罪过全推到谢进元身上去。

  谢进元临死前,也是对许安这么说的。

  可许安跟吴东三哪gān得出这等事来,说来也是他们中了计,以为那暗暗行事的暗差是他们追捕的被皇榜通缉的大盗,心想这次能揽次大功在身上,又按吴东三大舅子是傅节度使身边的能人这个底气,捉个被朝廷通缉的大盗至少也得高升一节,于是他们俩就越过了谢进元,先行动了手。

  等到他们施计杀了那落单的一个差人,谢进元赶来查看,他们才知道那是皇帝暗差,他们吓得魂飞胆丧,中途如若不是谢提辖提着他们逃命,他们差点被追赶上来的差人杀死。

  被谢进元三番五次救了好几次,从阎王那逃了好几命,这时候也实在无脸再去指证谢进元。

  他们着实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物,都是贪财鲁莽,好大喜功之辈,huáng智见他们一时不松嘴也不恼,说完就慢悠悠地出去了。

  他走后,想起谢师傅的死状,许安这个粗汉子又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挤近吴东三,“东三哥,你说于大人会不会救我们?”

  于大人,也就是于英桥,河西镇管财帛等事的判官就是吴东三的大舅子。

  “我家里人会去求的,”先前吴东山以为自己仗着身后有人只会掉官帽子,但等到进了牢房,把事qíng一细想,又见huáng智来了,往日的飞扬跋扈全不见了,灰心丧气了起来,“但愿管用。”

  那可是京里来的暗差。

  他嘴里喃喃,“到底是哪个guī儿子告诉老子说那些人是大盗的?”

  说着弯腰掩面,痛苦不堪。

  现在想来,那天他在大人府里偷听到的暗话一定不是凑巧,而是有人故意说给听他的,而他也是求功甚切,以为内府里人说的话十之八九绝对是真的,连人是谁都没听出来就信了,真是愚蠢至极。

  吴东三是河西的大捕头,许安就是他的下手二捕头,这次两人是一起行动,谁也摘不掉,他见吴东三没了主意,心如死灰地靠在了墙上,嘴里喃喃叫了声“老天爷啊”,脑袋因用力过猛在墙壁上磕出了好大的一声“砰”。

  谢慧齐前世从不是什么谨慎之人,像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日子再不顺,也是今日事今日毕,明日忧愁明天再烦,再大的困扰困难也不会轻易与生死之事挂上钩,这世她生下来,也是过了几年凡事不用多想多忧愁的日子,只是一朝事变,她一个小姑娘,一年里大半的时日想的都是吃饱了也要能活到明日才好,揣摩局势竟成了本能,没怎么去学就已然心思沉重。

  这夜守灵,她抱着两个不肯离开父亲,睡在她怀里的弟弟们,明明身子已疲累至极,却一刻也合不了眼。

  她不知道那些暗差是不是专程来对付他们爹的,接下来会不会斩糙除根,连他们三姐弟也要灭了。

  从东三哥的口气来看,他跟许安哥应该不知道那些人是针对她爹来的,而她爹是救他们而死的,谢慧齐不蠢,知道这是他们爹在给他们拉保障。

  她也不知道,现在吴,许两家出动这么多人,能不能保全他们三姐弟。

  现在吴许两家人帮他们家办丧事,丧事过后他们要走了,他们该如何?

  他们什么依靠都没有,现在能靠的就是父亲那些好人缘,也许丧事过后会有人收留他们三姐弟,但如果那些人是针对他们家来的,收留他们的好心的人反倒会受累。

  谢慧齐看着父亲棺材前的镇魂灯,想到最后,只能无奈地苦笑。

  她一个办法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谢慧齐想得再糟糕,也没有想到,丧事办到第三天,官府就来了大队人马要把他们父亲的棺材带走,说是证据确凿,谢进元故意杀害来京的差使大人。

  不容人分说,他们先把冲出来的谢家两郎捉拿了住,谢慧齐就是跪下来求他们,也被领头的那个素日与谢进元不对付的校尉一脚踢到了旁边,就是吴,许两家出动了妇孺来拦,这些人也把棺材拉走了。

  谢家在这次抢动中连桌椅都毁了。

  棺材就这么被夺了去。

  谢慧齐是到第二日才醒了过来,那校尉一脚把她的肩膀踢折了,她躺在chuáng上动弹不得。

  谢家两兄弟一夜都守着她,看到她醒来,窝在她身边的二郎谢晋庆就哭了出来,站在旁边谢晋平倒是一声都未哭,带着满脸的郁气与戾气去端了水过来,要喂他阿姐喝水。

  谢慧齐一看到大弟的脸,眼睛蓦地酸涩得刺痛不已。

  她想保护他们,她真的想保护他们,想他们不要背负太多,想他们就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长大,就像父亲瞒着他们的一样,她不想让他们知道母亲被jian污这些事。

  可现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父亲的棺材被抢走,而于他们这些仅仅只是个开头,谢慧齐就知道以前的事再也瞒不了他们多久了。

  她也不能再瞒了。

  一想两个弟弟就要过上跟她一样担惊受怕,还要被仇恨折磨的日子,谢慧齐未语泪先流。

  “呼……”她抬头仰着chuáng帐不断地出着气,想把眼泪qiáng忍下来。

  这厢红豆知道她醒来,急急端着jī粥就进来了,一见到她就勉qiáng笑道,“大姑娘你醒来了,饿了吧?我给你喂粥喝。”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谢慧齐见她来了,哑着嗓子跟她吩咐,“带大郎和小郎去洗漱一下,过来跟我用饭。”

  “阿姐,我不去。”谢晋庆一直就像条小狗一样蜷缩着窝在他姐姐的身边,紧紧拉着他阿姐的袖子不放,这时候见他阿姐赶他走,一夜不敢合眼的孩子困乏地摇摇头,往里凑了凑,贴他阿姐贴得更近了。

  “你别不要我。”谢晋庆见他阿姐还要说话,不等她说,他半闭着眼睛困倦地摇了摇头,嘴里喃语,“我乖乖等你好。”

  等阿姐好了,他们就去接他们阿父回来。

  他听话的。

  谢慧齐见他说罢就睡了过去,苦涩地眨了眨眼,转头去看大弟弟,见他端着水低着头就站在chuáng边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心里顿时痛得说不出话来,好半会才说了一句,“那大郎去。”

  谢晋平看着她,先没说话,过了一会,他问,“你疼不?”

  “阿姐不疼。”谢慧齐qiáng忍着苦楚摇头道。

  “你疼不?”他再问。

  谢慧齐眼泪不禁又流了下来,“阿姐疼,大郎听话,去洗把脸用饭,你要是都倒了,阿姐靠谁去?”

  谢晋平木木的,人是木的,但脸上透着一股凶残的狠气,他听了他阿姐的话就跪在了chuáng前,把手中的杯子搁到地上,拿袖子擦她的眼泪,“你别哭,以后我来养你们。”

  谢慧齐哭着笑了,“好。”

  又道,“那还要听阿姐的话吗?”

  谢晋平一言不发起了身,见红豆要跟着他,他摇头,“我自己去,你喂我阿姐用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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